謝廣福動作很快,用分到的竹子在自家寬闊的宅基地上搭起了兩個窩棚的骨架。
一個稍小些,給謝秋芝和李月蘭住,另一個大些,住著謝鋒、謝廣福和謝文。
主結構用粗竹竿支撐,橫梁和椽子也都用的是筆直的竹子,顯得既牢固又清爽。
然而,最大的問題是遮蓋物,他們從板車上卸下那幾塊歷經風雨、補了又補的舊油布,勉強蓋住了大窩棚的頂和小窩棚的一半,就不夠用了。
“油布不夠了。”
謝鋒拍了拍手上的灰,望著天空,“看這天,說不定哪天就下雨,得趕緊找東西把頂棚和側面全遮上。”
“我剛才看到好幾戶人家都往那邊濕地去了,說是下面長了一大片蘆葦,正適合割來搭窩棚。”李月蘭指著他們村那片濕地的方向說道。
“那咱們也去!”謝秋芝立刻接口,“多割些回來,把頂棚鋪得厚厚的,側邊也能遮擋上。”
“去之前,我用竹子做幾根簡單的扁擔,你們先準備工具等著我。”
說干就干,謝秋芝進空間拿出來網購的兩把鐮刀和一把還算完好的砍骨刀,等謝廣福的新扁擔做好后跟著人流往那片濕地走去。
路上,果然遇到不少熟人,也都是去割蘆葦的。
大家互相打著招呼:
“廣福叔,你們也來割蘆葦啊?”一個漢子扛著扁擔,扁擔兩頭插在兩捆蘆葦里,笑著對謝廣福說。
“是啊,油布不夠,得趕緊給窩棚上個頂。”謝廣福回應道,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掃過那漢子手里卷了刃、豁了好幾個口子的柴刀,“你這刀……不太好使了吧?”
那漢子嘆口氣,把柴刀亮出來:
“可不是嘛!以前當撬棍使過,崩了好幾個口子,割草費老勁了!等以后安頓下來,謝鐵匠那邊能開爐了,一定得求他給修補修補!”
他臉上帶著期盼,又有些無奈,好工具對莊稼人來說太重要了。
沒走多遠,又遇上一位姓王的嬸子,她身邊跟著個十七八歲、面相憨厚的兒子。
王嬸子一眼就看到人群里格外水靈的謝秋芝,眼睛一亮:“哎呦,月蘭妹子,你家閨女長得可真俊!這細皮嫩肉的,你也舍得讓她來干這粗活?”
說著,還用手肘悄悄碰了碰自己兒子。
李月蘭哪能聽不出這話里的意思,裝作沒聽懂,笑著敷衍:
“王嬸子說笑了,莊稼人的孩子,哪那么嬌氣。窩棚等著蘆葦鋪頂呢,都得搭把手。我們先過去了啊,你們慢點。”
說著,趕緊拉著謝秋芝加快了點腳步。謝秋芝不喜歡這王嬸子打量自己的眼光,別過頭趕緊跟上李月蘭。
來到濕地邊緣,果然看見一片望不到邊的茂盛蘆葦蕩,蘆花已經抽出,白茫茫一片,隨風搖曳。
許多村民已經埋頭割了起來。
一陣風吹來,空氣中飄過蘆葦被割斷的清脆聲響和清新的植物香氣。
謝廣福也找了個地方開始干活,但很快,工具上的差異就顯現出來。
謝鋒手里用的是新鐮刀,刀口鋒利,割起蘆葦來“唰唰”作響,效率很高。
李月蘭也得了把新鐮刀,割蘆葦跟割麥子似的一會兒就一叢。
而謝廣福自己則拿著家里那把厚重的砍骨刀,這刀砍骨頭還行,用來割細密的蘆葦稈就十分勉強了,得又砍又鋸,十分費勁。
沒辦法,謝秋芝也想多買幾把鐮刀,可是全家人都拿著新鐮刀未免也太扎眼了些,只能委屈老爹了。
謝文和謝秋芝負責歸攏那些割下來的蘆葦,然后綁好一捆一捆的,再堆放在一起。
放眼望去,他們家的工具竟然還算“豪華”的。
不少人家連像樣的刀都沒有,只能陪著笑臉,四處向相熟的人家借刀用一會兒,用完了趕緊恭敬地還回去。
更有甚者,連借都借不到,干脆直接上手,抓住蘆葦桿生生往下撅,或者用腳踩斷了再撿,效率極其低下,手掌也被劃得通紅。
謝廣福一邊費勁地割著蘆葦,一邊看著這原始低效的勞動場面,他那追求效率的“職業病”又犯了,眉頭緊緊皺起。
目光越過忙碌的人群,仔細觀察著這片濕地的地形、土質和含水量。
“這濕地邊緣坡度平緩,土質黏重,保水性好……看來引水渠的走向得重新規劃,得從那邊更高的泉眼引下來,利用坡度自流灌溉……排水溝也得挖,不然容易內澇……”
他的腦子飛快地轉著,想到了更遠的事情:“官府文書上說,按男丁每人分五畝田。桃源村男丁三百五十八人,那就是一千七百九十畝,差不多算一千八百畝。眼前這片濕地,加上周邊能開墾的緩坡,粗略看去,千畝濕田應該是有的,但有沒有一千八百畝就不好說了……這還得里正盡快組織人手仔細測量才行。萬一田不夠分,剩下的男丁額度該怎么補?是用山林抵扣?還是開辟遠處的荒地?這可比分宅基地和竹林復雜困難多了……”
他正想著這些關乎全村未來的大事,手里那把不稱手的砍骨刀又差點劈歪,讓他更加堅定了讓全村都盡快使用有效工具來務農的決心。
“這生產效率太低了!”他忍不住低聲對旁邊的謝鋒吐槽,“沒有合適的工具,什么事都干不成!光是搭個窩棚都這么費勁,以后開墾上千畝的水田,難道全靠手撅腳踩嗎?”
謝廣福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等忙過這幾天,窩棚大致安頓下來,必須安排人去收拾后山那幾個廢窯!看看哪個能盡快修復起來。得讓謝鐵匠趕緊把爐子生起來,哪怕先融些廢鐵,打幾把像樣的鐮刀、鋤頭、鐵鍬出來!不然,咱們桃源村的發展,真要被他娘的工具給拖垮了!”
他看著兒子手中那把鋒利的鐮刀,再對比周圍村民徒手或使用破爛工具勞作的場景,一種強烈的緊迫感和責任感油然而生。
建設桃源村,光有熱情和土地還遠遠不夠,恢復最基本的生產工具,也是頂頂重要的一件事。
沒費多少功夫他們就割夠了厚厚幾大捆蘆葦,謝鋒和謝廣福吭哧吭哧地用扁擔挑回宅基地。
李月蘭和謝秋芝則抱著些稍細軟的蘆葦梢,準備用來填充縫隙。
謝文因為九歲的身板優勢,得到了特別照顧,手里捏著兩根蘆葦當指揮棒,跟在最后面橫七豎八的凌空亂叉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