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祁垂著的眼睫劇烈地顫抖了一下,銀白色長發(fā)下,琥珀色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波動。
“如果你真有這個心思,早都解契了,何必等到現(xiàn)在。又是什么新想出來的花招吧?”
司祁和其他幾個獸夫不太一樣,他不是被阿父抓來的,而是自己過來的。
好像和原主從小就認(rèn)識,至于結(jié)契是否是他自愿的,黎月從原主的記憶中沒有看出來。
但現(xiàn)在聽他說話的意思,他應(yīng)該也是想解契的吧?
黎月看了眼這個日后會變成可以呼風(fēng)喚雨的大反派,說道:“我說了,我的目的是要你們陪我去找阿父。”
她頓了頓,瞥了一眼奄奄一息的瀾夕,說道:“司祁,你用你的精神力治愈瀾夕的傷口,我現(xiàn)在就給你滴血。”
司祁是祭司,他擁有精神力,可以給人治療,但黎月阻止他做治療,包括他自己的傷口。
她現(xiàn)在主動提出來讓他治療瀾夕的傷,還要給他滴血解契?
他雖然完全不相信黎月所說的話,但瀾夕的傷勢的確嚴(yán)重,正好也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就點點頭,上前給瀾夕治療傷口。
司祁的指尖泛起淡淡的白光,那是屬于黃階祭司的精神力。
他將手輕輕覆在瀾夕的魚尾上,柔和的光暈順著傷口滲入,原本血肉模糊的地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止血、結(jié)痂。
瀾夕紫水晶般的眸子里閃過一絲舒適的喟嘆,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蒼白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血色。
司祁收回手,銀白色長發(fā)下的額角滲出薄汗,精神力透支讓他氣息微喘。
他抬眼看向黎月,眼神帶著審視,顯然沒指望她真能履行承諾。
黎月摘下脖子上的項鏈,那是一枚成年人指節(jié)長度的尖利飾品,不清楚材質(zhì),是阿父早年偶然發(fā)現(xiàn),特意為她打磨做成了護身飾品。
她攥緊項鏈,深吸一口氣,猛地劃過指尖。
刺痛感傳來,鮮紅的血珠瞬間冒了出來。
她走到司祁面前,抬手將指尖的血滴在他胸口的蝎子獸印上。
原本深紫色的蝎子獸印在接觸到鮮血的瞬間,竟像被稀釋般褪去了幾分色澤,邊緣變得模糊起來。
雖然依舊清晰,卻肉眼可見地淺了一層。
山洞里徹底安靜了。
司祁猛地睜大眼,下意識地抬手摸向獸印,指尖觸到那片微燙的皮膚,獸印殘留的溫度和明顯變淺的色澤都在告訴他,這不是幻覺。
幽冽死死盯著司祁鎖骨的獸印,瞳孔驟縮,喉結(jié)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
他從未聽說過有雌性主動滴血解契,更沒見過獸印變淺。
池玉臉上的嘲諷徹底消失,表情寫滿了震驚,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獸印。
燼野的呼吸聲陡然變重,眼神里翻涌著難以置信,他看看司祁,又看看黎月指尖的血珠,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木桶里的瀾夕掙扎著坐直身體,紫水晶般的眸子里映著司祁鎖骨上變淺的獸印,眼里第一次有了除了恨之外的情緒,那是希望的微光。
“現(xiàn)在,你們信了嗎?”
黎月捏著流血的指尖,用按壓的方式止血。
五個雄性沉默著,眼神復(fù)雜地看著她。
懷疑仍在,卻已不像剛才那般堅定。
獸印的變化是鐵一般的證據(jù),由不得他們不信。
司祁最先回過神,他看著黎月指尖不斷滲出的血珠,喉結(jié)動了動,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抿緊了唇。
幽冽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震蕩,暗紅色的眸子里多了幾分凝重:“你剛才說,要我們帶你去找阿父?”
他頓了頓,拋出關(guān)鍵問題,“可我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的阿父是流浪獸,行蹤本就不定,這次外出更是沒說具體去向,他們更是無從得知。
黎月回顧了一下小說劇情說道:“阿父應(yīng)該是去了鷹族部落,他出門前說要給我綁來一個鷹族獸夫。”
司祁一怔,微微蹙起眉頭:“鷹族部落在黑森林邊緣,距這里至少需要七日路程。”
“那就去鷹族部落。”黎月斬釘截鐵。
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
黎月看著他們幾個依舊帶著幾分警惕的眼神,說道:“我累了,想休息會兒。你們也……各自準(zhǔn)備一下吧,明天一早出發(fā)。”
幽冽深深看了她一眼,情緒難辨,最終轉(zhuǎn)身往外走。
司祁緊隨其后,經(jīng)過黎月身邊時,腳步微頓,卻沒回頭。
池玉則是意味深長地瞥了她指尖的血跡,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嘲諷還是別的什么,也跟著離開了。
燼野最后看了一眼木桶里的瀾夕,才大步流星地出去。
山洞里終于只剩下黎月和瀾夕。
瀾夕眼中帶著探究,卻沒說話,只是安靜地浸在水里。
黎月轉(zhuǎn)身走到鋪著厚厚干草的床邊,一屁股癱坐下去,長長地舒了口氣。
后背抵著微涼的巖壁,她才感覺自己緊繃的神經(jīng)稍微放松了些。
至少,讓那些獸夫看到了一絲希望,也暫時穩(wěn)住了他們。
可僅僅這樣還不夠。
她很清楚,原主留下的那些深仇大恨,不是她主動提出解契就能抹平的。
他們現(xiàn)在愿意保護她,更多的是沖著解契。
可一旦真的解契成功,沒了獸印的制約,以這些獸夫被折磨到骨子里的恨意,她的下場恐怕還是難逃一死。
所以,找到阿父只是第一步。
在這之前,她必須想辦法扭轉(zhuǎn)自己在他們心中的形象。
至少,不能再讓他們恨之入骨。
關(guān)系緩和一點之后,就可以和他們和平解除契約,她再找?guī)讉€心儀的雄性結(jié)契。
獸世的雄性都這么好看,穿都穿來了,肯定是要多找?guī)讉€的。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洞口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池玉手里拿著一片寬大的綠葉,葉子上放著幾塊烤得油亮的肉。
肉的邊緣微微焦黑,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顯然是精心烤制過的,外酥里嫩。
池玉走到離黎月幾步遠的地方停下,高大的身影在投下濃重的陰影。
他唇角掛起勾人的笑意,把手里的綠葉往前遞了遞,聲音低沉磁性:“餓不餓?要不要吃?”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他不會想毒死她吧?
黎月警惕地看向眼前這個笑得勾人的狐貍獸人,就聽他說:“你吃了烤肉,能不能也給我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