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想要哄她滴血,好快點解契啊。
黎月心里瞬間明了,這些獸夫,一個個都急著擺脫原主留下的束縛,倒也直白。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說明他們暫時沒別的心思。
有結契獸印的制約,他們也不敢對她不利,剛才那點被下毒的擔憂,看來是多余了。
想通這一層,她緊繃的肩膀徹底放松下來。
但解契的事,可不能那么快。
真要是現在就把血給了池玉,十次滴完,獸印一消,以這狐貍獸人記仇的性子,怕不是轉頭就會撲上來咬斷她的脖子。
黎月抬眼,對上池玉那雙閃著狡黠的眸子,忽然彎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一頓烤肉就想換滴血?”
池玉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后帶上果然如此的譏笑:“那你想怎樣?”
黎月慢悠悠地晃了晃手里的烤肉,“這樣吧,你給我做五頓飯,頓頓像今天這樣用心,我就給你滴一次血。怎么樣?”
他本是隨口開的條件,并沒指望黎月真的會答應。
五頓飯換一次滴血,五十頓飯就可以解契了。
池玉的眼睛瞬間亮了亮,片刻后語氣里帶著幾分謹慎地問道:“你說的是真的?你敢對獸神發誓嗎?”
在這個世界,獸神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不得欺騙,對獸神發誓是有制約效果的。
黎月心里盤算了一下,五十頓飯,撐到找到阿父,應該是綽綽有余了。
她毫不猶豫地舉起右手,朗聲道:“我黎月對獸神起誓,只要池玉為我做滿五頓飯,便給他滴一次血解契,絕不反悔!”
話音落下的瞬間,池玉的眸子里瞬間迸發出狂喜的光。
池玉的笑容都真心了不少,把手里的綠葉往前遞了遞,“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黎月這才拿起一塊烤肉塞進嘴里,外酥里嫩的肉質確實不錯,可嚼了兩口就皺起了眉,一點味道都沒有,淡得像白開水。
“怎么沒放鹽?”她忍不住問道。
池玉臉上的笑容淡了些,語氣里帶著幾分嘲諷。
“你忘了?所有的鹽都被你融成鹽水浸泡鞭子,說是抽打我們的時候能更疼。現在哪里還有鹽?”
黎月猛地一怔,原主的記憶瞬間涌了上來,確實有這么回事。
她忍不住蹙眉,吃的鹽都不夠,竟然用來泡鞭子?
她皺著眉,“那怎么辦?趕路需要體力,總不能一直吃沒鹽的東西。”
池玉忽然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木桶里的瀾夕身上,語氣帶著幾分玩味。
“瀾夕可是海族中唯一會制鹽的人魚族,沒鹽,他可以制啊。”
黎月順著池玉的目光看向木桶,瀾夕正靜靜浸在水里,漂亮的眸子像淬了冰,冷冷地鎖著她。
他的魚尾在水中輕輕擺動,露出的鱗片邊緣還泛著淡淡的紅。
黎月心頭微沉。
司祁的治療雖讓傷口結痂,可那些被生生拔掉的鱗片,此刻還留著一個個淺坑,能不能重新長出來都是未知數。
論恨意,瀾夕恐怕是幾個雄性里最濃烈的。
但眼下沒別的辦法。
黎月深吸一口氣,走向木桶,微微俯身,盡量讓語氣聽起來平和:“瀾夕,你能幫我制鹽嗎?不會讓你白辛苦,我也給你滴血解契。”
瀾夕的目光在她臉上掃過,許久都沒吭聲,只是魚尾擺動的幅度大了些,濺起細碎的水花。
黎月心里犯嘀咕。
從被阿父帶到這里起,瀾夕似乎就沒開過口,難道他是……啞巴?
她下意識看向他的手臂,尋常雄性獸人手臂上都會有獸環,不同顏色代表著實力等級,可瀾夕的手臂光潔一片,半點印記都沒有。
這就奇怪了。
阿父雖疼她,卻從不是只看臉的性子,怎么會找一個沒獸環的雄性給她結契?
黎月回憶了一下小說情節,瀾夕后來成了能掀翻半片大陸的大反派,在海域沒有任何對手,怎么現在連獸環都沒有?
她見瀾夕依舊沒反應,便想著算了,強求也沒用,轉身就要走。
“你說的是真的嗎?”
一道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清潤得像山澗流過玉石,帶著點水紋般的微顫,明明是問句,卻柔得像羽毛拂過心尖。
都說人魚族的歌聲能蠱惑人心,原來連尋常說話都這么好聽,尾音里那點若有似無的氣音,比最清冽的泉水還要沁人。
“當然是真的。”她轉身用力點頭,生怕對方不信。
“只要你制出鹽,我立刻給你滴血,絕不騙人。”
瀾夕的睫毛顫了顫,紫眸里的冰似乎融化了一絲,他定定地看了黎月片刻,抬起手,指向洞角一個落滿灰塵的大陶罐。
“那里……有海水。制鹽需要用到海水。”
黎月順著瀾夕指的方向看過去,洞角果然立著個半人高的陶罐,罐口蒙著塊破獸皮,落了層薄灰,一看就是放了很久沒動過。
她轉頭沖池玉道:“你把那個陶罐搬過來,給瀾夕用。”
池玉立刻掛上那副勾人的笑,問道:“我幫你搬了,有獎勵嗎?比如……提前給我滴一滴血?”
黎月無語,沒好氣道:“搬個罐子也要討好處?”
她晃了晃剛止血的指尖,語氣明顯不太高興,“取血我不疼嗎?”
見她是真有點生氣,池玉識趣地收了笑。
他本來也沒指望這點事能換滴血,就是想趁黎月今天明顯不太正常,多試探試探,看看能不能鉆點空子。
池玉沒再多說,轉身走向洞角,抱起沉甸甸的陶罐。
罐里的海水晃出輕響,他幾步就把罐子放到木桶邊。
瀾夕盯著近在眼前的陶罐,眸中閃過絲微光。
他的尾巴在水里輕輕一擺,整個人便從木桶滑進了旁邊的陶罐里。
海水剛好沒過他的腰腹,泛著細碎的波光。
黎月站得近,被他甩尾時濺起的水花潑了滿臉。
她下意識抹了把臉,往前湊了湊,眼睛亮晶晶地盯著陶罐里的動靜。
她是真好奇,人魚族到底是怎么制鹽的。
旁邊的池玉卻微微瞇起了眼。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換作以前,黎月被潑這么一身水,早就炸毛了,輕則指著他們的鼻子罵半天,重則拿起鞭子就抽,哪會像現在這樣,擦把臉就跟沒事人一樣?
今天的她,簡直像換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