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劉諶是怎么出城的？他是如何抓住兵權的？又怎么可能擊敗鄧艾、諸葛緒？”

馬車內，譙周思慮萬千，原以為大局已定，沒想到居然來了這樣的變化，天下似乎又回到以前了。

“不行，蜀漢當滅，一個劉諶改變不了大局。”

譙周握緊了拳頭，干瘦的雙手上青筋直冒。

他算計了一切，怎么可能允許自己的謀劃失敗呢？

成都宮城，后主劉禪正倚在榻上，手中摩挲著一枚新得的玉如意，聽著伶人唱著靡靡之音。殿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閑情逸致。

“陛下！大喜！天大的喜事??！”內侍連滾帶爬地沖進殿內，聲音因激動而變調。

劉禪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打了個哈欠：“何事這般喧嘩？擾了朕的興致?！?/p>

“陛下，北地王殿下……北地王殿下打了大勝仗！”內侍氣喘吁吁地說道，“鄧艾、諸葛緒六萬大軍盡被擊潰，武都已復，大軍正往陽平關去呢！”

“大勝仗？”劉禪愣了愣，那雙總是帶著幾分迷茫的眼睛里滿是困惑，“鄧艾？諸葛緒？他們不是還在涪城對峙嗎？誰打的勝仗？”

“是北地王殿下??！”內侍急道，“殿下統領大軍，已經把鄧艾、諸葛緒都打敗了，這都快一個月了！”

劉禪這才緩緩坐直身子，臉上依舊是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他掰著手指頭算了半天，才喃喃道：“劉諶？他……他怎么去領兵了？朕怎么不知道？”

那名內侍連忙解釋起來，將劉諶如何統領大軍、如何轉戰千里、如何大敗魏軍的消息拼湊著說了一遍。劉禪聽得目瞪口呆，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既覺得不可思議，又隱隱有些莫名的情緒在心底翻涌，只是還沒等那點情緒醞釀成形，殿外又傳來了奏事的聲音。

“陛下，黃常侍與譙大人求見，說是有要事啟奏?！?/p>

劉禪剛想說“宣”，黃皓和譙周已經一前一后地闖了進來，臉上哪有半分喜色，反而帶著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

“陛下！”黃皓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得涕淚橫流，大聲哭訴道：“陛下可要為老奴做主?。”钡赝鮿⒅R假傳圣旨，殺了監軍，搶奪兵權，這分明是要謀反啊！”

劉禪被他這一哭，剛升起的那點模糊情緒頓時煙消云散，又變得手足無措起來，微微有些不滿的手道：“黃皓，你這話可不能亂說，劉諶他不是打了勝仗嗎？”

“勝仗？”黃皓臉色鐵青地說道：“陛下明鑒！北地王斬殺監軍，不經陛下旨意便統領大軍，此乃僭越之舉！所謂的勝仗，說不定就是他為了蒙蔽陛下、籠絡軍心編造出來的謊言！他手握重兵，又在外屢傳捷報，其心可誅啊！”

譙周連忙附和道：“陛下！老臣早就覺得北地王不對勁了！他平日里就對陛下不敬，如今更是借著戰事之名，將羽林軍牢牢抓在手中，這不是謀反是什么？再說了，鄧艾、諸葛緒何等厲害，憑他劉諶一個深宮皇子，怎么可能打得過？這里面一定有詐，老臣認為不得不防啊！”

黃皓從袖中掏出一份奏折，雙手奉上，痛哭道：“陛下您看，這是朝中幾位大人聯名寫的彈劾奏章，懇請陛下下旨，剝奪劉諶兵權，將其召回成都問罪，以絕后患！”

譙周也掏出自己的奏折，啟奏道：“陛下，北地王此舉已然觸犯國法，若不嚴懲，恐生禍亂。為保我大漢朝綱穩定，還請陛下三思！”

劉禪看著兩份沉甸甸的奏折，又看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黃皓，再看看一臉憂國憂民的譙周，頓時又懵了。他一會兒想起劉諶率領大軍擊敗強敵的場景，一會兒又覺得黃皓、譙周說得似乎也有幾分道理。

“這……這……”劉禪搓著雙手，急得滿頭大汗，望著兩人苦笑道：“劉諶他……他畢竟是朕的兒子，再說他還打了勝仗！”

“陛下！”黃皓尖叫道，“他是您的兒子不假，可他要是謀反了，您這皇位都坐不穩了！還管什么勝仗敗仗？那都是他謀反的幌子??！還有那諸葛瞻，肯定也謀反了，而且是主謀，否則，北地王如何能拿到軍權？”

黃皓和諸葛瞻是仇敵，諸葛瞻數次想除掉黃皓，都沒有成功，而黃皓也日夜想著除掉諸葛瞻和姜維兩人。

可惜的是，諸葛瞻是諸葛亮的兒子，名氣太大，而姜維卻是躲在軍中，從來不來成都?，F在總算有機會，告發諸葛瞻謀反。

譙周也沉聲道：“陛下，且不是捷報的真假，自古皇子握兵，鮮有不生事端者。北地王手握重兵，若不及時處置，待他羽翼豐滿，后果不堪設想??！尤其是，這七萬大軍的軍權是如何落到他手上的，也要詳查！”

劉禪被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心亂如麻，他本就沒什么主見，此刻更是沒了主意。他望著殿外，仿佛能聽到外面依舊隱約傳來的歡呼聲，可耳邊卻是黃皓和譙周一遍遍“謀反”“問罪”的呼喊。

“讓朕……讓朕想想……”劉禪癱坐在榻上，雙手抱著頭，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那份剛剛到來的捷報，此刻竟像是變成了一塊燙手的山芋，讓他左右為難。

殿內的燭火搖曳，將劉禪那張寫滿茫然的臉映照得忽明忽暗。黃皓仍在伏地痛哭，一聲聲“陛下安危”“國本動搖”的哭訴像針一樣扎在劉禪心上，而譙周則垂手立在一旁，眼神里的凝重仿佛在說著什么。

就在這時，殿外又響起腳步聲，這次卻是羽林郎統領氣喘吁吁地闖了進來，甲胄上還沾著塵土，大聲稟報道：“陛下！衛將軍派快馬送來了捷報文書，還有叛將馬邈的首級！”

他話音剛落，兩名士兵捧著一個木盒和一卷竹簡走進來，木盒打開的瞬間，譙周的眼皮猛地一跳，那正是叛將馬邈的首級，他在江油投靠了鄧艾。

現在既然被諸葛瞻所殺，那說明江油已經重新回歸蜀漢手中，最起碼鄧艾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