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橋。
人口流動大,且大多都是外來務工人員,想要找人非常難。
如果遇到穿著制服的巡邏大隊和治安大隊,街上一半的人都要跑。
為啥,沒暫住證唄。
所以,云城公安在街面上都不敢穿制服,一是怕驚動趙大慶和陳麗,二是住在這片的外來務工人員,根本就不配合他們。
這會兒,已經是下午五點。
支隊長曾偉強和市局幾個領導,先去了陳麗的老公家。
車停在樓下時,帶頭蹲點的一個老幫菜,像是一陣風一般跑過去,打開車門就鉆進了后座。
“支隊?!?/p>
曾偉強點點頭,從副駕駛室轉過身來,問道:“情況怎么樣?”
對方搖頭:“我們分了兩組人,一組盯著陳麗的老公鐘建紅,這人每天都是三點一線,去廠里上班,下班買菜,回家做飯,沒什么異常。
除此之外,陳麗的兒子鐘磊放了寒假,一直在屋里待著,早上他都會下樓買早餐,中午自己做飯吃。
下午的時候他就去新華書店看書,一看就是一下午,等著他爸鐘建紅下班,他就再回家。
吃了晚飯之后,這兩父子會下樓散步,大概是在晚上八點多回家睡覺。
這兩天里,我們都沒有看見疑是陳麗的女人在附近出現(xiàn)過?!?/p>
“陳麗的兒子多少歲?”
“十三歲,陳麗今年三十一歲,她十八歲生下這孩子的。”
“新華書店看書?鐘磊看的什么書?”
下屬道:“我們的人靠近看了一下,看的都是歷史,像是三國志,隋唐歷史之類的。
我們問過新華書店的工作人員,這幾年,鐘磊一有空就去新華書店待著,把什么先秦和漢代的歷史都看完了,看的都是文言文?!?/p>
偵查員最后還感慨了一聲:“這小子是個學霸來著,有點牛逼?!?/p>
曾偉強看了他一眼:“可惜了,讀書再好也沒用,只要抓到他媽,這孩子的前途就毀了?!?/p>
偵查員想要嘆口氣,但又覺得不太好,就不再吱聲了。
曾偉強繼續(xù)問道:“陳麗最后一次聯(lián)系家里,是什么時候?”
偵查員搖頭:“從麗水小區(qū)這個案子發(fā)生后,陳麗就沒聯(lián)系過家里?!?/p>
“她父母那邊呢?”
“那更早了,95年,她就不和她父母往來了,不說寫信,連電話都沒打過?!?/p>
曾偉強皺著眉,不再說話。
偵查員道:“支隊,再派幾個人給我們唄?!?/p>
“怎么?人手不夠?”
“是啊,大家伙都頂了兩天,吃不好、睡不好的……”
曾偉強冷笑道:“這案子完結后,我把你們調去治安隊,準點上班,準點下班,就沒那么累了。”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千萬別。”
“多學學人家胡知勇,他查這個麗水小區(qū)的滅門案,三天三夜都沒合眼。”
所以呢,他頭發(fā)都熬白了,沒查到個啥結果,你們還不是不喜歡他……偵查員心里腹誹。
曾偉強安慰道:“行了,你們繼續(xù)守著,再蹲一天,明天晚上,這個趙大慶和陳麗要是還不出現(xiàn),我們就想別的辦法?!?/p>
他說的別的辦法,就是利用高明亮的傳呼機,傳呼趙大慶,看能不能把對方引上鉤。
上午接待楊錦文他們后,曾偉強馬上就聯(lián)系了安南市市局,商討了這個抓捕方案。
溫墨在電話里也同意了,畢竟抓人要緊,再耽擱下去,不知道會出現(xiàn)什么意外情況。
偵查員應了一聲,下了車,馬上就進入了路人狀態(tài),佝僂著背,跑去蹲點了。
曾偉強向開車的陳滿秋道:“去百里橋的‘大哥’麻將館?!?/p>
“好的,支隊?!?/p>
車開出去后,陳滿秋看了看他。
曾偉強道:“小陳,有啥事就說,別給我表現(xiàn)在臉上?!?/p>
陳滿秋抿抿嘴,笑了笑:“支隊,那個楊錦文他們好不容易來一趟,咱們不太好別他們晾到一邊吧?
再說,查麻將館這事兒,也是他提供的,算是給我們加了一條偵查方向。”
曾偉強望向車窗外,現(xiàn)在正是下班時間,路面上有很多騎著自行車的職工。
陳滿秋趕緊加了一句:“我多嘴了,支隊,您別生氣?!?/p>
曾偉強轉過臉來:“不是,你和胡知勇去了一趟安南市,回來就把這個楊錦文形容的多厲害,他是真厲害,還是一個二把刀?”
“是真厲害?!?/p>
陳滿秋老實回答說:“我們剛到的時候,楊錦文就把人給抓了,僅憑兩條尼龍帶,他就把人給鎖定了,只用了三天時間。
案發(fā)當時,趙大慶和陳麗要是沒跑,他們肯定早在嶺蒙縣就被抓了。
我聽嶺蒙縣局那些人說,這個楊錦文半年前剛調動城北分局,因為破了好幾個大案子,才被調到安南市局重案隊的。
我給您說說其中一起大案,城南衛(wèi)校連續(xù)女學生失蹤被殺案,當時根本就沒人在意這些女學生的失蹤。
是楊錦文他們抽絲剝繭,鎖定了一條線索,才把這些女學生失蹤的共同點給聯(lián)系起來的?!?/p>
“什么線索?”
“星期二?!?/p>
曾偉強皺眉:“星期二?”
“是啊,這些女學生都在星期二失蹤?!?/p>
曾偉強被勾起了興趣:“然后呢?”
陳滿秋賣了一個關子:“您猜一猜為什么這些女學生會在星期二失蹤?”
曾偉強瞇著眼,想了半天,回答說:“犯案人在星期二才有時間作案?”
陳滿秋拍了一個馬屁:“不愧是支隊長,您比楊錦文還厲害,只用了幾分鐘就找到了線索。”
曾偉強哈哈一笑:“你呀,盡拍我馬屁!”
我不拍你馬屁,我能給你開車嗎?這會兒,還不是和其他人一樣,熬更受夜的去蹲點……陳滿秋心里委屈啊,不是誰能拉下臉來拍領導馬屁的,這也是技術活。
曾偉強被勾起了興趣,催促道:“你倒是把話說完啊,這個楊錦文是怎么排查到犯案人的?”
這會兒,信息通訊都還不怎么發(fā)達,相隔一千多公里的兩個市局單位,很多都是不聯(lián)系的,除了上級單位組織學習時,互通有無之外,并沒什么交際。
要么是通過電視新聞,知道什么地方發(fā)生了什么案子,要么就是通過熟人之間的轉述,比如說云城支隊里也有安南市調過來的公安,或者是秦省有云城調過去的公安。
安南市是中級城市,云城戶籍的公安,是很少見的。
陳滿秋感慨道:“楊錦文他們通過星期二,直接就查到了電視臺,把電視臺一個新聞攝影師給抓了?!?/p>
“為什么是電視臺?”
“因為星期二電視臺休臺,當天下午,電視是雪花點。”
曾偉強一下子懵了:“不是,這都能聯(lián)想到?”
“是啊。”陳滿秋點頭:“楊錦文的思維能力真的是強,我當時聽見嶺蒙縣那些老刑警談論這個,我下巴都快驚掉了。
很多案子,從生活中的小細節(jié)就能偵破,主要是我們當刑警,除了邏輯思維能力強,還需要知識面廣。
支隊,重要的是啊,這個多名女學生失蹤遇害案,楊錦文他們查的時候,根本就沒立案。
在沒立案的情況下,他們硬生生的把案子挖掘出來,還把犯案人給繩之以法,這人真的是強。
楊錦文是個好刑警,要是其他人,根本都不會管這事兒。”
曾偉強吐出一口氣,咂咂嘴,笑道:“你說這么多,不就是幫他說好話,讓他那幾個人也跟著我們一起排查嗎?”
陳滿秋笑了笑:“支隊,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呀,跟胡知勇的性格恰恰相反,胡知勇太執(zhí)拗了,麗水小區(qū)這個滅門案,當時要有你跟著他一起查,可能也不會等到現(xiàn)在才鎖定犯案人。”
陳滿秋轉過頭:“支隊,過獎了……”
“小心!”曾偉強突然喊了一聲。
陳滿秋趕緊踩住剎車,抬頭看去,車頭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擋住了前方,腰還彎了一下。
陳滿秋嚇了一跳,差點就把人給撞上,幸好車速不快。
他剛要打開車門下去,那人擺了擺手,走上左側的人行道。
曾偉強看了看那人的背影,叮囑道:“開慢點,少聊點天?!?/p>
陳滿秋心有余悸,點點頭,不再說話,專心開車。
十分鐘后,車開到一處麻將館。
此時,已經是晚上六點多,天已經暗了下來,兩側的店鋪都亮起了霓虹燈。
陳滿秋把車停在門口,和曾偉強一起下車。
胡知勇和牛國立,從麻將館旁邊的小賣部跑出來,兩人立即奔上前。
曾偉強的表情比在車里要嚴肅很多,他背著手,問道:“情況怎么樣?有查到什么……”
他話沒說完,因為他看見胡知勇臉色潮紅,雙眼發(fā)亮。
牛國立是止不住的點頭:“支隊,我們查到了!
據(jù)麻將館的老板說,疑是趙大慶的男子,從十四號那天開始,每天都在這家麻將館待到后半夜!
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女的,我們拿照片給搓麻將的那些人看過了,確實是趙大慶和陳麗!”
曾偉強臉上一驚:“他一般什么時候來?”
胡知勇回答道:“差不多就這個時間,我們剛要打電話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