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深宮謎案

“懸梁？“魚幼薇從浴桶中霍然站起，水花濺了一地。

青萍臉色慘白：“長春宮剛傳來的消息，說貴妃娘娘亥時突然發了癔癥，等宮女發現時已經......“

魚幼薇匆匆披上外衫，腕間胎記突突跳動。三個時辰前蕭貴妃還要設計毀她容貌，怎會突然自盡？她下意識看向窗外——東北角的長春宮方向燈火通明，隱約傳來哭喊聲。

“更衣，我要過去。“

“娘娘！“青萍急得直跺腳，“這個時辰去兇案現場不吉利！再說貴妃與您有過節，萬一......“

“正因有過節，才更要去。“魚幼薇系緊腰間絲絳，“不去反倒顯得心虛。“

夜風帶著初夏的燥熱拂過宮道。越靠近長春宮，腕間胎記跳得越厲害，像有什么在召喚它。宮門口已圍滿侍衛，為首的竟是程景硯。

“才人請回。“他橫臂阻攔，黑衣與夜色融為一體，“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內。“

魚幼薇瞇起眼睛。程景硯衣擺沾著可疑的水漬，在燈籠下泛著詭異的藍光。她假裝踉蹌，指尖拂過那片水漬，瞬間感知到濃烈的苦杏仁味——是***！

“程大人剛從錦鯉池回來？“她壓低聲音。

程景硯瞳孔驟縮：“才人慎言。“他側身讓出一條縫，“既然執意要進，就別碰任何東西。“

長春宮內彌漫著熏香也蓋不住的腥氣。蕭貴妃的遺體已被放下，平躺在繡滿牡丹的錦被上。魚幼薇倒吸一口涼氣——貴妃面色青紫，嘴角卻詭異地向上翹著，仿佛在笑。

“才人膽子不小。“皇帝的聲音突然從帷幔后傳來。他穿著素白中衣，外罩玄色龍紋氅衣，顯然也是匆忙趕來，“看出什么了？“

魚幼薇福身行禮：“妾身愚鈍，只是覺得......“她瞥了眼橫梁上懸掛的白綾，“貴妃娘娘不像是自盡。“

“哦？“皇帝挑眉，“何以見得？“

她壯著膽子走近：“自縊者舌當外伸，指爪青紫。可貴妃娘娘......“話未說完，腕間胎記突然灼痛。貴妃耳后閃過一道金光，細看竟是片魚鱗狀的痕跡！

皇帝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眸色驟然轉深：“退下吧，此事朕自有主張。“

回聽雨軒的路上，魚幼薇渾身發冷。那片鱗痕與錦鯉池邊的如出一轍，難道貴妃之死與那尾金色錦鯉有關？

“娘娘！“青萍突然拽住她袖子，“有人！“

假山后轉出個提著燈籠的宮女，竟是皇后的貼身婢女含翠。

“皇后娘娘請才人速去鳳儀宮。“含翠聲音發顫，“出大事了！“

鳳儀宮內燈火通明。皇后散著發髻，面前攤著本泛黃的冊子。見魚幼薇進來，她猛地合上冊子：“蕭玉嬈不是第一個。“

“娘娘的意思是......“

“先太后投池前三個月，先后有四位嬪妃暴斃。“皇后指尖敲打冊面，“癥狀都與蕭貴妃相同——面帶笑容，耳后有鱗痕。“

魚幼薇心跳加速：“莫非是中毒？“

皇后搖頭，突然掀開自己的衣領——雪白肌膚上赫然也有片淡淡的鱗痕！“本宮三日前就開始出現征兆，直到看見你的錦鯉胎記才明白其中關聯。“

她翻開冊子，指著幅插圖：一條金鯉躍出水面，空中懸著顆暗紅色星辰。“《天官書》有載，'錦鯉現，妖星出'。那妖道借錦鯉之形惑人，實則是為吸取龍氣破封！“

魚幼薇想起皇帝胸前的傷疤：“陛下知道嗎？“

“陛下被妖氣所惑，反將先太后之死歸咎于錦鯉。“皇后苦笑，“如今能救大周的只有你。“她取出一枚魚形玉墜，“這是先太后留下的'鎖鱗佩'，戴上它可暫保平安。“

玉墜入手冰涼，魚幼薇腕間胎記卻滾燙如烙鐵。恍惚間她似乎聽見金色錦鯉的嘆息：“傻孩子，那玉墜才是真正的噬魂鎖......“

“娘娘！陛下傳魚才人即刻覲見！“殿外太監尖聲通報。

御書房內，皇帝正在把玩一把鑲金匕首。見魚幼薇進來，刀尖在她頸間虛劃一道：“皇后給你什么了？“

魚幼薇本能地捂住領口：“沒、沒什么......“

“鎖鱗佩？“皇帝冷笑，“她倒是會借花獻佛。“他突然扯開自己衣襟——胸口傷疤周圍竟浮現出與貴妃耳后相同的鱗紋！“知道這是什么嗎？三年前母后親手刺的'鎖龍印'。“

燭火噼啪作響。魚幼薇看著那些隨呼吸起伏的鱗紋，恍惚覺得它們像是有生命般蠕動。

“陛下為何告訴妾身這些？“

“因為你是變數。“皇帝突然逼近，龍涎香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自你落水那日，欽天監就觀測到紫微星旁有金芒相伴。“他指尖劃過她腕間胎記，“這根本不是普通胎記，是'鯉龍契'。“

魚幼薇呼吸一滯。原主記憶里確實有段空白，落水前曾去過錦鯉池......

“從今日起，你搬來紫宸殿偏院。“皇帝收回匕首，“朕要親自看著這'契約'如何應驗。“

偏院比聽雨軒寬敞許多，卻莫名陰冷。魚幼薇剛安頓好，青萍就慌張跑來：“娘娘！劉昭儀帶人搜了咱們原先的寢殿！“

“搜什么？“

“說是找貴妃娘娘的遺物......“青萍壓低聲音，“可奴婢瞧見他們翻出了您藏的那根毒針！“

魚幼薇心頭一跳。毒針她明明隨身帶著，除非......有人栽贓！

果然，不到半個時辰，程景硯就帶著侍衛闖進來：“才人涉嫌謀害貴妃，請隨末將走一趟。“

慎刑司地牢陰濕腐臭。魚幼薇被綁在刑架上，看著劉昭儀把玩那根“證物“銀針。

“妹妹好狠的心。“劉昭儀嬌笑，“貴妃娘娘待你不薄，竟用這等劇毒......“

“這針不是我的。“魚幼薇冷靜道，“真正的毒針在我袖袋里，這根是仿品。“

劉昭儀表情一僵：“胡說八道！“

“不信你看針尾。“魚幼薇盯著她手中的針，“真品針尾有暗紋，仿品光滑如新。“

趁劉昭儀低頭查看，她暗中催動控水能力。地牢潮濕，空氣中很快凝出細小水珠，悄無聲息地滲入劉昭儀的衣袖。

“啊！“劉昭儀突然尖叫著扯開衣領——她鎖骨處竟也浮現出鱗痕！

程景硯劍眉緊蹙：“昭儀娘娘近日可去過錦鯉池？“

“沒、沒有......“劉昭儀慌亂掩住痕跡，“本宮只是......“

“只是收了皇后送的香囊？“魚幼薇突然道，“那香囊里縫著鱗粉，是不是？“

劉昭儀面如死灰。魚幼薇通過水珠感應，清晰感知到她身上殘留的皇后宮特制熏香。更驚人的是，那些鱗粉竟與她胎記產生共鳴！

程景硯突然揮退左右：“陛下有令，此案交由暗衛徹查。“他解開魚幼薇的綁繩，“才人受驚了。“

回到偏院已是三更。魚幼薇精疲力竭地泡進浴桶，突然發現胎記能力又進化了——水中竟能重現今日接觸過的液體記憶！她閉眼凝神，長春宮地磚上的水漬漸漸顯影......

畫面中，蕭貴妃對著銅鏡撫摸耳后鱗痕，突然驚恐萬狀地抓起剪刀。就在她要刺向鱗痕時，鏡中竟浮出金色錦鯉的虛影！貴妃如遭雷擊，剪刀落地，轉而解下白綾......

“水鏡回魂......“魚幼薇喃喃自語。這個新能力讓她毛骨悚然——如果能看到過去，是否也能預見未來？

水面突然波動，浮現一行字：“明日午時，冷翠軒。“

字跡與之前不同，更加潦草急促。魚幼薇正疑惑，窗外傳來異響。她推開窗欞，一片金鱗飄落掌心，上面刻著細如蚊足的小字：“勿信鎖鱗“。

次日清晨，六宮嘩然。劉昭儀昨夜突發惡疾，癥狀與蕭貴妃一模一樣。更詭異的是，太醫在她枕下發現了同樣的毒針！

“娘娘，皇后派人來問話。“青萍捧著早膳進來，“說午時要與您同去冷翠軒。“

魚幼薇攪動著粥羹，腕間胎記微微發燙——粥里有藥！她假裝失手打翻瓷碗：“本宮沒胃口。“

午時的日頭毒辣。魚幼薇隨皇后一行人來到冷翠軒，遠遠就聞到腐臭味。這處廢棄宮殿比傳聞中更陰森，墻皮剝落處爬滿青苔。

“三年前第一個死者就出現在這里。“皇后指著偏殿一處暗格，“先太后在此發現了妖道的祭壇。“

魚幼薇湊近查看，暗格內壁布滿抓痕，角落里散落著幾片金鱗。她剛要去撿，腕間胎記突然劇痛！暗格深處傳來細微的“嘶嘶“聲，像有什么在蠕動......

“退后！“皇后猛地拽開她。暗格內竄出條通體金黃的蛇，鱗片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更駭人的是，蛇頭上竟有兩個小小的凸起，宛如龍角！

侍衛亂刀砍死怪蛇，皇后卻面色慘白：“化蛟了......比先太后預言的早了三年。“

回程路上，皇后塞給魚幼薇一卷竹簡：“這是先太后留下的《鎮邪錄》，看完燒掉。“她聲音發抖，“妖道借嬪妃精血修煉，如今已能化形。下一個目標恐怕是......“

“陛下？“魚幼薇脫口而出。

皇后搖頭：“是你。身負鯉龍契者，是妖道最好的容器。“

竹簡在袖中沉甸甸的。魚幼薇剛回到偏院，皇帝就傳旨召見。

紫宸殿內藥香濃郁。皇帝半倚在榻上，胸前傷疤敷著黑色藥膏。見魚幼薇進來，他揮手屏退御醫：“去冷翠軒了？“

“皇后娘娘執意要妾身同往。“

“看到什么了？“

魚幼薇猶豫片刻：“金蛇......頭上有角。“

皇帝猛地坐直，藥膏崩裂露出下面猙獰的鱗紋：“果然提前了。“他扯開枕套取出一塊青銅令牌，“今夜子時，帶著這個去錦鯉池。“

令牌入手冰涼，正面刻著“鎮“字，背面是七星圖案。魚幼薇正疑惑，皇帝突然咳出一口黑血！

“陛下！“

“無妨。“皇帝抹去唇邊血跡，“記住，無論看到什么都別碰池水。令牌能暫時壓制妖氣，但真正的封印需要......“話未說完，他突然昏厥過去。

殿外頓時亂作一團。魚幼薇被匆匆送返偏院，卻發現青萍不見了。

“青萍姑娘被程大人叫走了。“小宮女戰戰兢兢地遞上一封信，“說讓轉交給您。“

信紙上只有寥寥數字：“戌時，御藥房后門。“

魚幼薇攥緊竹簡和令牌，思緒紛亂如麻。皇后說妖道要借她身體復生，皇帝卻讓她去封印妖物，程景硯又在這節骨眼上約見......

暮色漸沉時，她終于做出決定。將《鎮邪錄》竹簡藏進貼身的暗袋，又用綢布包好青銅令牌。正要出門，腕間胎記突然金光大盛！

浴桶中的清水無風自動，凝成一面水鏡。鏡中浮現出青萍被綁在御藥房梁上的身影，旁邊站著個穿道袍的模糊人影。

“想要這丫頭活命，就拿鯉龍契來換。“人影的聲音隔著水面傳來，“子時，錦鯉池畔。“

水鏡轟然破碎。魚幼薇雙腿發軟，扶住桌沿才沒跌倒。現在她終于明白——程景硯是妖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