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唧唧……”
細微而焦急的鳴叫聲,像一根柔軟的羽毛,不斷搔刮著趙溪岳昏沉的意識。
臉上傳來濕漉漉、毛茸茸的觸感,有什么東西在一拱一拱地,帶著顯而易見的焦灼。
黑暗中,那雙陰森冰冷的瞳孔一閃而過,帶著殘忍的笑意和幾乎要捏碎一切的力道。
黑暗中,聞人清和那雙陰森的瞳孔一閃而過,像噩夢殘留的殘影。
“不要——!”
趙溪岳猛地睜開眼,彈坐起身,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額際沁出細密的冷汗。
“唧!”
被她突然動作嚇到的希希先是一縮,隨即立刻又急切地湊了上來,用它的小腦袋不停地蹭著趙溪岳冰涼的手背,紫色的獸瞳里滿是擔(dān)憂與依賴。
趙溪岳渙散的目光終于聚焦,怔怔地低頭,看向懷里這團溫暖的小生命。
希希紫色的眼眸清澈透亮,里面映著她蒼白失措的臉,沒有一絲陰霾,只有全然的依賴和擔(dān)憂。
它還活著……好好的在她懷里。
一股巨大的后怕和慶幸席卷而來,她小心翼翼地、幾乎是顫抖著將希希整個攏在掌心,感受到它真實的心跳和溫度。
“對不起……對不起希希……”
眼淚毫無預(yù)兆地奪眶而出,先是一滴一滴砸在希希銀灰色的絨毛上,暈開深色的痕跡,隨即變成了無法抑制的、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如果……如果不是因為我,差點……差點你就被……”
那個“殺”字堵在喉嚨里,帶著血腥氣,怎么也說不出來。
她緊緊抱著希希,所有的恐懼、委屈、憤怒和無力感,都在這場痛哭中徹底爆發(fā)。
如果不是她契約了希希,如果不是她將它帶回來,它怎么會遭遇那樣可怕的對待?
差一點,只差一點,它就會因為她的緣故,被那個瘋子捏碎在她面前。
它明明是這么珍貴的空間屬性魔獸,明明應(yīng)該被人好好供養(yǎng),如果當(dāng)時她沒有去拍賣,如果它跟著盛既望,是不是就不會發(fā)生這一切?
希希被她哭得有些無措,但它似乎能感受到她洶涌的悲傷和愧疚,不再亂動,只是安靜地伏在她懷里,用臉頰和身體一遍遍蹭著她,用毛茸茸的尾巴纏繞著她的手腕,發(fā)出細弱安慰的鳴叫,試圖安撫她崩潰的情緒。
就在趙溪岳哭的昏天黑地時,一道白色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走近。
“咔噠”一聲輕響,一只瓷碗被放在了床頭的矮幾上。
這聲音讓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趙溪岳猛地回神,她淚眼朦朧地抬起頭,模糊的視線中,映入了一張清冷如玉、俊美卻毫無波瀾的臉。
是止淵。
她的未婚夫之一。
趙溪岳心中一凜,幾乎是本能地,她迅速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痕,用力吸了吸鼻子,試圖將殘存的脆弱盡數(shù)掩藏起來,尤其是在這個人面前。
她不想讓任何人,尤其是這些心思難測的“未婚夫”,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一面。
可剛才哭得太兇,身體還不受控制地一抽一抽地打著嗝。
止淵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紅腫的眼睛和懷里緊抱著的小貂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移開了。
他的聲音如同他這個人一樣,沒有半分溫度:“調(diào)理身體的藥。你之前強行引動空間之力,精神力和體力透支嚴重。喝了它,能補充元氣,穩(wěn)固精神力。”
趙溪岳抿緊了唇,看著那碗深褐色的藥汁,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只有壓抑不住的抽噎聲在安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誰知道這藥里除了調(diào)理身體,還有沒有加別的東西?
在這個世界,在這個詭異的聞人家,她對任何人都無法完全信任。
見趙溪岳既不說話也沒有喝藥的意思,止淵微微蹙了蹙好看的眉頭,但也沒多說什么,只是又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紙包,攤開,里面是一顆晶瑩剔透的蜜餞。
“若怕苦,”他語氣依舊平淡,“服后含此可解。”
他的舉動出乎意料的平常,沒有嘲諷,沒有探究,甚至沒有多余的關(guān)心,就像完成一項例行公事,卻讓趙溪岳有些意外。
這個冷得像冰一樣的男人,居然還會準備蜜餞?
她懷中的希希卻突然躁動起來,小鼻子使勁嗅著空氣中藥碗傳來的味道,紫色的眼睛閃閃發(fā)光,甚至試圖從她懷里鉆出去,用小爪子去扒拉碗沿,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
看到希希這個反應(yīng),趙溪岳心中的疑慮稍減。
希希是空間貂,對蘊含能量的東西感知敏銳,它這般渴望,至少說明這藥對它是無害的,甚至可能大有裨益。
猶豫了一下,趙溪岳終究還是端起了藥碗。
濃重的藥味沖入鼻腔,她屏住呼吸,仰頭將溫?zé)岬乃幹伙嫸M,苦澀的味道瞬間在口腔里蔓延開來,讓她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但她沒有去碰那顆蜜餞。
止淵見她喝完,也沒說什么,面無表情地將那顆蜜餞重新包好,收回袖中,然后轉(zhuǎn)身便離開了房間,沒有絲毫留戀。
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外,趙溪岳才長長地松了口氣,緊繃的身體微微放松下來。
她重新低下頭,用臉頰蹭了蹭希希柔軟溫暖的毛發(fā),感受著藥力化開帶來的暖意,心中卻依舊沉重。
……
房門外,止淵剛走出沒幾步,便看到廊下站著三道身影。
一襲紫衣慵懶倚著柱子的緋墨,抱著手臂嘴角含笑的裴熙,以及靜立一旁如皎皎明月般的白榆。
他們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他身上,顯然已等候多時。
止淵眉頭微蹙,不欲多言,徑直便要離開。
“哎——等等!”裴熙笑嘻嘻地橫跨一步,攔在了他面前,“止淵兄,別這么冷淡嘛。月月怎么樣了?醒了吧?沒事吧?”
止淵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看向他,那雙冰藍色的眼眸里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既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
“裝模作樣。”緋墨冷哼一聲,紫眸斜睨著止淵,“進去這么久,就送了碗藥?誰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止淵連眼神都懶得給他一個。
“嘖,你就不能多說幾個字?”緋墨不滿地挑眉,“那小畜生沒再惹事吧?”
聽到小畜生這個稱呼,止淵眉頭微蹙,終于再次開口:“空間貂很好。”
最后還是白榆走上前,語氣溫和地打圓場:“好了,既然止淵已經(jīng)這么說了,想必聞人小姐已無大礙。只是……”他看向止淵,語氣關(guān)切,“當(dāng)時那陣空間波動頗為劇烈,聞人小姐可是因消耗過大?”
止淵這才再次簡短應(yīng)道:“空間之力反噬。”
這個解釋讓三人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裴熙若有所思地點頭,“說起來,既是空間屬性的契約獸,日后修煉怕是少不了空間系的資源。”
白榆輕輕頷首,順著這個話題自然地接了下去:“裴熙說得是。不過……”
他語氣微頓,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遲疑,“方才我去庫房為聞人小姐取些安神的藥材時,偶然聽聞家主下令,暫停撥付所有空間屬性的修煉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