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晨霧還沒散,工廠區(qū)的鐵皮棚下就傳來悶響 —— 阿虎正把耕地組老楊的胳膊按在生銹的機床夾鉗上,過肩龍紋身在霧里泛著冷光。“上次在緬甸園區(qū),有個佬兒敢欠賭債,我直接把他手指塞夾鉗里壓碎,” 阿虎的聲音裹著血腥氣,夾鉗一點點收緊,老楊的指節(jié)泛白,冷汗順著下巴滴在地上,“你現在欠大牙哥 50 個點,要么拿你孫女的蠟筆抵,要么…… 讓這夾鉗替你‘還’?” 老楊哭著點頭,他看見阿虎腰間露出的舊刀疤 —— 那是在園區(qū)砍跑逃兵時留下的,當時阿虎追了三里地,把人砍得渾身是傷,最后扔在叢林里喂了野狗。
我背著醫(yī)療箱路過時,正撞見阿豹蹲在登記點后,用指甲摳著文件上的 “總部公章”。他操著南方口音,跟小陳嘀咕:“以前在福建躲警察時,我偽造過工商執(zhí)照、銀行流水,就你這破章,三歲小孩都能看出假的。” 小陳的手發(fā)抖,阿豹突然從口袋里掏出張泛黃的通緝令照片 —— 上面是他沒刮胡子的樣子,罪名寫著 “電信詐騙、故意傷害”,“看見沒?我能在警察眼皮子底下躲三年,弄個假文件騙你們這群蠢貨,比捏死螞蟻還簡單。” 他把偽造的 “總部減糧通知” 塞給小陳,“按這個發(fā),就說以后基礎口糧減兩成,要想多拿,就得跟大牙哥‘申請’—— 誰敢問,就說他‘質疑總部’,讓阿虎‘教育’。”
防務帳篷旁的老槐樹下,劉貴仁正把玩著串黑檀手串,手串上的顆顆珠子磨得發(fā)亮 —— 沒人知道這手串的來歷,只知道他總在算計人時摩挲它。“以前在青島開賭場,我讓手下把欠賭債的人關在地下室,不給水不給糧,最后他們家人賣房賣地都得把錢送來,” 劉貴仁的聲音壓得低,阿虎和阿豹站在他面前,像兩條馴順的狗,“現在這基地,就是我的新賭場,這些幸存者就是待宰的豬 —— 周磊那小子擋路,得想辦法弄掉他。” 他從懷里掏出把磨尖的鋼筋,遞給心腹阿四:“今晚巡邏換崗時,周磊會去查東邊防線,你躲在廢棄倉庫后,給他胸口來一下 —— 事成之后,給你 1000 個點,還讓你住板房最里面的間。” 阿四的臉發(fā)白,劉貴仁突然攥住他的手腕,手串硌得阿四生疼:“你兒子有哮喘,要是你不辦,我就讓阿豹把他的藥全扔了,讓他活活憋死。”
我剛把醫(yī)療箱放進帳篷,張嵐就跑進來,手里攥著個空藥瓶 —— 是妞妞奶奶的止咳藥。“剛才有個老人來換藥,說他看見阿豹的人把妞妞的藥搶了,就因為妞妞奶奶不肯把僅有的半袋小米‘孝敬’大牙劉,” 張嵐的聲音發(fā)顫,“那老人還說,昨天有個孕婦想換點葉酸,阿虎不僅搶了她的口糧,還說‘懷個孽種還想占物資,不如死了干凈’—— 周圍的人都看著,沒人敢?guī)停踔劣腥苏f‘搶得好,省得浪費’。”
傍晚時,我跟著王猛去外圍帳篷區(qū)換藥,看見個穿破棉襖的老人正跟阿豹的人交易 —— 他手里拿著張紙條,是周磊明天的巡邏路線,“我看見周連長把路線記在防務手冊上,偷偷抄了份,能換多少點?” 阿豹的人接過紙條,扔給他半塊發(fā)霉的玉米餅:“就這破玩意兒,能換塊餅不錯了 —— 要是周磊真出事,再給你加 5 個點。” 老人抓起餅就啃,連謝謝都沒說,我突然想起,這老人上周還跟妞妞奶奶一起曬太陽,說要 “互相照應”。
夜里的防線格外靜,我剛給巡邏的戰(zhàn)士處理完擦傷,就聽見東邊倉庫傳來悶響。跑過去時,看見周磊靠在倉庫門上,胸口的軍衣滲著血,劉偉正用鋼叉抵著阿四 —— 阿四手里的鋼筋尖沾著血,褲腿上還沾著倉庫地上的灰塵。“我躲在門后,等周連長進來查崗,剛把鋼筋捅過去,他就側身躲了,” 阿四的聲音發(fā)抖,“是大牙劉逼我的!他說我不殺周磊,就弄死我兒子!”
周圍圍的人越來越多,沒人喊 “抓兇手”,反而有人小聲議論:“怎么沒捅死?”“周磊死了,說不定口糧能多給點。” 劉貴仁站在人群后面,摩挲著手串,突然喊:“阿四!你是不是被周磊逼急了才動手?是不是周磊扣了你的口糧?你說出來,大家?guī)湍阕鲋鳎 ?阿四愣了愣,剛想附和,就被田志明拽住 —— 田志明手里拿著阿四兒子的藥瓶:“你兒子的藥還在我這兒,要是你敢撒謊,我現在就把藥摔了!” 阿四的臉瞬間白了,哭著喊:“是大牙劉!是他讓我干的!他還說,殺了周磊,基地就由他說了算,咱們都得聽他的!”
劉貴仁想跑,卻被王猛用鋼叉攔住,他突然笑起來:“憑啥你們軍方能住暖帳篷?憑啥你們能優(yōu)先拿藥?我在青島開賭場時,就沒人敢擋我的路!周磊這小子,就是欠收拾!” 人群里的阿虎想沖過來幫劉貴仁,卻被幾個幸存者攔住 —— 不是為了保護周磊,而是為了搶功:“我看見阿虎也參與了!把他抓起來,總部說不定會給獎勵!” 阿虎的臉漲得通紅,紋身的胳膊揮起來,卻被人抱住,有人趁機搶了他口袋里的貢獻點記錄,有人甚至想扯他的手串。
我蹲下來給周磊包扎,手指抖得厲害 —— 周磊的傷口很深,離心臟只有兩指遠。張嵐跑過來幫忙,卻發(fā)現醫(yī)療箱里的止血粉少了半瓶 —— 是阿豹的人白天偷的,說是 “給大牙哥備用”。周圍的人還在吵,有人在算 “抓了兇手能拿多少點”,有人在罵 “周磊活該”,甚至有人在偷偷拆倉庫的木板,想拿回去當柴燒。
月光透過倉庫的破窗照進來,落在周磊滲血的軍衣上,也落在周圍人麻木或貪婪的臉上。阿四被劉偉綁在樹上,還在哭著喊 “我不是故意的”,可沒人理他;劉貴仁被按在地上,卻還在罵 “你們這群蠢貨,遲早都得死”;阿豹趁亂想跑,卻被小陳攔住 —— 小陳想把偽造文件的罪推給阿豹,好保住自己的命。
我突然覺得胸口發(fā)悶,走出倉庫時,看見妞妞站在遠處的路燈下,手里攥著個斷了的蠟筆 —— 那是她奶奶為了換藥,被阿虎搶走的。妞妞的奶奶跟在后面,咳得直不起腰,卻還在找 “能換藥的東西”。基地的燈亮著,卻照不亮人心的黑暗 —— 這里沒有喪尸,卻比喪尸環(huán)伺的野外更可怕,因為喪尸只會吃人肉,而這些人,會吃人的良心、希望和所有美好的東西。
第二天清晨,我背著醫(yī)療箱走向偵察車時,看見阿四被綁在紀念墻前,周圍的人不是憤怒,而是圍著他討 “獎勵”;劉貴仁被關在臨時牢房里,卻還在跟看守他的戰(zhàn)士討價還價:“我知道基地的物資藏在哪兒,你放我出去,我分你一半”;阿豹和阿虎被關在一起,正互相罵對方 “廢物”,甚至動手打起來。王猛拍了拍我的肩膀,鋼叉上的血還沒擦干凈:“走吧,出去偵察,至少外面的風是干凈的,不像這里,連空氣都透著腐臭。”
我回頭看了眼基地,板房區(qū)的燈還亮著,劉貴仁的黑檀手串被扔在地上,被人踩得滿是泥;阿豹的通緝令照片貼在紀念墻上,有人在上面畫了個叉,旁邊寫著 “活該”;阿虎的過肩龍紋身被人用石頭劃得亂七八糟,像條腐爛的蛇。醫(yī)療箱里的止血粉晃了晃,我突然明白,末日最可怕的不是喪尸,是當人失去了敬畏、同情和善良,變成了只會算計、掠奪和傷害的野獸 —— 而這座看似安全的基地,早已成了野獸們的獵場。
臨時牢房的鐵欄桿剛被鑰匙擰開,劉貴仁就一把捂住年輕士兵的嘴,銅打火機的火石在士兵眼前亮了亮:“別出聲,現在喊人,你放我們的事,全基地都會知道 —— 周磊要是知道你通敵,你媽在淄博的消息,永遠別想再問。”
士兵的臉白得像紙,手還攥著鑰匙串,阿虎已經貓著腰鉆出牢房,過肩龍紋身貼在陰影里,沒了之前的張揚;阿豹則飛快摸走士兵口袋里的基地通行證,低聲道:“按大牙哥說的,去廢料堆等,別跟任何人說話 —— 防務隊的巡邏哨還有十分鐘到,要是被撞見,就說你是幫我們送物資的。”
三人貼著墻根往工廠方向走,劉貴仁邊走邊撕了塊布,把銅打火機包起來 —— 怕火光引來哨卡。路過民生區(qū)時,有個幸存者撞見他們,剛要喊,阿豹就摸出藏在袖管里的鋼筋,抵在對方腰上:“想活命就閉嘴,以后見了我們,就當沒看見 —— 不然你兒子在臨時學校的‘安全’,我可不敢保證。” 那人臉色驟變,攥著的饅頭掉在地上,看著三人消失在工廠的陰影里。
與此同時,醫(yī)療帳篷里的周磊突然劇烈咳嗽,胸口的繃帶瞬間滲出血紅。張嵐剛換完藥,手里的紗布都抖了:“血壓在降!快拿總部的急救箱!” 醫(yī)療小隊的李醫(yī)生立刻拆開密封的抗生素,往輸液管里推藥 —— 周磊早上被阿強捅傷時,失血本就多,剛才處理后續(xù)時又情緒激動,傷口裂開了。“心率太快了!” 張嵐盯著監(jiān)護儀,聲音發(fā)顫,“得立刻轉去醫(yī)院重癥區(qū),用總部調的血漿!”
防務隊的警報聲就是這時響的。劉偉剛跟著醫(yī)護人員把周磊抬上擔架,看守牢房的士兵就跌跌撞撞跑過來,臉色慘白:“劉隊長!劉貴仁他們…… 他們跑了!我、我被他們騙了!”
劉偉的拳頭瞬間攥緊,陳峰的準星硌得掌心生疼,卻沒像之前那樣沖動 —— 他立刻摸出通訊器:“趙凱!立刻啟動基地一級戒備,所有哨卡加派人手,嚴禁任何人進出工廠區(qū);王猛!帶巡邏組封鎖東、西兩個物資庫,重點查廢棄機床下的隱蔽角落;田志明!讓李濤整理所有幫派成員的登記信息,標出他們的親屬住在哪 —— 劉貴仁肯定會找自己人藏著!”
通訊器里傳來趙凱的聲音,帶著電流卻很穩(wěn):“收到!已經讓預警組把監(jiān)測儀調到工廠區(qū),能覆蓋五公里范圍,任何移動目標都會報警;另外,我正在嘗試恢復跟濟南軍區(qū)的短頻通訊,至少能把‘越獄’的消息發(fā)出去,請求總部支援搜捕。”
王猛的嗓門在通訊器里炸響:“俺已經帶十個兄弟到西倉庫了!每個入口都設了雙哨,手里的鋼叉都上了刺刀 —— 誰敢靠近,先過俺這關!剛才還抓了個想給工廠區(qū)遞消息的幫派成員,正審著呢!”
劉偉跟著擔架往醫(yī)院走,路過紀念墻時,腳步頓了頓 —— 墻上沒了之前的亂涂亂畫,只有幾個新鮮的腳印,是剛才士兵跑過留下的。他回頭對身后的防務隊員說:“派兩個人守在這兒,別讓任何人靠近 —— 陳峰的畫像和李響的軍牌,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唯你們是問。”
醫(yī)院重癥區(qū)里,張嵐正給周磊輸血漿,血漿袋上印著 “濟南軍區(qū)專供” 的字樣。監(jiān)護儀的滴滴聲很輕,周磊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沒一點血色。“剛才測了,失血超過 2000 毫升,” 張嵐對趕來的劉偉說,“子彈雖然沒傷到要害,但捅傷時帶了鐵銹,有感染風險 —— 總部的抗生素已經用上了,但能不能醒,得看今晚。”
劉偉站在病房外,透過窗戶看著周磊,手里的通訊器又響了 —— 是田志明:“劉隊長,李濤整理出了劉貴仁的關聯人員名單,他有個遠房侄子在工廠組,住外圍帳篷區(qū) 3 排 5 號;另外,我們發(fā)現小陳昨天跟劉貴仁見過面,小陳說,劉貴仁之前跟他提過‘工廠廢料堆有個隱蔽地窖’,說不定藏在那兒!”
“讓王猛帶巡邏組去廢料堆,注意隱蔽 —— 別打草驚蛇。” 劉偉的聲音很沉,“再讓趙凱把監(jiān)測儀的焦點對準地窖方向,要是有熱源移動,立刻報位置;另外,告訴所有哨卡,查通行證時多問一句‘有沒有見過穿工裝、帶紋身的人’,阿虎的過肩龍很顯眼,只要有人見過,肯定能記住。”
夜幕降臨時,基地的搜捕網越收越緊。王猛帶著巡邏組在廢料堆排查,鋼叉戳過每一堆廢鐵,都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俺剛才問了附近的幸存者,” 王猛對著通訊器說,“有個老人說,傍晚看見三個黑影鉆進了最里面的地窖 —— 地窖口用鐵板蓋著,上面堆了廢零件,不仔細看根本發(fā)現不了!”
趙凱的聲音立刻傳來:“監(jiān)測儀顯示地窖里有三個熱源!溫度穩(wěn)定,應該是躲在里面沒動 —— 劉隊長,要不要立刻圍堵?”
劉偉剛要下令,張嵐突然從醫(yī)院跑出來,臉色焦急:“周連長的血壓又降了!需要更多血漿,醫(yī)療庫里只剩最后一袋了 —— 劉貴仁他們藏的地窖附近,有沒有可能找到之前偷的總部藥品?”
劉偉皺了皺眉,立刻調整指令:“王猛,先別強攻地窖,派兩個人守住入口,其他人跟我去醫(yī)療庫 —— 先確保周連長的急救物資,劉貴仁跑不了!”
而此刻的地窖里,劉貴仁正借著手機屏幕的微光,看著阿豹從外面帶回來的面包:“軍方的搜捕比我想的快,趙凱的監(jiān)測儀肯定盯上這兒了 —— 明天讓阿虎去外圍帳篷區(qū),找我那侄子要些水和壓縮餅干,就說‘幫著藏點東西,以后讓他住板房’。”
阿虎靠在潮濕的墻壁上,紋身被水汽浸得發(fā)暗:“為啥不直接跟軍方拼了?躲在這兒跟耗子似的,憋屈!”
“拼?” 劉貴仁冷笑一聲,咬了口面包,“周磊雖然昏迷了,但劉偉、王猛手里有防務隊,趙凱能連總部,咱們現在拼,就是送死。” 他摸出包起來的銅打火機,火石亮了下又滅了,“等軍方把精力放在救周磊上,咱們再找機會偷物資 —— 只要總部的通訊還沒通,這基地的漏洞,遲早能被咱們撕開。”
地窖外,王猛的巡邏隊員正盯著鐵板,鋼叉的影子映在地上,像一張收緊的網。醫(yī)院里,張嵐正給周磊換血漿,監(jiān)護儀的滴滴聲漸漸平穩(wěn)。劉偉站在醫(yī)院門口,望著工廠區(qū)的方向,手里的陳峰準星被攥得發(fā)燙 —— 他知道,劉貴仁的潛伏只是暫時的,這場搜捕與反搜捕的仗,才剛剛開始。但只要防務隊在、監(jiān)測儀在、還有人記得陳峰守基地的初心,就絕不會讓劉貴仁的陰謀得逞。
深夜的基地里,哨卡的燈光亮得刺眼,趙凱還在調試通訊器,田志明和李濤在整理幫派成員的審訊記錄,王猛的巡邏隊踩著整齊的步子在街道上走 —— 沒有混亂,沒有失控,軍方的秩序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正一點點縮小劉貴仁的潛伏空間。而重癥區(qū)的周磊,手指突然輕輕動了一下,張嵐立刻湊過去,眼里閃過一絲希望:“周連長?能聽見我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