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雪蘇醒時看到月光如同流淌的液態金屬,
當李云天關切伸手觸碰時,她體內蟄伏的冰魄力量差點將所觸之物凍結;
追蹤邪教時冰魄之力意外爆發,凈化邪惡同時竟誤傷了同伴;
月光下柳若雪頸后竟蜿蜒現出了墨線般詭譎的九嬰印記,
李云天于古籍找到的凈化之法卻需深入即將坍縮的星隕谷……
薄暮如紗,籠著山谷中殘留的青煙。李云天盤膝守在柳若雪身邊,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焚燒。三日前那場惡斗,血色煙氣的狂潮似乎還卷著刺鼻的腥銹味纏繞在她微弱的呼吸上。終于,柳若雪睫尖一顫,那雙曾盛滿了擔憂與溫柔的眸子,緩緩睜開了。月色正破云而下,淌過窗欞,潑灑在她眼中。那光不再是溫潤的銀輝,在她視野里凝滯又流淌,冷硬如液態的秘銀,勾勒著帳內所有尋常之物的嶙峋輪廓,布幔的經緯清晰得令人心悸,甚至能看到空中懸浮的細微塵埃做著規律卻又刺眼的軌跡運動——世界被無情解構,呈現出她從不曾窺見的、冰冷的真相肌理。
“若雪?”李云天的指尖落在她頰邊,聲音繃緊的弦。
指尖尚未真切觸到那份微涼的皮膚,一股冰徹骨髓的寒意猛地從李云天指腹下竄起!無形的霜華瞬間蔓延,指尖接觸的那一點皮膚周圍,空氣中的水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成細碎冰晶,簌簌而落!李云天的手觸電般縮回,掌緣一層細微的白霜瞬間覆蓋。柳若雪驟然坐起,蜷縮在榻角,眼底的月光破碎成驚恐——她感知到一種異樣血脈的灼熱搏動,像滾燙的烙印在她經脈間劇烈跳蕩,源頭正是李云天!這不是情人間的靈犀,更像一種古老詛咒般的深刻標記。
“我…我怎么了?”她抬起自己的手,那被液態月光雕琢過的手顯得過分白皙,“那血氣……它在燒……”
“沒事了,都過去了?!崩钤铺靿合抡菩牡拇掏?,聲音竭力平穩如深潭,“你昏睡三日,你的冰魄靈體似乎徹底蘇醒了。那血陣引動了九嬰本源污穢,反而成了你破繭的薪火?!?/p>
柳若雪閉上眼,三日夜中揮之不去的血色碎片沖擊腦海。血浪翻騰,白骨沉浮,刺耳的嘶吼在深淵回蕩:“找到他的光……吞噬光……”她猛地抱住頭,“不是夢!云天,那不是夢!血海里,那個聲音叫我‘引魂體’……說我是為他(九嬰)而生的光……”她喘息著,手指深深掐入掌心,“戰神……為了壓制九嬰,抽離星辰煉化的‘引魂體’……我感應到了那股力量!它回應了那血海里的污穢嘶吼!”
每一個字都砸在寂靜的夜里??諝庹吵砣珑?,裹住了他們。李云天眼中銳光閃動,印證著某個最深的猜測,卻又沉得能壓碎磐石。他無言,只是沉默而堅定地將顫抖的女孩重新擁入懷中,肩臂如山岳巍然不動。這個擁抱本身就是答案,一個無聲誓言:無論你背負什么,我都替你扛。
柳若雪僵硬繃緊的身體在他懷里如春水解凍般慢慢軟了下來,無聲的熱淚浸入他胸前粗糲的衣襟。恐懼、茫然、宿命的重壓并未消退,但至少此刻,她不必獨自面對這無邊的混沌黑暗。身體的每一寸血肉都在喧囂,冰魄之力與血脈鏈接的灼燙彼此沖撞,讓她像一塊烙鐵與寒冰糾纏的雙生體。她緊咬著下唇,極力控制那在四肢百骸中失控奔流沖蕩的陌生寒潮。每一次呼吸,都牽引著寒流在肺部深處刮過刀鋒。
燭花“啪”地爆了一下,光芒輕顫。李云天擁著她,聲音低緩卻像沉入水底的磐石,穿透靈魂的漩渦,為她指明方向:“力量是利器,善惡在人心。引魂體……或許是戰神鑄下對抗邪魔的鑰匙?!彼跗鹚哪?,指尖拂去滑下的冰涼淚痕,“若雪,看著我。你不是誰的附庸,你是柳若雪,你只需做你自己選擇的柳若雪?!彼抗馊绱慊鸬男浅剑领o而堅韌,定定地看著她眼瞳深處那翻騰的不安與冰冷月光,“這份力量,與你守護的心,從來便是一體兩面。”
這話像一股滾燙的溫泉,直直注入她心底那片冰雪覆蓋的荒原。柳若雪深深吸了口氣,眼里的惶然無措雖未褪盡,卻有了凝固的力量,仿佛初春冰面下悄然涌動的水流?!白鑫易约骸彼貜?,指尖悄然撫上李云天胸膛下那沸騰滾燙、與她血脈緊密相連的搏動,“我知道了?!彼c頭,一種決絕悄然在她眼中成型。
夜色依舊濃稠,但山谷里那一縷新生的血氣,如污濁的絲線黏附在清冷的空氣中。探路的蒼鷹銳目下,幾個行跡詭秘的黑袍教徒正借著未散的余煙掩護,在廢墟邊緣快速清理著什么,血腥氣里夾雜著祭祀殘留的、令人作嘔的腐朽味道。李云天臉色驟然鐵青:“滅口!清除痕跡!他們在湮滅血陣啟動者的氣息源頭!”
“走!”穆長老一聲斷喝,身形已化作灰色疾風掠出。風羽緊跟其后,身法迅捷如影。李云天將一道雄渾卻無比溫和的純陽真元護住柳若雪周身,方才攬住她的腰,兩人如離弦之箭般射向敵人所在??葜∪~在耳邊狂嘯著抽過,山谷的風挾著殘余的血腥和煙塵嗆入口鼻,柳若雪極力穩固著體內冰魄靈元的流轉,不敢有絲毫放松——那道灼熱血脈感應如同最精準的羅盤,李云天的方向就是她力量的錨點。
“玄陰教的雜碎!留下狗命!”一聲炸雷般的怒吼撕裂暗夜。眾人如神兵天降,將猝不及防的黑袍教徒死死堵在了一處陡峭山壁的裂縫前。
火光驟起!狹窄的山壁縫隙前瞬間騰起腥紅的烈焰護盾,幾個被堵截的玄陰教徒根本無路可逃。其中一個身形干枯、面頰凹陷如骷髏的老者猛地發出一陣凄厲如金鐵摩擦的怪笑,嘶啞中帶著末日來臨的瘋狂:“血神的榮光終將淹沒天地!爾等……陪我們一同回歸血海吧??!”其余教徒的眼神瞬間變得麻木而兇戾,齊聲高頌起邪異的經文,渾身血肉詭異地蠕動起來,皮膚下的血管驟然凸起、爆裂,整個人像點燃的血燭,渾身蒸騰起濃郁的黑紅霧氣。
“自爆化血!阻止污穢彌散!”穆長老爆喝,雙掌猛地推出,一尊巨大的青色丹鼎光影瞬間凝聚于身前。就在此刻,那些燃燒血肉的教徒竟如同最瘋狂的兇獸,徑直撲向風羽和李云天!風羽因追擊沖得太前,一個教徒恰好燃至頂點,身體膨脹、裂開,腥臭污穢的血色煙氣凝成利箭,直射他面門!太快太近,避無可避!風羽瞳孔驟然縮緊,他能聞到那惡臭如地獄通道打開的瞬間。
一切仿佛凝固,被拖入了粘稠的血色時空。柳若雪體內的冰魄之力如同被這污穢徹底點燃的干柴!無需她任何調動,那股沉寂在骨髓深處、不久前才被她勉強束縛住的冰冷洪流,轟然爆發了!她的瞳孔瞬間失去所有色彩,只余一片凍結萬古的霜白!
“退——!”
厲喝還未出口,便已淹沒在席卷而出的純粹寒冷之中。
刺目的雪光,純粹的虛無,猛然從柳若雪站立之處迸發!沒有聲音,絕對的寂靜,那光像凝固的巨浪,以她為圓心,急速排開。光浪所過之處,空中飄散的煙塵、地面焦黑的草木、濺射在巖石上的血點……一切物質瞬間停滯,鍍上死亡的青白,仿佛一幅宏大而靜默的冰雪版畫在夜幕中鋪開。那幾個撲近風羽、身體正在激烈自爆的玄陰教徒,臉上的瘋狂瞬間定格在驚愕扭曲的最高點——猩紅色的煙氣箭矢距離風羽咽喉不過三寸,凝滯不動;那污穢氣息被更純粹、更凜冽的極寒所吞噬、碾碎、凈化殆盡,連一絲掙扎的痕跡都未曾留下。
時間似乎停頓了一瞬。
嗡——
冰藍光暈無聲炸開的瞬間,一股無可抵御的沛然寒壓狠狠拍在風羽胸口!他悶哼一聲,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冰山撞擊,炮彈般倒飛出去,后背砸在數丈外一塊巨大的山巖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同時響起的,是左小腿被冰封的“咔嚓”脆響——他因追擊過快而稍在柳若雪控制領域邊緣的一條腿,未能完全避開那爆發性的凈化洪流!
光暈消散,快如白駒過隙。
死寂。
裂縫前,只留下幾具姿態扭曲的人形冰雕,在月下反射著幽微剔透的寒光。冰雕內部還能勉強看出那些邪教徒臨死前凝固的、燃燒血肉而膨脹的軀體輪廓,但他們存在的一切污穢氣息,已然被凈化得點滴不存,只余下這純粹冰冷的墓志銘。
“噗……”風羽吐出一口血沫,勉強支撐著坐起,看向自己幾乎完全失去知覺、覆蓋著厚重青白色堅冰的左腿。那冰寒氣機還在頑固地向骨頭深處侵蝕,每一次跳動都帶來尖銳的刺痛。
柳若雪眼中的霜白潮水般退去,重新映出清晰而殘酷的景象:風羽蒼白的臉,同伴們驚愕、甚至帶著一絲本能畏懼的目光,更遠處那幾具姿態怪異、死得無聲無息的冰雕。她低頭,看見自己的手指指尖兀自繚繞著一縷縷肉眼可見的極寒氣息,久久不散。
“對……對不起……”柳若雪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身體篩糠般地打著冷顫,視線膠著在風羽那可怕的傷口上。她下意識地往前踏了一步,想靠近。
“別動!”穆長老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瞬間出手擋在她身前,“力量剛爆發,其性不定,恐有逸散!”老人目光如電,警惕地注視著少女周身尚未平息的力量漣漪。
柳若雪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指尖繚繞的白氣驟然潰散,臉色慘白得如同地上冰冷的月光。力量像脫韁野馬,那恐怖的失控感再次攫住了她,她站在原地微微發抖,像是狂風中無依無靠的蘆葦。穆長老隨即蹲下身,手掌蘊含溫和渾厚的木系生機之力,小心翼翼地覆蓋在風羽被寒氣侵蝕的左腿冰面上。青白色的冰晶緩慢融化,發出細微的滋滋聲,但風羽的腿依舊覆蓋著一層可怕的紫灰色凍傷痕跡。穆長老搖了搖頭,聲音沉甸甸:“骨脈已被極寒侵徹,傷其根本,非一日之功可愈?!彼聪蛄粞?,沒有指責,但那眼神里有濃重的擔憂和審視。
李云天幾步上前,雙手按在柳若雪肩上,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和力量傳遞安定。他能清晰感覺到她雙肩冰冷得刺骨,在無法抑制地劇烈顫抖著?!安皇悄愕腻e,”他聲音低沉,每個字都沉甸甸砸入她混亂的識海,“是那污穢勾動本源。冰魄之力,至清至純,容不得這天地間最深的污濁!”
柳若雪卻猛地甩開李云天的手,失控般沖向那些被凍結的玄陰教徒冰雕!她不顧一切地伸出手指,碰向一具凝固的軀干!指尖在碰觸冰面的剎那,整具冰封的尸體竟毫無征兆地驟然崩解,化作無數細碎的冰塵,冰塵迅速蒸騰,騰起一股詭異的、濃稠如墨的黑煙!這煙氣與她凈化時的雪白光芒截然相反,充滿了死寂、詛咒、毀滅的味道。
“呃……”柳若雪如遭蛇噬,猛地收手,看著那扭曲升騰的詭異黑氣,眼底的恐懼幾乎溢出來,“它們……在我觸碰下化成了這個?!”她下意識地抬起自己的手指,仿佛剛剛觸碰的不是冰雕,而是滾燙的熔巖。
“這氣息……污穢凝練后的余燼?!”穆長老老臉劇變,失聲驚道,“冰魄雖凈,怎會反淬出如此……純粹的‘湮滅死氣’?”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柳若雪蒼白失神的面容上,變得極其復雜深邃。
李云天的心猛地往深淵沉墜。他強行壓下翻騰的憂慮,再次穩穩扶住柳若雪:“先回營地,你需要休息,需要引導這力量?!?/p>
夜風嗚咽,殘余的腥氣和那詭異消散的墨色煙塵混合著冰冷的月光,帶來徹骨的寒意,似有無聲的譏嘲刺得人脊椎發冷。穆長老攙扶著臉色慘白、一步都無法正常挪動的風羽。李云天幾乎是將渾渾噩噩的柳若雪半抱回去。少女垂著頭,沉重的腳步拖沓著碾過落葉,手指用力地摳著掌心,留下刺目的血痕。
營地里篝火噼啪地響著,搖晃的光影在眾人沉默而壓抑的臉上晃動。風羽被安置在鋪蓋好的墊子上,穆長老正催動他精純雄渾的木靈之力,小心翼翼地溫養驅散那些頑固盤踞在骨髓深處的可怕寒氣。風羽咬緊牙關,冷汗從額頭大顆滾落,每一次穆長老溫和的靈力進入骨脈祛寒,都伴隨著難以忍受的蝕骨劇痛。他勉強擠出個笑容,嗓音嘶啞干澀:“哈…就是凍一下罷了…咳!若雪妹子…這凈化可真夠勁兒……”他又是一陣壓抑不住的嗆咳。
柳若雪蜷膝坐在火堆最遠處。她看著穆長老額角滲出的汗珠,看著風羽強忍痛楚的模樣,每一處細微動靜都如烙鐵燙在她心尖。李云天挨著她坐下,將那始終暖意盎然的溫熱氣息源源不絕渡入她冰寒的肢體。她的雙手被李云天寬大溫熱的掌心包裹,那份滾燙的真誠幾乎灼燒著她的神經。她只是垂眸死死盯著篝火跳躍的光焰,咬緊的下唇滲出血絲而不自知。身體里的冰冷和燥熱依舊混亂搏殺,帶著一種強烈的渴望又令人恐懼的本能沖動——那焚燒污血時的極致純凈感,仿佛罌粟花蜜。這份力量像淬毒的刀鋒,用起來傷人傷己,卻又有一種詭異的吸引力。她用力閉了下眼,將這可怕的“回甘”和失控的沖動死死掐滅。
夜漸深沉,蟲鳴都稀少了下來。風羽在藥力和疲憊的雙重作用下終于陷入昏睡,呼吸沉重而不暢。穆長老守在他身邊調息。李云天低聲叮囑柳若雪兩句,便點燃了隨身攜帶的一顆夜明珠,柔和的光芒覆蓋著小小角落,他展開了一卷古老破舊、邊緣磨損毛糙的皮質卷軸,手指點染一絲真元的光暈,一行行極細微的古老文字映照在他專注的眼底——那是他在玄火焚痕之戰后匆忙整理出幾處疑似有關引魂體和冰魄相關線索。
柳若雪靠在冰冷的樹干上,篝火的暖意似乎難以穿透肌膚。她閉上眼,只想暫時擺脫這沉重的身體和更沉重的心緒。意識模糊下沉,紛亂的光影和冰冷的風聲卻糾纏而來。黑暗中,唯有身邊那人血脈的跳動聲異常清晰,像遙遠的戰鼓牽引著她所有的神經末梢。疲憊如同深重的沼澤淤泥,沉沉地拽著她的意志下沉。
恍惚中,月光似乎更亮了一些。營地寂靜無聲,夜明珠柔光籠罩的一角外,萬籟俱寂。
李云天翻動的古老皮卷沙沙輕響,指尖掠過一段描述上古冰魄神裔靈體覺醒異狀的銘文,心神沉浸其中。一絲微不可察的異樣氣息,忽然拂過他專注于文字的眼角。不是血,不是污穢,也不是風霜。
一種……純粹寂滅的死氣。
冷冽,枯槁,仿佛來自地心最深處的萬載玄冰。
他驀地抬頭,視線如電射向柳若雪——她因極度疲憊和心神激蕩,正淺眠著。蒼白的側臉映照著樹影縫隙漏下的破碎月光。李云天瞳孔驟然收縮!
就在那白皙光滑、原本毫無瑕疵的頸后肌膚上,無聲無息地浮現出……幾道纖細詭異、宛如活物般在緩慢延展游走的墨線!不似刺青,不似傷痕,那墨色幽邃不見底,盤曲纏繞,散發出比夜色更深邃、比玄冰更寂絕的寒氣!隱約構成一個猙獰扭曲、極其古老的符號——形似一顆被九條毒蛇撕咬糾纏的心臟!
九嬰印記!
李云天的心臟被一只無形寒冰巨手狠狠攥住,血液剎那凍結!古籍上那些令人毛骨悚然傳說瞬間涌入腦?!鞘蔷艐氡驹葱傲滔碌呐で佑?,是引魂體凈化后必然殘留的“逆焚之毒”!就像那冰雕尸體觸碰后騰起的詛咒黑煙!是冰魄凈化極致的……最終代價?
他猛地吸了口氣,指尖力道一錯,幾乎將手中古卷捏碎!腦中嗡鳴激蕩中,卻死死抓住了一個剛剛辨認出的關鍵詞——
“……九淵至毒者,其逆反烙印……唯引大荒星隕深處淬煉之極陽星魄……”
星隕谷!線索所指,是那即將在下次星力潮汐結束時崩塌的險境絕地!
他再抬眼,死死盯住柳若雪頸后——墨線正緩緩沉入皮膚之下,仿佛從未出現,只留下一片月光下的冰冷瑩白,與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感在空氣里無聲蔓延。夜明珠柔和清冷的光暈中,風羽沉睡的眉眼間蒙著一層淡淡的青灰陰影,不知是凍傷未褪,還是更深沉的潛伏。柳若雪毫無知覺地沉睡著,頸后曾經浮現過印記的地方光滑依舊,仿佛方才驚鴻一瞥的恐怖只是李云天過于緊繃神經下的一個錯覺。
可那窒息般的寒意,依舊死死勒住了他的咽喉。山谷的風帶來刺骨的涼意,像一條冰蛇鉆入衣領,纏繞著跳動的心臟,無聲地絞緊、再絞緊……月輪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