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天的血喚醒黑棺內幽冥之主的藍眸,卻意外引動全身劇痛與奇異力量蘇醒。
蒼瀾國陷落,國王獻祭公主求援,宗主急召天機子奔赴北方。
當李云天在青云宗大殿看到留影珠的影像——
公主耳后竟浮現出他母親才有的淡青色玉玨印記,與幽冥之主手中那把鑰匙一模一樣。
碎裂聲在李云天耳邊炸開,尖銳得足以刮擦骨髓,又仿佛源自他身體內部每一根顫栗的骨骼。那尊匍匐在地底裂口深重的黑棺,正猛烈地顫抖。棺蓋沉重的悶響中,一道接一道猙獰的幽藍光流如同被囚禁了萬年的狂蛇,猛地撕裂棺木的縫隙,噴薄而出!刺骨的寒冷洪流瞬間吞沒了狹窄的地下通道,空氣在哀嚎中凍結成細碎冰晶,簌簌落下,落在李云天裸露的脖頸上,激得他一個寒噤,心臟瞬間沉入最冰冷的深谷。
然而這徹骨的寒冰地獄之感,卻遠不及他身體內部此刻正在經歷的萬分之一。一股毀滅性的力量,仿佛在地底棺槨被撕開裂縫的剎那,狠狠攥住了他滾燙流淌的鮮血,無情地燃燒他的四肢百骸。李云天弓著背,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混雜著巨大痛楚和瀕死驚愕的嗚咽,全身肌肉扭曲如受電擊。他低頭,借著那幾道藍光,驚恐地看到自己按在冰冷石壁上、血管暴突的右手掌心——那里竟滲出黏膩的液體,在幽藍冷輝下泛著一種詭譎得令人眩暈的淡淡瑩藍!
那詭異的淡藍色血液一觸碰到石壁上那些年代久遠、歪扭如同詛咒凝結的符文,就像水滴撞進燒紅的烙鐵,“嗤”地蒸騰起一縷青煙。血液沒有滾落,反而被那些符文吸吮般貪婪地吞噬,沿著古老的刻痕瘋狂流動,蜿蜒擴散。石壁上瞬間蔓延開一片刺目的、令人眩暈的藍網絡!整片石壁驟然亮起,發出低沉如同遠古巨獸從地層深處蘇醒的咆哮轟鳴,又像是無數怨魂被這力量攪擾、痛苦萬分的哭號尖嘯。
“你!”天機子枯瘦但鐵鉗般的手猛力拽住李云天顫抖的手腕,想要將他從那散發極度不祥邪力的符文石壁上扯開。老道人臉上的溝壑前所未有的深刻,眼中第一次浮起一層真正沉重的驚悸,厲聲喝問:“你的血到底……”
話未說完,便戛然而止。
那團自石壁的幽藍網絡中突然噴薄擴張的黑霧,挾著凍結萬物的死亡氣息猛烈沖擊到天機子身上!強大的震蕩之力將他如破布般向后狠狠推開,撞在通道另一側嶙峋的石壁上,沉悶的撞擊聲伴著骨骼細微摩擦的聲響。煙塵未散,他已嗆出一口鮮血,枯槁的身軀滑落在地,須眉被冰霜覆蓋,道袍胸前一片觸目的猩紅。
“前輩!”李云天的嘶喊沖口而出,恐懼和體內的劇痛讓這聲音扭曲變調。他掙扎著想去救援,可右手卻如同被釘死在那片冰冷滑膩、正瘋狂蠕動吮吸著他血液的符文石壁上。一股冰冷暴戾的意念,如同從幽冥最深處掙脫枷鎖的巨獸,猝不及防地撞擊進他毫無防備的精神識海!
紛亂、邪惡、毀滅的碎片炸開:倒塌燃燒如巨大火把般的宮殿;凡人平民驚恐絕望的面孔在凄厲哭嚎中溶解;扭曲怪誕的符文在空中舞蹈,召喚著無邊的黑暗;一雙巨大、覆蓋著幽藍磷火般鱗片的利爪,正緩緩推開一扇通向無盡死亡深寒的石門……最深重刺骨的畫面猛地定焦——一座孤懸于血色懸崖邊緣,被濃稠黑霧繚繞的巨大黑色玉棺!棺蓋之上,鑲嵌著一對半圓形的玉玨。它們此刻正散發灼目的、足以焚燒靈魂的光。這光芒的核心,便是那雙瞳孔——巨大、冷漠、幽藍深邃如極地冰川凍結億萬年的眼眸,正直勾勾地從棺蓋的縫隙間注視著他!
“呃啊——!”
仿佛千萬根燒紅的鋼針從顱骨內向四面八方穿刺,難以言喻的劇烈痛楚幾乎將李云天的靈魂撕裂!慘叫聲猛地沖出了喉嚨,又瞬間被體內炸開的一種無法理解的奇異力量堵住。這股力量洶涌如巖漿噴發,瞬間沖垮了痛感的阻隔。他猛地抬頭,眼眸深處,一點詭異的、微弱的幽藍星火憑空跳躍,閃爍不定,瘋狂燃燒又似乎將欲熄滅。被釘在石壁上的右手掌心下,那片藍色符文仿佛受到激烈引動,發出更加熾烈刺目的光芒,瘋狂向上蔓延,絲絲縷縷纏繞向他手臂。一股冰冷粘稠、卻又包含著令人戰栗磅礴之力的洪流,自那些符文侵入,沿著手臂的經絡逆沖而上,狠狠灌入他的胸腔!他的世界瞬間只剩下冰與火交織的地獄,身體骨骼在重壓下發出不堪忍受的“咯咯”摩擦聲。
“嗡——!”
一道刺破黑暗的銀色虹光驟然暴起!天機子不顧胸骨處傳來的尖銳劇痛,咬牙強行催谷所剩無幾的先天靈力。他顫抖的手指在空中劃出數十個復雜無比、如同凝固時光碎片般的古老篆文。每一個字跡都引動周圍空氣發出沉重異常的嗡鳴,帶著某種源自洪荒的古老嘆息。這些銀色篆文首尾連環,閃電般結成一張玄奧無倫的符印光網,以崩山倒海之勢朝那正從棺蓋深處噴吐黑霧、緩緩抬起、散發無盡腐朽毀滅氣息的棺蓋封印而去!
銀色光網帶著摧枯拉朽的沛然偉力,狠狠罩落。黑棺巨震!剛被那雙幽藍眼眸撕裂開一指寬的縫隙在刺耳的金屬扭曲巨響中,竟被這符印狠狠壓合了數分!石壁通道內如同海嘯般的能量驟然對撞沖擊橫掃,碎石如同暴雨傾瀉而下!
就在這山崩地裂般的撞擊中心,一道扭曲的、仿佛由純粹幽藍魂體構成的巨大身影猛地從僅存的棺蓋縫隙中向外掙出半個頭顱!它面目模糊,如同隔著動蕩水流窺視,但那雙燃燒著冰冷磷火的巨大幽藍眼眸,卻清晰地穿透了激蕩的能量亂流,牢牢鎖定在正承受著雙重煉獄之劫的李云天身上。
一股無聲無息,卻又遠比之前清晰強烈萬倍的精神意念,直接轟入李云天那幾乎要被撕碎的意識深處。
它超越了人間語言的藩籬,如冰河注入熔巖之海。每一個“詞”都攜裹著古老星辰的冰寂塵埃與虛空風暴的低語:
“……天之子……染道之血……鑰匙……終臨……”
“蒼瀾!”意念所蘊含的冰冷坐標驟然變得無比清晰,如同一枚深寒烙印砸向意識:“……最后的祭品……開啟之地……沉眠……”
龐大意志在意識深處炸開,李云天痛苦悶哼一聲,身體顫抖更劇。纏繞他手臂的幽藍符文光芒驟然大盛,竟開始瘋狂汲取四周散逸的黑氣!那些原本屬于幽冥之主的氣息,經由他血管里的異血和他手臂上激活的符文吸聚,轉化成更加純粹的冰藍微光,在他被震傷流血的指尖凝聚,隨即不受控制地迸射而出!
“噗!”
藍光如箭,精準無比地打在天機子勉力維持的那道巨大銀色符印正中!
這并非攻擊。它帶來的是一種難以理解的、帶著強烈毀滅特性、偏又如同源自同根同源力量的沖擊!銀色符印網猛地一漲!表面無數細小的古老篆文劇烈顫抖,光芒明滅如風中殘燭,瞬間黯淡了數分。光網上甚至瞬間浮現起一縷和纏繞著李云天手臂顏色完全一致的詭譎冰藍!
“孽障!”天機子怒喝出聲,灰白須發幾乎根根倒豎,竭力維持符印的手劇烈顫抖,嘴角的血痕再次加深。
被強行壓制的棺蓋縫隙內,那雙幽藍巨眼中竟閃過一絲……難以名狀的、如同計算與驗證無誤后的猙獰光芒。下一秒,更加濃郁粘稠如同實質的黑霧混合著幽藍冷焰,從縫隙深處洶涌決堤般噴發出來!石壁通道在這兩股超越凡間認知極限的力量內外夾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刺耳裂響,如同無數垂死的巨獸在**!
就在這千鈞一發、幽冥之主的頭顱似乎即將徹底掙脫符印枷鎖的剎那——
“咻——!”
一道極其細微、帶著強烈警示意味的金色流光,如同撕裂烏云的流星,無視地底混亂暴走的毀滅性能量場,以一種近乎神跡的速度洞穿重重疊疊的碎石與煙塵,精準地懸停在搖搖欲墜的天機子面前!
是一枚小巧玲瓏、表面卻布滿了細微、如呼吸般明滅不定符紋的玉符!
天機子眼角余光瞥見玉符,瞳孔驟然緊縮。他一眼就認出,那是宗門遭遇緊急傳訊時才會動用的最高等級“燃魂玉符”!金色流光在玉符表面流轉不定,凝成一個不斷閃爍、代表著十萬火急的“危”字!
地下那幾乎凝固成實質的毀滅性威壓,玉符上刺目驚心的“危”字光芒,與他苦苦支撐的幾乎破碎的強大封印、還有李云天那正被邪異力量瘋狂糾纏、閃爍著不祥幽藍光芒的身影交織在一起,沖擊著他的神經。
玉符懸停的剎那,一道沉穩中帶著無盡焦灼的道音自玉符核心傳出,如同黃鐘大呂在他心識間炸響:
“……太上!急報!北境蒼瀾…業已…被魔巢所噬!億萬黎民倒懸…死域蔓延至天塹邊緣!魔軍先鋒抵近星隕關!蒼瀾偽王發來血書……允以獻祭其長公主…為質…乞援!”傳訊的是青云宗宗主蕭衍,其聲線此刻有著竭力壓抑卻難以掩蓋的沉痛顫抖,“魔氛詭異…非但侵染山川地脈…活人皆染異氣邪征……恐生不詳異變!那偽王所求,非為生靈社稷…必懷叵測!宗門業已點齊弟子備戰關隘…然局勢詭譎…請太上速歸定奪!遲則傾覆!”
聲音中斷,但玉符并未消失。那“危”字符紋猛烈一漲,光芒陡盛,玉符核心驟然投射出幾幅令人頭皮發麻、幾乎凍結血液的景象!
第一幕:高聳入云、歷來被譽為永不淪落的巨大星隕關,此刻城墻下方如同地獄入口敞開。黑霧彌漫升騰,遮蔽了關外大半的天空,濃霧深處,依稀可見無數蹣跚移動的影子。并非尋常魔物,倒像是披著蒼瀾制式殘破鎧甲的人形怪物!它們動作僵硬如同提線木偶,周身肌肉虬結鼓脹至非人形態,皮膚上布滿了閃爍著詭異磷光的、縱橫交錯如同巨大疤痕般的幽藍筋絡,手中染血的兵刃反射著不祥的光澤。
下一刻,留影珠投射的景象猛轉!蒼瀾國那座昔日金碧輝煌的宮城大殿,此刻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絕望死寂。殿內高臺王座之上,一個身披紫袍、頭戴沉重王冠的男人頹然坐著。那本是蒼瀾國君無疑,可他眼眶深陷如同枯骨,眼白被詭異的青灰色完全占據,瞳孔深處卻燃著兩簇異常狂躁、絕非人類應有的、跳動不休的幽藍火焰!那目光直刺留影珠的視角核心,帶著一種瘋狂的祈求和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算計。
他身側,一名身著素白宮裝的年輕女子安靜地站在陰影里,微微垂首。她的臉色蒼白如紙,仿佛被殿內無形的絕望吸干了所有生氣,眉宇間凝結著深重的疲憊和一種令人心碎的順從。她便是國王“承諾”獻祭的長公主,蒼瀾最后的明珠。
天機子道心歷經千錘百煉,此際也不由掀起驚濤駭浪。那如魔物傀儡般的兵卒,國王眼中狂躁的藍色鬼火,一切都指向最深沉的不祥——魔元不僅僅浸染了土地,甚至已經直接扭曲了活人血脈根基!這絕非簡單侵占,而是一場徹底的異化浩劫!那偽王獻祭的所謂條件,更像是一條帶著劇毒蜜糖的釣索!
李云天雖在劇痛與力量反噬中煎熬,視野模糊跳動不止,卻偏偏在這一刻清晰地感知到玉符投射出的景象!“蒼瀾!蒼瀾!”他腦海中再次轟鳴著幽冥之主那冰冷刺骨的低語:“……最后的祭品……開啟之地……”
一股混雜著荒謬與不祥的寒意瞬間凍結了他的心臟。獻祭公主?幽冥之主所說的“祭品”……莫非就在眼前?他那雙因劇痛而布滿血絲的眼中幽藍星火跳躍得愈發瘋狂混亂。
“前輩!這……”李云天掙扎開口,聲音嘶啞破碎。
“閉嘴!”天機子暴喝,須發怒張,須臾間已將萬千驚濤強行壓下。那雙原本因重傷和封印消耗而顯得暗淡的眼眸驟然爆發出駭人精芒,如同兩柄燃燒著的星辰古劍。他強行提聚一口被壓制在體內翻騰欲出的真元!
只見他枯瘦身軀猛地一顫,殘余的鮮血再次從唇角溢出,可他雙手卻在一瞬間舞動得幻化出層層殘影。雙掌猛地向身下堅實而布滿猙獰裂痕的古老地脈重重一拍!
“轟——!”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但腳下整個巖層劇烈顫抖起來。無數細碎的靈石微芒如同被喚醒的螢火蟲,以他雙掌為中心猛地向四面八方輻射亮起,迅速凝結成一道巨大繁復、閃爍著厚重土黃色光華的古老法陣輪廓!
大陣光芒流轉不息,每一道紋路都仿佛攜著千山萬岳的沉重力量。剛剛噴涌欲起的幽冥寒氣被這驟然爆發的山岳之力狠狠向內壓縮!黑色玉棺上那道致命的幽藍裂隙劇烈抖動,竟被這股純粹的大地元磁力量強行壓縮了寸許!
那雙幽藍巨目中的光芒更盛,貪婪與憎恨的意念幾乎凝成實質,死死穿透光網落在李云天身上。然而大陣如同蘇醒的巨人,死死按住了棺身!
“走!”天機子厲聲嘶喊,音如裂帛。他袖袍猛地向后一卷,一股沛然大力瞬間裹住身體依舊與石壁邪能對抗、周身散發不祥幽藍的李云天!破空之聲撕裂扭曲的能量場!
如同兩枚被巨大弓弩射出的流矢,他們殘影般掠過急速崩潰塌陷的通道,所過之處,碎石如暴雨般砸落。身后的地底深處,傳來幽冥之主憤怒的咆哮以及古老山岳大陣不堪重負的悲鳴……整個地下空間在無可挽回地坍塌,將那可怖的黑棺重新埋葬在更加幽深的地核囚籠中,至少暫時禁錮。
破敗的道觀院落殘骸之上,一股巨大的煙塵沖天而起。天機子的袖袍鼓蕩如帆,帶著一絲散不盡的煙塵和濃重的血氣,穩穩落在一根尚未完全倒塌、兀自焦黑的巨大槐木殘骸上。天空陰翳低垂,厚重的鉛灰色云層低低壓在遠處殘破的山棱線上,空氣里漂浮著泥土燒焦、血肉腐爛和某種深沉邪氣混合后的復雜味道,沉悶得令人窒息。
李云天被這股力量拋甩在地面,踉蹌了十數步才狼狽站定,手捂著依舊傳來陣陣劇痛的胸口,急促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無數小刀片。體內那洶涌的、帶著毀滅氣息的力量雖短暫平息,卻如同一顆隨時會爆炸的幽藍隕石潛伏在四肢百骸的深處,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筋骨深處傳來陌生的撕裂感。他抬起頭,嘴唇因劇痛的余波而微微顫抖,沾著灰塵與血跡的臉上只有一片劫后余生的蒼白茫然。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深處,那點幽藍的星火并未徹底熄滅,如同微弱的寒燼,在灰燼之下潛伏著陰冷的閃光。
“前輩……”他的聲音依舊嘶啞如破鑼,帶著不自覺的驚懼。
天機子站在斷木之上,未曾回頭。那襲染血的玄色道袍無風自動,殘破的下擺翻飛。他枯瘦的身形并未顯得佝僂,反而在蕭索的天地間撐出了一種孤絕的挺拔。他深邃的目光穿透院墻殘破的豁口,投向北方那仿佛被濃墨浸透的天際線深處,仿佛要洞穿萬里之遙,看透那籠罩蒼瀾的濃霧與瘋狂。
“能走嗎?” 他終于開口,聲音異常沙啞,如同砂礫摩擦鐵板。每一個字都裹挾著未散去的血腥氣。
“能!”李云天抹了一把臉上的灰土,用力點頭,胸口的劇痛依舊潮水般沖擊神經,但那點幽藍卻仿佛因他這決絕的意念而微微跳躍。
“好。”天機子的回應簡短如鐵釘砸落。他沒有多余的動作,袖口微振,一柄三寸長短、通體黝黑無光、形制極其古樸的木質小劍憑空出現。此劍懸浮于他眼前,無聲無息間開始緩緩旋轉。隨著它的旋轉,一道極其內斂、色澤宛如深沉古檀的流光自劍尖流淌出來,如水銀瀉地般圍繞兩人腳下的焦土迅速蔓延,勾勒出一個直徑一丈有余、結構簡古得近乎原始、卻又隱含著無數空間褶皺紋理的圓環法陣輪廓!
“嗡……”
如同古老的巨獸緩緩啟動心臟,空間響起令人心悸的沉重低鳴。周遭零散的小石子簌簌顫動,空氣如水波般開始肉眼可見地波動。圓環中央的黑暗木劍旋轉越來越快,化作一道模糊的虛影。下一個剎那——
空間仿佛被無形利刃割裂!刺耳的裂帛聲尖銳爆響!
院落焦黑地面上的兩人連同那柄詭異黑劍驟然消失!只留下原地一圈因為巨大空間能量瞬間收縮拉扯而驟然陷落、深近尺余的環形坑陷,周圍焦土還保持著被巨力瞬間向內擠壓凝固而成的怪異旋渦形狀,猶如一個沉默的巨眼凝視著蒼穹。
風卷起旋渦邊緣細微的灰燼和塵土,打著旋升上高空。殘破道觀死寂一片。
無垠高空之上,罡風如無形刀刃割裂流云。兩道身影裹挾著破碎的空間亂流驟然顯現——左側老者須發被狂風扯得狂舞,枯瘦身軀卻如松柏般挺得筆直,掌心仍殘留著半塊幽藍玉玨的微光;右側青年眉骨處滲著血,玄色衣袍被罡風撕開數道裂口,卻仍死死攥著那柄旋轉著殘魂的黑劍。
“咳......“老者喉間溢出血沫,抬袖擦去時,袖中飄落幾點星芒——正是方才在院中施展“星隕手“時殘留的星軌碎屑。他抬眼望向四周,目之所及皆是翻涌的青灰色云海,云層深處隱約有雷蛇游走,“錯不了......是'歸墟裂隙'。“
青年單膝點地,黑劍“嗡“地一聲插在腳邊,劍身震顫著滲出暗紅血珠。他抬頭時,耳后那枚淡青印記正隨著玉玨的共鳴泛起幽光:“您說的歸墟......是當年封印'幽冥之主'的地方?“
“正是。“老者扯著他的手腕騰空而起,避開迎面劈來的罡風刃,“那黑棺本是鎮壓裂隙的'錨',如今被兩塊玉玨引動,裂隙正在撕裂。我們若不趕在它徹底崩開前......“話音未落,他忽然頓住——下方云海中突然翻起滔天巨浪,一截漆黑的棺角正破云而出,棺身上流轉的幽冥之氣與玉玨的銀芒相撞,炸出刺目的紫雷。
“晚了一步。“老者瞳孔驟縮,攥著玉玨的手青筋暴起。
青年卻忽然笑了,伸手抹去嘴角血痕。他耳后的印記愈發明亮,竟與玉玨產生共鳴,連空中的空間亂流都開始朝他匯聚:“師父說過,有些劫數......本就是要我們親手斬斷的。“
話音未落,他握住老者的手,兩人掌心的玉玨同時爆發出刺目強光。
下方翻涌的云海突然靜止,那截破云而出的棺角頓在半空,幽冥之氣如潮水般倒灌回棺內。
而在更高處,一道被空間裂隙撕開的裂縫正在緩緩閉合,縫隙邊緣漂浮著細碎的星芒——正是方才院中星隕手殘留的痕跡。
“走!“老者大喝一聲,拉著青年躍入裂縫關閉前的最后一縷光中。
風卷著云層掠過他們消失的位置,只余兩道若有若無的笑聲混在罡風里,飄向更遠處的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