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工廠巨大的穹頂之下,月光被徹底驅逐,唯有那黑白交織、旋轉不休的雷霆太極圖懸于半空,成為天地間唯一的光源與主宰。
林深立于核心,周身雷光已非外放閃爍,而是如同流淌的液態道則,黑與白兩種本源雷炁在他皮膚下奔涌、交融,每一次流轉都引動著更高維度的共鳴!
轟隆隆——!
工廠外,早已被林深氣息牽引的天地之力終于顯化!
厚重如鉛的墨色烏云從四面八方瘋狂匯聚,瞬間遮蔽了星月,低垂得仿佛要壓垮整片廢墟!
云層深處,沉悶到令人心膽俱裂的滾雷聲連綿不絕,一道道粗壯無比、時而熾白、時而幽暗的巨型閃電在云海中狂亂穿梭、炸裂!
狂風驟起,卷起漫天砂石鐵屑,發出鬼哭般的尖嘯!
整個天地仿佛化作了一座巨大的、行將爆發的雷池煉獄,而核心的引信,正是工廠內那渺小卻如同神祇的身影!
這是陰陽雷法引動的天地異象!是大道本源之力對凡塵的傾軋與宣告!
置身于這毀天滅地般的景象中心,直面那雷霆太極散發出的、凌駕萬物的意志,周圣渾濁的雙眼中卻不見絲毫懼色,反而燃燒起一種近乎殉道者的狂熱光芒。
他枯槁的身軀上,那由無數玄奧光紋構成的“體內奇門局盤”光芒大盛,如同活過來的星辰脈絡!
“看好了!何為‘變化之外’!”
周圣的聲音如同穿透萬古時空的道喝。
他一步踏出!
這一步,不再是之前的瞬移,而是存在形態本身的躍遷!
嗡——!
空間發出奇異的嗡鳴。
周圣的身影驟然變得虛幻、扭曲!仿佛水中倒影被投入了石子。
下一瞬——
王也!
一個活生生的“王也”出現在了原地!
青衫道袍,散亂長發,連那捂著腹部痛苦干嘔的姿態、臉上殘留的冷汗與蒼白都惟妙惟肖!
那雙眼睛看向林深,帶著王也特有的無奈與一絲驚魂未定,甚至連體內微弱的風后奇門殘留炁息都模擬得一般無二!
但這幻象只維持了不到半息!
光影再次劇烈波動、重組!
周圣!
那個衣衫襤褸、須發皆白、面容蒼老而瘋狂的身影重新出現,渾濁的眼中帶著洞悉一切的深邃。
緊接著,光影再變!
啾——!
一聲清脆的鳥鳴劃破雷霆轟鳴!
一只通體翠綠、羽毛流光溢彩、僅有巴掌大小的翠鳥,憑空出現在周圣剛才站立的位置!
它靈動地歪著頭,綠豆大小的眼珠好奇地打量著林深,翅膀微微扇動,帶起細微而真實的氣流,仿佛剛剛從林間飛來,與這毀滅性的雷霆環境格格不入!
變化未止!
光影扭曲拉長,兇戾之氣再現!
刀疤男!
灰撲撲的工裝,壓低的鴨舌帽,陰影下那道猙獰的蜈蚣狀傷疤,冰冷刺骨的殺意!
正是之前重創王也的恐怖形象!
他并指如刀,保持著突刺的姿態,那穿透臟腑、凍結經脈的陰寒霸道氣息再次彌漫開來,與周遭的雷霆之力激烈對沖!
翠鳥、周圣、刀疤男、王也... 四種截然不同的存在形態,在周圣身體所處的方寸之地內,以一種超越視覺極限的速度瘋狂閃爍、交替、重疊!
前一瞬是振翅欲飛的翠羽生靈,下一剎便是殺意滔天的兇戾刀客,再轉瞬又是悲憫蒼涼的佝僂老者,或是痛苦掙扎的年輕道人...這并非幻術!
每一種形態都帶著真實的生命氣息、獨特的能量波動、甚至細微的精神烙印!
仿佛時間與存在的規則在他身上被徹底打碎、重組!
他不再是“扮演”,而是短暫地成為了“他”!
成為了那規則之外的“變數”本身!
工廠的空間在這匪夷所思的“化身”神通下劇烈震蕩、呻吟!
光線被徹底扭曲,形成無數斷裂的光帶;距離感完全錯亂,近在咫尺的林深仿佛隔著千山萬水;時間的流逝也變得粘稠而怪異,快慢不定。
唯有那懸于頭頂、旋轉不休的黑白雷霆太極圖,依舊散發著恒定而浩瀚的意志,如同定海神針,鎮壓著這片瀕臨崩潰的時空!
這驚世駭俗的“變化之舞”持續了約莫三息。
光影驟然坍縮、歸一。
周圣那襤褸的道袍身影重新變得清晰、凝實。
他微微喘息著,臉上帶著一絲施展大神通后的疲憊,但那雙渾濁的眼睛卻亮得驚人,死死盯著林深。
與此同時,林深緩緩閉上了雙眼。
體表那如同液態道則般奔涌、引動天地雷暴的黑白雷霆,如同百川歸海,倏然間倒卷而回!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只有一種返璞歸真、萬籟俱寂的深沉道韻。
狂暴的黑白電蛇溫順地沒入他的皮膚、經脈、穴竅,最終歸于丹田深處那旋轉不息的陰陽雷丹之中。
轟!咔——!
就在雷霆入體的剎那,工廠外那遮天蔽日、電閃雷鳴的恐怖烏云,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瞬間抹去!
狂風驟停,雷聲立止!
慘白的月光毫無阻礙地重新灑落,照亮了滿目瘡痍的工廠和相對而立的兩人,仿佛剛才那滅世般的雷暴只是所有人的一場幻覺。
天地異象,隨心而現,隨心而隱!
月光下,周圣看著眼前這個氣息徹底內斂、如同深潭古井般的年輕人,眼神復雜到了極致。
有驚嘆,有忌憚,有看到同道者的欣慰,更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落寞。
良久,他長長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這嘆息聲承載了太多太多,穿越了漫長的歲月與孤獨,最終化為一句低沉而真摯的話語:
“王也那小子...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是他三生有幸。”
林深睜開眼,眸中深邃的雷光一閃而逝,恢復平靜。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位風燭殘年卻背負著驚天秘密的前輩。
周圣的目光變得極其嚴肅,甚至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風后奇門...真正的路...‘納局入體’...這些,一個字都不許告訴他!”
他枯瘦的手指遙遙指向廢墟中王也的方向,語氣斬釘截鐵,“我倒要看看...這個撞了大運得了傳承的蠢才...幾時才能自己...悟透這‘枷鎖’下的真諦!幾時...才有資格...真正入局!”
“這...也是他的‘劫’!”
月光無聲,鋼鐵廢墟投下冰冷的影子。林深看著周圣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決絕,以及深藏其后的、一種近乎嚴苛的期望,他沉默了片刻。
最終,他雙手抱拳,對著這位武當前輩,對著這位“三十六賊”之一的傳奇,對著這位以自身為牢、守護著驚天之秘的老人,躬身行了一個極其鄭重的古禮:
“晚輩,謹聽前輩教誨。”
聲音不高,卻字字千鈞,如同金石墜地。
周圣深深地看了林深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將他此刻的承諾刻入靈魂深處。
然后,他再次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嘆息,佝僂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愈發蕭索孤寂。
他沒有再說一個字,只是緩緩轉過身,邁開了腳步。
這一次,他的步伐不再有之前的沉重或佝僂,反而透出一種卸下重擔后的...奇異輕盈。
他的身影如同融入月光的流水,在巨大的廢棄機械陰影中幾個閃爍,便徹底消失不見,只留下滿地狼藉的鋼鐵、尚未散盡的淡淡焦糊味,以及那輪清冷孤高的....滿月。
.........
與此同時,另一邊。
林深回來了。
林深看著廢墟旁邊,正在打撲克的四個人。
諸葛萌:“倆二!”
“我就還剩下三張牌了,你能秒我?”
王也:“王炸!”
“飛機!”
“贏了......”
諸葛萌:“???”
王也得意的說道,“等的就是你這個時候!”
林深化作一道雷霆,出現在王也周圍。
林深無語的看著王也。
“你們四個,咋還打起撲克了?”
王也說道,“無聊啊,打一會撲克,現在肚子不疼了。”
林深:“我是問,你們哪來的撲克牌啊?”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大腦袋,出現在了林深的面前。
正是之前羅天大醮的大和尚。
大和尚笑瞇瞇的對著林深說道,“騷年,好久不見啊~”
“花生瓜子礦泉水麻將撲克牌,要來點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