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爺小心翼翼地打開油紙,湊近了仔細(xì)端詳。
那顆熊膽呈半透的金黃色澤,質(zhì)地如玉石般潤澤細(xì)膩,飽滿充盈,膽汁粘稠。
奎爺眼中精光爆閃,手指輕輕摩挲著膽皮,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激動:
“嚯!銅膽!還這么大,這么飽滿!真正的尖兒貨,想買都沒地兒買的好東西!”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陳冬河,伸出一根手指頭:“按現(xiàn)下的行市,這東西能值這個數(shù)——一千塊上下。”
“兄弟你辦事敞亮,我也不能虧了你。這樣,我給你一千一!這個價兒絕對公道,外頭收藥的販子壓價狠,給不到這個數(shù)!”
陳冬河點點頭,對這個價格表示認(rèn)可。
奎爺又從背簍里拿出那兩個油紙包,打開一看,是兩頭棕熊身上取的膝蓋骨,處理得干干凈凈,骨質(zhì)圓潤泛著光澤。
“這倆熊波棱蓋嘛……”奎爺仔細(xì)摸了摸骨面,又掂量了幾下,“最近兩年確實鮮有見到這么好的了。”
“開放了個體經(jīng)濟(jì)后,物價漲得快,城里的萬元戶聽說都有了。具體行情我還真得好好尋摸一下買家,打聽打聽準(zhǔn)確的價兒。”
陳冬河心中了然,這種稀罕藥材要遇對買主才能賣上好價錢。
他毫不猶豫地接口道:“奎爺,您做事我放心。這樣,這兩件寶貝暫時放您這兒。勞煩您幫我掌眼尋個合適的買主。等賣出去了,您再告訴我一聲,錢給我就成。”
這番話既是對奎爺能力的認(rèn)可,更是對他人品的信任。
奎爺臉上瞬間笑開了花,心里那份慶幸勁兒就別提了。
那把幾乎算半送出去的水連珠步槍,外加那一百多發(fā)子彈,這回報來得可真是又快又厚實!
這年輕人,值得交!
他拍著胸脯大聲道:“得嘞!好兄弟!信得過哥哥,我肯定不能讓你吃虧!這熊膽錢,我先結(jié)清。”
他利落地轉(zhuǎn)身走進(jìn)里屋,很快拿了一疊嶄新的大團(tuán)結(jié)出來。
“老哥說話算數(shù),那把水連珠算舊貨折舊,我扣你五百塊。剩下的六百,熊膽的錢一分不少!”
他一邊點錢一邊說:“至于那倆波棱蓋,放心,只要出手,賣了多少是多少,我一分差價不掙你的!全歸兄弟!往后有好貨,可千萬記著我這份情!”
“那是當(dāng)然!有好貨頭一個想著奎爺您!”陳冬河也沒跟他客氣,笑著應(yīng)承下來,接過那厚厚一沓錢。
隨即,他又從旁邊的背簍里提出一個麻袋,里面裝著十幾斤肥瘦相間的熊肉:
“奎爺,這點熊肉自家留了不少,熊油我們留著用處大,就沒帶過來。這次就這點肉,您嘗嘗鮮。”
“等下回我再找著了熊窩子,保準(zhǔn)囫圇個兒都給您弄來!”
“哈哈,好!夠意思!那我就等著兄弟的好消息了!”奎爺也不客氣,笑著接過來。
他看著眼前爽快又有本事的年輕人,只覺得越看越喜歡。
揣著六百塊錢,迎著晨風(fēng)騎上自行車,陳冬河心里盤算著:這筆錢回去得交給老娘拿著。
得讓她老人家安心,省得她還像過去那樣,一個銅板恨不得掰開兩瓣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日子總是摳摳搜搜的。
在他這個年代的小山村,娶個媳婦的彩禮也不過幾十塊錢。
傳說中的“三轉(zhuǎn)一響”,那是城里或者富裕人家的待遇。
在靠山屯這種地方,實實在在的糧食往往才是最硬的聘禮。
對于祖祖輩輩刨土為生的人來說,金貴的鈔票,有時真比不上糧倉里實實在在的幾袋子谷子苞米讓人心安。
他停下車子,從懷里掏出那疊錢,熟練地點出五十塊錢單獨放回口袋里。
這錢得用來抹平昨天系統(tǒng)空間里那些東西的“賬”——布、面、糖、調(diào)料,還有那包肉包子錢。
供銷社剛開門不久,柜臺前還沒幾個顧客。
陳冬河過去稱了兩斤大白兔奶糖,又買了三斤水果硬糖。
除了自家的小饞貓冬梅,二叔家還有兩個比冬梅小不了多少的丫頭,玲子和芳芳。
二叔雖然一直盼兒子,對倆閨女卻一點不虧待,有好吃的總惦記著她們。
堂弟陳援朝嘛……
嗯,有二嬸管著,那小子最近是該受點管教了。
路過大肉包子攤,籠屜剛掀開,熱氣裹著撲鼻的肉香直往人鼻子里鉆。
想起空間里那幾個眼饞不能吃的熱包子,陳冬河心頭微動。
他掏出錢票,一口氣包了三十個大肉包子。
山里獵物固然不缺,但生火炙烤容易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也會耗掉寶貴的狩獵時間。
想保持體力充沛,隨時能吃上一口扎實的熱乎東西,這包子和饅頭就是最好的干糧。
打獵本身就是件費神耗力的活兒,在深山老林里,體力就是命。
當(dāng)陳冬河帶著沉甸甸的包子回到自家小院時,日頭已經(jīng)爬高了些,但還沒到平常貓冬人家起床的點兒。
他聞到灶房飄出的炊煙味,推門進(jìn)去,果然看到爹娘正開始張羅早飯。
鍋里熬著稀粥,籠屜里餾著昨晚特意留的玉米餅子。
以前貓冬時為了省糧,家里都是吃兩頓飯的。
早上九點多起來吃一頓,扛到下午四五點再吃第二頓,吃飽了正好上炕歇著。
陳冬河在進(jìn)村的時候,就把昨天買的東西全部都拿了出來。
村里人看到他自行車上掛的全部都是新買的東西,眼中全是羨慕。
昨天發(fā)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陳冬河不用還那三百塊錢外債了,但家里東西全被搶光,不去買點東西,這過冬都不知道該咋過。
張老漢看著陳冬河手上拎著的大包小裹,尤其是那袋顯眼的白面,眼中滿是驚訝:
“冬河,乖乖,這一車都是新置辦的?你可別是……把賣狼肉的錢全花光了吧?”
他伸長脖子,想看清袋子里還有什么。
陳冬河停下腳步,拍了拍車座上的袋子,故意擺出一副無奈的口氣:
“沒辦法,李二狗那王八蛋下手忒狠,連灶房門后頭的一小捆蔥都沒給剩。”
“鍋碗瓢盆油鹽醬醋,連鋪蓋都得重新置辦,要不娘和我爹咋過冬?”
“天殺的癟犢子玩意兒!”張老漢忍不住朝地上啐了一口,“昨天那么便宜就放他滾蛋,太對不住你們家了!”
“冬河啊,這回要不是你機(jī)靈,硬是給掰回來,你們家以后的日子,真跟天塌了沒啥兩樣。”
村口靠南墻根蹲著,坐著曬太陽的幾個老漢,也都跟著連連點頭,深以為然。
昨天那情形,真是擱誰身上都夠受的。
陳冬河和大家搭了幾句話,便把東西推進(jìn)了自家院子。
剛卸下東西,王秀梅就從屋里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