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東西,老子今天非生撕了你不可!”
他腦中靈光一閃,將絞盤快速在樟樹上纏了兩三圈固定死,隨即猛地將絞盤柄塞進老爹手里。
“爹!死死攥住別松!等我!”
陳大山只覺得手心一沉,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兒子身影如箭般沖向潭邊!
他心中驚疑:“兒子啥時候把槍藏那灌木叢了?!”
剛才他明明仔細查看過四周,枯黃一片,哪有什么水連珠?
陳冬河哪管得著老父的疑惑,他一把抄起枯枝下的槍,沖到潭邊幾乎沒有任何瞄準,對著水里翻騰掙扎的巨大黑影就是一槍!
砰——
沉悶的槍聲在山谷間炸響,水下一片血紅如墨菊綻放。
槍聲和劇痛讓水下的江鰉徹底瘋狂,掙扎的力量驟然倍增。
鋼絲繩猛然一緊,勒得老樟樹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但樹干堅韌,死死錨住了這股巨力!
陳冬河面沉似水,心知子彈入水威力大減,他需要的是破壞力。
拉栓,上膛,屏息,扣動扳機……
砰!砰!砰!
沉悶的槍擊聲接連不斷。
盡管水中的阻力讓子彈飄忽不定,難以一擊斃命,但連續的五發子彈,狠狠鑿進了那條江鰉碩大的頭顱附近。
水中涌動的血色迅速蔓延開來!
他明顯感到那股掙扎的力量如同被戳破的氣球,飛速泄去。
成了!
陳冬河閃電般退下彈殼,背起槍,返身沖回絞盤處。
“爹,我來!”
他利落地解開纏樹的鋼絲繩,將絞盤重新掌控在手心。
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雙臂之上,開始全力轉動絞盤。
咯吱——咯吱——
絞盤艱難而穩定地開始旋轉。
水下的巨物被硬生生拖拽著,離岸邊越來越近!
終于,嘩啦一聲,一個龐大如小舟的身影,被生生拖拽到了黑龍潭邊結著薄冰的淺灘上。
冰冷的鱗片在冰面上摩擦,帶起刺耳的聲響。
江鰉在淺水和冰面上劇烈地掙扎,魚尾抽打著冰層,砸出道道裂痕。
它拼命扭動著試圖滾回深潭。
“還想跑?”
陳冬河哪會放過它?
他暴吼一聲,全身肌肉瞬間賁張,借著巨魚扭身彈起的剎那,抓住鋼絲繩全力向岸上發足狂奔。
借著這股沖勁,加之冰面的光滑,那龐然大物竟被他像拖一截破木頭般,硬生生拽離冰面,拖上了岸邊的亂石灘!
直到這時,陳冬河才終于有時間喘息,一邊警惕地盯著仍在撲騰的巨魚,一邊掂量著分量。
“爹,上當了!這家伙看著嚇人,水里勁大的出奇,拖上來一估摸,撐死也就四百來斤!”
他身上濺滿了水點和泥漿,手臂上被擦破的地方還在滲血,語氣里帶著點打贏后的興奮和不爽。
“四百斤還不知足?!”
陳大山小跑過來幫忙拉鋼絲繩,看著那躺在亂石灘上依舊令人心顫的龐然大物,眼里的震撼揮之不去。
“多少年見不著這么大的魚了!你小子,一根繩一個鉤就給弄上來了!還嫌少?!”
陳冬河咧嘴一笑,眼中兇光一閃,這大魚剛才還差點傷了他。他抽出腰間的狗腿刀,動作快如鬼魅。
“老實點吧!”
寒光閃過,陳冬河的手法精準得驚人。
他避開劇烈甩動的魚尾,一腳踩實魚身,狗腿刀順著魚鰓縫隙干凈利落地切了進去,手腕一翻一攪。
刀鋒游走,精準地避開內臟,刀走龍蛇間,碩大的魚腸、鼓囊囊的巨大魚鰾就被完整分離出來。
“這魚鰾可是好東西,聽說能滋補養顏,回去給娘和二姐燉了。”
他將珍貴的部分小心收起,隨即又對老爹的說道:“小妹太小,這太補了她受不了,讓她啃魚肉去。”
“爹,下回上縣城,得多弄幾個大號魚鉤,再弄些細點的鋼絲繩,這幾條米把長的,我看也是盤好菜!不知道這潭底還有沒有更老的……”
他麻利地將鉤子換到魚鰓位置,用力一提,和老爹一人一頭抬著巨大的魚身,避開那些聚集在村口的老少爺們習慣扎堆的地方,悄無聲息地往家趕。
陰沉的天幕下,冰冷的雪花開始再次飄落,寂靜的山路上只有沉重的腳步聲和拖動獵物的摩擦聲。
院門推開,劉貴正吭哧吭哧地鋸著木頭,抬頭一看,眼睛瞬間瞪得像銅鈴。
“冬河……我的娘哎……你這是……真把龍王給釣上來了?”
看著那幾乎堵住院門的巨大魚身,鋸子差點掉腳上。
眼前這東西,傳說里都快變成龍了!
陳冬河隨手把魚往干凈的雪地上一甩,爽朗大笑:
“大姐夫,說話算話,龍王駕到!回頭帶幾十斤好肉回去,給我姐好好補補身子骨!”
村里大多數人還不知道,陳家小子干下了怎樣一件驚動山潭的事。
雪花漸密。
接下來的時間,陳冬河展示了他超乎尋常的處理手法。
狗腿刀在他手里化作一團銀光,巨大的江鰉魚肉如同被無形的手剝離開來,魚刺被完整而精確地剔除,幾乎沒有浪費。
兩百多斤雪白的魚肉剁成細膩的肉泥,準備制成能在這個冬日里保存許久的魚丸。
新鮮魚片的酸菜魚,更是讓灶房熱氣騰騰,飄香滿院。
魚肉鮮嫩緊實,幾乎沒什么腥氣,吃得人大汗淋漓,痛快無比。
劉貴推辭不過,帶著沉甸甸的四十多斤魚肉,千恩萬謝地走了。
陳冬河又切了條肥厚的后段,足有三十多斤,用草繩穿了,往李雪家送去。
不料李家卻院門緊鎖,似乎沒人。
他只得拎回來,將那好肉掛在了廚房熏肉的梁上。
巨大的魚頭骨和粗壯的脊椎骨在院子里一字排開,魚頭骨上的肉早被剔得干干凈凈,只余猙獰的骨頭架子在飛雪中漸漸凍硬。
晾干了,這些都是值錢的藥材原料。
至于加工魚骨粉?
陳冬河暫時沒那工夫。
下午,陳冬河搓著凍得通紅的手,盤算著再去黑龍潭試試水,看能不能撈點“小菜”。
那一米多的江湟,必然更加鮮嫩,別有一番滋味。
就在陳冬河心里暗自盤算什么時候再去黑龍潭的時候。
院門突然吱呀作響。
一個裹著臟污油膩大氅,頭戴歪斜狗皮帽的身影飛快的擠了進來。
來人二十出頭,臉上堆滿熱絡得近乎諂媚的笑。
雙手習慣性地揣在破得露出棉絮的袖筒里,縮著脖子像只怕冷的黃鼠狼。
“三哥,有些日子沒見了!聽說你最近抖起來了?發大財了可千萬不能忘了兄弟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