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當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南瑾心中一陣歡喜,倒是不亞于自己平安誕育皇嗣的欣喜了。
沈晏辭臉上的喜色也因李德全的通傳而更甚,
然而他卻沒有因著心系皇后,而急于撇開南瑾棄她而去。
他只是連連點頭,道了好幾個“好”字。
而后目光溫柔且沉靜地看向南瑾,仍舊牽著她的手,
“瑾兒,這幾日朕會好好給咱們的公主想個名字。你也別閑著,一同想想。待滿月禮上,擇了最好的賜給咱們的女兒。”
南瑾看得出來,此刻沈晏辭的心思一早就飛到了皇后那兒去,
而她又何嘗不是如此牽掛?
她回握住沈晏辭的手,軟語道:“如今皇后娘娘臨盆在即,正是需要皇上陪伴的時候,皇上怎還有功夫與臣妾絮叨這些?臣妾母女平安,若不是身子拖累著,只恨不能親自去鳳鸞宮守著皇后娘娘才好。”
說著輕輕推搡了沈晏辭一把,“皇上若要讓臣妾安心,還是快些去陪著皇后娘娘吧。”
沈晏辭贊于南瑾的體貼,他自身后擁著她,在她頰邊印下一吻,
“好生歇著,朕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話落起身快步向外趕去。
殿內眾妃見狀,也連忙向南瑾道了幾句恭賀之詞,便紛紛跟隨沈晏辭的腳步,涌向了鳳鸞宮的方向。
南瑾靠在柔軟的引枕上,采頡擰了一把溫熱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著裸露的肌膚,喜滋滋道:
“咱們小公主生得可真好看。只是要娘娘受這么多苦,奴婢實在也心疼。”
南瑾含笑看她,“也辛苦你了。那時我疼得幾乎要撐不下去,還好有你細心為我打點一切。”
采頡抿嘴笑道:“只要娘娘和小公主都平平安安的,奴婢心里的石頭也算落地了。”
說著忽而想起什么,語氣輕快起來,“對了娘娘,您瞧——”
她快步走到一旁的紫檀立柜前,打開柜門,從里面取出了兩件疊放整齊的小兒衣裳。
一件是澄凈的湖藍,一件是鮮艷的石榴紅,襯著杏子黃的柔軟里子,面料用的是頂頂親膚的雪錦,其上所繡祥云福紋更針腳細密,配色講究,一看便知是用了心思的。
南瑾指尖輕撫過柔軟光滑的料子,心底遽暖,了然地問:
“是皇后娘娘送來的?”
采頡笑著頷首,“都是皇后娘娘親手縫制,選的顏色也都是男女穿來皆好看的靚麗顏色。皇后娘娘與您原是一樣的心思,娘娘不也為皇后娘娘腹中雙胎一早親手制了小兒衣?選得顏色也是相近呢~”
南瑾笑靨生花,“待過幾日我能下床走動了,總要親手送給娘娘去。”
“砰砰砰。”
聞得外頭有人敲門,南瑾低聲問道:“這么晚了會是誰?”
采頡機靈一笑,“許平安一直都在小廚房看著幫小主煎藥呢,想是藥熬好了。”
說著趕了步子將門啟開。
許平安將藥碗遞給采頡,而后規(guī)規(guī)矩矩地躬身向南瑾行了一禮:
“微臣恭喜娘娘喜得貴女。”
南瑾虛抬了抬手讓他起身,“快起來。這些時日多虧了你悉心看顧,我們母女才能平安。”
許平安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局促,旋即又堆起笑來,
“娘娘言重了,這些皆是微臣分內之事。娘娘才生產完身子虛虧,用了這藥好生歇一歇吧。”
“渾話不是?”采頡用胳膊肘杵了許平安一下,“娘娘睡了大半日了才剛醒,這會兒皇后娘娘正在生產,娘娘不能陪伴在皇后娘娘身側,心里自然也是念著皇后娘娘的,如何能睡得著?”
許平安猛地一拍腦袋,笑容略有尷尬:
“是是,微臣歡喜糊涂了。”
采頡伺候著南瑾用了藥,取了蜜餞來給南瑾潤潤嗓子,又聽南瑾吩咐她說:
“你去我妝臺屜子底下,拿了那個青木錦盒來。”
采頡依言取了錦盒,回到床邊正要遞給南瑾,南瑾卻并不伸手去接,只笑眼看她,“打開瞧瞧。”
采頡不明所以地打開了錦盒的搭扣。
盒內襯著柔軟的綢緞,躺著兩枚純金鑄造的同心鎖。
鎖身小巧玲瓏,浮雕著并蒂蓮花的圖案,下垂三股流蘇,寓意永結同心,富貴吉祥。
采頡遲疑道:“娘娘這是......”
“這是要送給你和許平安的。我從前答應過你,待我生產后,便要成全了你與許平安。”南瑾笑意盈盈看著她,“采頡,我從不會食言。待孩子滿月之時,我會向皇上求了這個恩典。”
采頡心頭一震,忙要推脫。
南瑾卻故意蹙起眉頭,帶著一絲嗔怪,“我才生產完動不得氣,你這樣推搡著不肯受,可是存心要叫我不舒坦?”
采頡嚇得連忙止住動作,紅了眼哽咽道:“奴婢不敢。只是奴婢何德何能......”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南瑾牽起采頡的手,鄭重地握了握,
“可這不是我給你的賞賜,是你本身就值得擁有的東西。反倒是我要多謝你,多謝你護了我這樣久。”
說著將采頡的手遞到一旁早已看呆了的許平安手中,正色道:
“許平安,本宮可把采頡交給你了,你若是敢不好好待她,叫她受了半分委屈,本宮定不饒你。”
許平安整個人都歡喜傻了,激動得手足無措,結巴半天才憋出話來,
“微、微臣多謝娘娘恩典!一定好生對待采頡!若微臣有負于她,必遭了天打五雷轟......”
“說什么呢!”采頡又羞又急,抬腳就踩了他一下,嬌嗔道:“沒的說這些亂糟糟的渾話讓娘娘聽了晦氣!再說了,娘娘讓我跟了你,我就非要跟了你嗎?你怎知我就非你不嫁了?”
許平安急了,攥緊了采頡的手不放,生怕她跑了似的,
“你若不嫁,那日日擾我心扉,叫我得了對你魂牽夢縈的相思之苦,可比那凌遲還要讓我難受千倍萬倍了!”
這樣酸溜溜的情話,聽得南瑾忍俊不禁。
采頡更是羞得滿面通紅,忙不迭地要去捂他的嘴,“我叫你亂說!”
燭火搖曳下,南瑾靜靜瞧著眼前這一對嬉笑打鬧的璧人,心底暗暗舒了一口氣,
采頡,
不是我還了你自由,而是善良如你,本就配得上這世間的一切美好。
盼著你日后平安喜樂,也能得了你所期盼的東西,過上你想要的日子。
二人‘鬧騰’了少傾,又生怕打擾了南瑾休息。
采頡便佯裝嗔怒地‘轟’了許平安出去,“快走快走,娘娘要歇著了!”
眼看人就要被推搡到門前,南瑾輕聲喚住他,
“還得勞煩許太醫(yī)再幫我一件事。”
許平安恭敬道:“娘娘只管吩咐。”
南瑾道:“你精通婦產千金一術,此刻皇后娘娘正值臨盆,鳳鸞宮那邊多一個醫(yī)術精湛之人搭把手也是好的。
我想讓你去一趟鳳鸞宮,看看有什么能照應一二的。待皇后娘娘平安生產后,也勞煩你能第一時間知會我一聲,好讓我心安。”
這話原是再正常不過的關切和托付,可許平安的臉色卻在燭光下隱隱泛起一層不自然的銹青。
采頡見他僵在原地半晌不答話,不由得推了推他的胳膊:“愣著做什么?娘娘跟你說話呢!”
許平安驀地回過神來。他看著南瑾眼中的信任,心中虧欠愈濃。
怔忡了片刻,竟是“撲通”一聲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聲音艱澀沙啞道:
“娘娘待微臣和采頡這樣好,微、微臣心中煎熬,實在不敢再隱瞞娘娘了!”
南瑾見他這副神情,心頭微微一緊,已是覺得不好。
她示意采頡先扶了許平安起來,才沉聲問:
“怎么了?”
許平安再不敢有絲毫隱瞞,聲音因后怕而顫抖道:
“娘娘此次早產并非尋常胎動。而是......有人一早給娘娘下了能妨胎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