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辭遇刺一事很快就在宮中傳開,朱婉音與蘭婼做下的惡事也再瞞不住。
蘭婼被處以極刑做成了人彘,因此事過于血腥,并未在后宮廣泛傳開,只高位嬪妃隱約知曉內(nèi)情,卻也三緘其口,不敢論及此事。
而朱婉音的尸身則不許入妃陵,也不發(fā)還川渝母家,聽說最終草草葬到了埋葬罪奴的亂崗去。
五日后,皇后復(fù)了六宮請安。
今日的請安,氣氛與往日截然不同。
許是因著攪得后宮不寧的禍?zhǔn)滓讶环D,眾人心情都甚是愉悅。
尤其是皇后。
她失而復(fù)得,人逢喜事精神爽,瞧著紅光盈面,與眾人說話時,唇角總掛著甜膩的笑。
順妃感慨道:“臣妾乍然聽了宸軒的事兒還以為是訛傳。別說皇后娘娘歡喜,臣妾身為人母,也是感同身受,躲在自個兒宮里頭抹了好幾回淚呢。”
嘉嬪笑道:“娘娘也把二皇子抱出來,叫他認(rèn)認(rèn)咱們才好~”
皇后吩咐乳母牽了宸軒來,
小家伙粉雕玉琢,分外討人喜愛。雖離開了生母整整兩年,但幸而年紀(jì)尚幼,又正是開始認(rèn)人、容易接納新鮮事物的時候。
加之皇后心懷虧欠,對他百般寵愛,極盡彌補(bǔ),這孩子與皇后也毫無隔閡。見人多了有些害羞,便親昵地依偎在她懷中,一聲聲“母后”喚得人心頭發(fā)軟。
眾妃嬪瞧著孩子可愛,少不得你一言我一語地夸贊起來,溢美之詞不絕于耳。
殿內(nèi)一時其樂融融,一派和樂景象。
只是皇后的宸軒越是成了香餑餑,養(yǎng)在南瑾身邊的常睿,就愈發(fā)成了個燙手山芋。
殿內(nèi)的歡聲笑語聚在宸軒身上久未停歇,
嘉嬪聽得乏了,端起茶盞淺嘬了口,壓低聲對南瑾道:
“朱婉音那樣的尷尬身份,生下的孩子也流著一半北狄血統(tǒng),只怕皇上心中膈應(yīng)。日后見著這孩子,想起那些腌臜事,也難免厭煩。”
她頓了頓,又勸說:“皇上當(dāng)初讓你養(yǎng)著他,原也是體恤你初次有孕,讓你學(xué)著些照看孩子的門道。
如今這情形......依我看,不如還是早些將常睿送去皇子所,讓嬤嬤們照料更為妥當(dāng)?也免得擾了你安胎。”
南瑾笑看嘉嬪,語氣平靜道:
“多謝姐姐關(guān)心,可總歸都是皇上的骨血,朱氏是犯下了滔天罪孽,但稚子何辜?”
她說著似乎有些疲憊,掩唇輕輕打了個哈欠。
南瑾孕中向來只薄施脂粉,氣色一直不錯。
可今日細(xì)看,她眼瞼下方卻隱隱透著一層淡淡的烏青,像是連日不得安枕。
上首位,
皇后目光溫和地落在南瑾身上,關(guān)切道:“你這話也在理。不過你這月份眼瞅著就要大了,最是需要靜養(yǎng)的時候。孩子夜里啼哭,吵得你休息不好,如何能安心養(yǎng)胎?這樣吧......”
她話鋒一轉(zhuǎn),又看向坐在一旁的順妃,道:“本宮記得,前幾日順妃不是還提起說與常睿投緣,也很想為瑾嬪分憂一二?
不如就將常睿挪去你宮中?既可成全了你與常睿的緣分,也能解了瑾嬪的煩憂。”
順妃微有怔忡,不過很快就面色如常道:
“皇后娘娘關(guān)懷瑾嬪妹妹,體恤下情,臣妾感佩。能替娘娘和妹妹分憂,臣妾自是喜不自勝。只是......”
她微微蹙眉,面露難色道:“這幾日盈月身子總不見好,咳疾纏綿小半個月,太醫(yī)瞧了也不見大起色。臣妾是擔(dān)心常睿年幼,若挪到臣妾那兒,萬一被盈月過了病氣,那可真是臣妾的罪過了。不如等盈月徹底養(yǎng)好了身子,再論此事?”
盈月的病好沒好,不都是順妃一句話的事兒?
誰都聽得出如此說辭,不過是她體面的推脫罷了。
是啊。
從前沒出這些事,常睿好歹占著個‘長子’的名頭,雖非嫡出,也自有一份尊貴。
可如今皇后的嫡子宸軒回來了,便成了名正言順的嫡長子。
常睿這個長子還能剩下多少份量?
更遑論他身上還沾著北狄的污名,這檔口上,誰愿意沾惹這樣的晦氣?
皇后本意也不過是想借此事敲打一下順妃,讓她安分些,
聽她如此說,倒也不愿再為難,便順勢頷首道:
“既然如此,那便先將常睿送去皇子所養(yǎng)著,等日后......”
“皇后娘娘!”榮嬪怯怯地打斷了皇后的話。
她低垂眼簾,淺抿薄唇,緩了半晌才鼓足勇氣道:
“或許......能不能將常睿,先養(yǎng)在臣妾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