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并未出言阻止程處輝的“囂張”。
年輕人嘛,有點火氣,有點傲氣,不是壞事。
讓他們爭一爭,斗一斗,才能更快地成長起來。
溫室里長不出參天大樹,朝堂之上,更需要能扛事的棟梁。
程咬金將李世民的神色盡收眼底,心里頓時有了底。
他咧開大嘴,轉頭看向身旁臉色鐵青的長孫無忌和高士廉。
“哎喲,我說趙國公,高尚書。”
程咬金的聲音洪亮如鐘,故意拔高了八度,確保周圍的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臉疼嗎?”
這三個字,就像是三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長孫無忌等人的臉上。
不久之前,他們才用類似的言語,斷定程處輝不過是粗鄙武夫,難登大雅之堂。
結果,人家一篇《岳陽樓記》橫空出世,直接封神。
現在,程咬金把他們的話原封不動地奉還,這殺傷力,簡直比程處輝的嘴還毒。
長孫無忌一張老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能說什么?
說程處輝的文章不好?
那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高士廉更是尷尬地將頭扭到一邊,假裝看風景,耳朵根子卻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侯君集的面色同樣陰沉得能擰出水來。
他的兒子侯金葉,被程處輝當眾點名,公開處刑,他這個當爹的,臉上自然也無光。
“程咬金,你別高興得太早!”
侯君集冷哼一聲。
“文試,算他程處輝僥幸贏了一局。”
“午后的武試,拳腳無眼,可不是動動嘴皮子那么簡單。”
“到時候,誰輸誰贏,還說不定呢!”
言語之中,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程咬金聞言,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好啊。”
“那咱們就走著瞧!我們家可是祖傳手藝。”
他現在對自己這個兒子,是越來越有信心了。
文能安邦,武能定國,這不就是他老程家祖傳的本事嘛。
眼看幾位重臣又要吵起來,龍椅上的李世民終于開了口。
他緩緩站起身,一股無形的帝王威儀瞬間籠罩全場。
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考生們,立刻噤聲,整個會場再次變得鴉雀無聲。
“本次恩科文試,程處輝之策論,堪為魁首,實至名歸。”
李世民的聲音沉穩而有力,傳遍了會場的每一個角落。
“文試結果,即刻生效,稍后張榜公布。”
“武試,定于午后,在皇宮演武場舉行。”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往年的武試,都在城外軍營,今年竟然改在了皇宮演武場?
這可是天大的恩寵啊。
能在御前比武,是何等的榮耀。
李世民沒有理會眾人的驚愕,繼續宣布規則。
“武試規則,混戰。”
“場中所有考生,皆為對手。”
“不準使用任何兵器,不準使用暗器傷人。”
“最終,能站到最后的三人,再行對決,分出前三甲。”
規則簡單粗暴。
混戰。
這兩個字,讓不少人的目光,都若有若無地瞟向了程處輝。
誰都看得出來,這個規則,對程處輝極為不利。
他剛才把整個世家圈子都得罪光了,這要是進了演武場,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
到時候,雙拳難敵四手,他再能打,還能打得過幾十上百人?
“好了,諸位可先行歇息,等候午膳。”
李世民說完,便一甩龍袖,轉身離去。
長孫皇后儀態萬方地跟上,臨走前,深深地看了一眼人群中的程處輝,眼神復雜。
李麗質咬著嘴唇,亦步亦趨地跟在母后身后。
她很想過去跟程處輝說幾句話,哪怕只是一個鼓勵的眼神也好。
可她剛一挪動腳步,就被長孫皇后察覺到了。
皇后沒有回頭,只是手腕輕輕一動,就握住了女兒的手。
李麗質腳步一頓,抬頭看向母后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委屈和不解。
最終,她還是只能跺了跺腳,滿心不甘地跟著離開了。
……
“處輝,這下麻煩了!”
皇帝和皇后一走,房遺愛等人立刻圍了上來,個個面色凝重。
“這個混戰的規則,擺明了就是針對你的啊!”
房遺愛急得抓耳撓腮。
“長孫沖和侯金葉那幫孫子,肯定會聯合起來先把你弄下場。”
“到時候幾十個人圍攻你一個,這怎么打?”
尉遲寶琳也是一臉擔憂。
“是啊,處輝,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他們肯定會下死手。”
秦懷道眉頭緊鎖,沉聲道。
“要不,待會兒我們幾個護著你?”
“我們幾個聯手,先幫你把那些雜魚清理掉,最后我們再一決高下。”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穩妥的辦法了。
然而,程處輝卻只是風輕云淡地笑了笑。
那笑容里,沒有半點緊張,反而帶著一絲期待。
“護著我?”
他伸出手指,在幾人面前晃了晃。
“就你們幾個?”
“別鬧了。”
“你們幾個別上來給我添亂,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這話說得,差點沒把房遺愛給噎死。
“嘿!你小子,看不起我們是吧?”
房遺愛瞪著眼睛,一臉不服氣。
程處輝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是看不起,是戰略性藐視。”
“你們的任務,就是找個好點的位置,準備看戲就行了。”
看著程處輝那一臉“一切盡在掌握”的騷包表情。
尉遲寶琳和秦懷道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
這家伙,總是這么出人意料。
不過,既然他這么有信心,他們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柴哲威眼珠子一轉,忽然賤兮兮地湊了過來。
“那什么……看戲的話,需要我提前去占個座不?”
李震也跟著起哄。
“光有座不行啊,不得再來點瓜子、花生、小板凳?”
“要不,再整兩壺好酒?”
房遺愛一聽,頓時來了精神。
“這個可以有!”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原本緊張凝重的氣氛,被這幾個活寶一攪和,瞬間變得輕松愉快起來。
程處輝笑著搖了搖頭,轉身朝著不遠處的父母走去。
那里,程咬金和程夫人正一臉驕傲地看著他。
“好小子!給老子長臉!”
程咬金一看到兒子過來,蒲扇般的大手就直接拍了過去,重重地落在了程處輝的肩膀上。
這一巴掌,他用了足足七成的力道。
按照他的想法,這一下,怎么著也得讓這小子齜牙咧嘴一番。
然而,預想中的場景并沒有出現。
程處輝站在原地,身形紋絲不動,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反而還沖著他笑了笑。
那感覺,就像是被一只蚊子叮了一下。
程咬金心中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自己的力氣,自己最清楚。
七成力道,就算是軍中的猛將,硬挨一下也得晃三晃。
可自己這個兒子,竟然跟個沒事人一樣?
這小子的實力,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你這個老東西!下手沒個輕重!”
一旁的程夫人可不知道丈夫心里的彎彎繞繞。
她只看到自家兒子被重重拍了一下,頓時心疼得不行,伸出手就在程咬金的胳膊上擰了一把。
“想把你兒子的肩膀拍碎啊?”
“嘶——”
程咬金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卻不敢反抗,只能咧著嘴嘿嘿傻笑。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畫面,與另一邊的陰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會場的角落里。
長孫無忌面沉如水,將長孫沖拉到了一旁,聲音壓得極低。
“沖兒,午后的武試,有把握嗎?”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文試一敗涂地,長孫家的臉面,都快被程處輝一個人踩在腳底摩擦了。
如果武試再輸,那他們長孫家,可就真的成了整個長安城的笑柄。
長孫沖的臉,此刻比鍋底還要黑。
他死死地攥著拳頭。
“父親,您放心!”
他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從牙縫里擠出聲音。
“我已經跟侯金葉他們都說好了。”
“到時候,我們所有人,會一起上!”
“程處輝他再能打,也只有一個人!”
“我倒要看看,他被幾十個人圍在中間,還怎么囂張得起來!”
“文試他出盡了風頭,武試,我定要讓他輸得顏面掃地,跪在地上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