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赫然是工部尚書左榮祿:“公主從前設計的水磨坊水車以及打稻機等農用器具。
無一不是利國利民的好東西。
還有最近在燒制玻璃一事上給予工匠的啟發指點,也足以證明公主在‘工’字一事上的卓絕智慧。
所以臣懇請陛下將公主調來工部,全面主持玻璃燒制一事。”
明光帝本來還有些擔心朝中的一些酸腐會不會跳出來反對女兒入朝為官。
甚至已經做好了力排眾議的準備。
如今一看底下的官員們不僅沒反對,幾部大佬們甚至還為了爭搶寶貝女兒的歸屬權,直接搶了起來。
這讓他既高興又驕傲,看看,他的鎮國公主就是這么的優秀。
明光帝現在有些后悔,沒早點讓女兒入朝了。
幾位大佬你來我往,唇槍舌劍的爭論了好一會,誰也說服不了誰。
馮寬便提出:“既然如此,那就讓公主殿下自己決定去哪一部吧?”
明光帝只想讓女兒入朝,至于去哪個部門,他覺得似乎都可以。
親爹濾鏡,明光帝覺得他的寶貝女兒強得可怕。
決定聽從馮寬的建議,把決定權交給江暖自己。
江暖弱弱的舉起手:“我能都不選嗎?”
她可不想每天天不亮就爬起來,然后杵在這大殿里,看一群長胡子老頭跟菜市里的老太太似的吵架罵街。
真要是如此,她即便不會短命,審美也被受到嚴重摧殘,這于她身心不利。
顯然她的想法在此刻有些不太重要,眾人一致否決:“不行。”
江暖撇了撇嘴:“那你們還問我干嗎?左右我也不能劈成三瓣兒,給你們每人分一份兒?”
眾人覺得也不是不可以,于是又是一番拉扯,就變成了江暖可以落在戶部。
但要是司農寺和工部有需要支援的時候,戶部也必須放人。
然后還厚顏無恥的問江暖:“公主殿下覺得如何?”
對此,江暖直想一巴掌乎他們臉上,還是一扇一串兒,會打旋的那種。
除了這件事外,今天的朝會江暖再未說過一個字。
她今天頭一天上朝,東南西北都還摸不清,你能指望她說啥。
朝會結束,江暖跟兩個哥哥告別,之后跟著趙謙去了戶部衙門正式打卡上班。
哦,不對。這年頭應該叫“點卯。”
趙謙給她分了一個單獨的大房間做辦公室,里頭是一室一廳加一衛的格局。
外頭是辦公場所,里頭的隔間是帶衛生間的套房。可以放張簡易床榻,作午休之用。
至于衛生間,則是可沖水的現代衛生間。
這還是當初李容洛第一次去江暖家,就覺得她家的衛浴設施極好用極方便。
回來后就把自己王府的衛浴都給改了。
因為確實好用方便,后來就傳到皇宮,之后又傳遍了京城達官顯貴的府邸。
江暖看到官員們都帶了早飯,這才想自己也還沒吃早飯,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記。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早上出門的時候,往袖子里塞兩饅頭或是糕點就好了。
正尋思著呢,朱嬤嬤便帶著“四朵花”提著個大食盒來給她送飯來了。
后頭還跟著幾個工匠模的人,抬著一些雕花板材,看著像是床架子,一問果然是。
江暖用完早飯后,她中午用來休息的簡易床榻也已經安裝好了。
江暖對于工匠們的手藝和效率十分滿意,于是每人賞了一個小銀元寶。
之后又有小太監抬了兩個大箱子進來,里頭裝著她常用的枕頭被褥等物。
朱嬤嬤和四朵嬌花麻利的將室內全部打掃清潔了一遍。
將床鋪好,再擺上些她喜歡的小玩意兒,布置妥當,這才收拾了空食盒離去。
江暖實在太喜歡朱嬤嬤和四朵名花了,真是太貼心了。
上午,江暖也沒干什么事兒,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辦公室。
然后被頂頭上司,戶部的老大趙謙趙尚書領著。
在戶部下屬的四個司里全都走了一遍,熟悉了一下環境和人事。
戶部下屬四司:戶部司:掌管全國的土地、人口戶籍等。
度支司:掌柜全國稅收及財政收支預算等。
金部:掌管國庫出納、鑄幣等。
倉部:掌糧食倉儲、物資調配、后勤運輸保障等。
簡而言之,戶部就相當于她前世的國家財政部。
中午朱嬤嬤送了午飯過來,飯后休息片刻,下午上頭就分派了活計過來。
江暖看了下帳本,全都是阿拉伯數字,列得十分清明,她心里總算是舒服了。
就是文書仍舊沒有標點符號,尤其是某些特殊的詞句,意思往往要靠猜,這讓江暖很是頭疼。
她覺得很有必要改改。
眼下是春季,大景的公務員們申初就下班了(下午三點),若是秋冬則往后推一推到申正(下午四點)。
(各朝代公務員們下班的點都不一,尤以明朝的最苦逼。本文設定取了一個輕松點的朝代,寶子們湊和看哈。)
下班回宮后,江暖第一時間就摘掉了頭上的朝冠。
這玩意兒三斤多重,為了她公主的完美形象,她硬生生的頂了這玩意兒一整天,堪比酷刑。
江暖覺得,以后她要得頸椎病,這頂朝冠要負大半的責任。
換了身輕便的衣衫后,江暖立即沖去了章臺宮的御書房。
她皇帝老爹果然在。
江暖也不說話,自己搬個椅子,就坐明光帝對面拿幽怨的小眼神目不轉睛的瞅她爹。
那怨氣都快趕上古墓里的血尸了。
明光帝被他寶貝女兒盯著實在受不了了,只好放下朱筆,果斷認錯:“好吧,是爹爹錯了。
爹爹應該先問問你的意見的。”
江暖把頭撇到一邊傲嬌的哼了一聲,仍然沒說話。
明光帝只好離開座位大步走到江暖身邊,虛攬了攬了她的肩膀:“好閨女好暖暖,是爹爹錯了。
說說你想要什么補償?”
“我不想當官,更不想上朝!”
“那不行。我女兒可是有大智慧的,不入朝浪費了。”
“你就不怕我辦壞事兒嗎?或是看哪個家伙不順眼給他砍了?”
“不怕,我女兒聰明,肯定不會辦壞事。至于砍人,能被我女兒砍的,肯定不會是什么好人。”
江暖聳聳肩,好吧。她皇帝爹都把話給說到這地步了,她還能怎么辦。
只好不情不愿的道:“那你得給我發工資。”
“那叫俸祿。”
“隨便。還有,你得給我做身官袍。公主朝服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重了,我穿著累!”
“可以,沒問題!”只要寶貝女兒肯上朝,怎么著都好說。
江暖在明光帝的宮里蹭了頓御膳才回的自己宮中。
回去后,看到白澤正幸福的把頭埋盆子里吃紅燒肉,吃的滿嘴都是油。
不由鄙視它:“你天天吃這個,不會膩么?”
白澤舔舔嘴反問她:“你餐餐吃白米飯,不會膩么?”
這是個好問題,江暖果斷閉嘴。
次日江暖起床上朝的時候,朱嬤嬤果然捧來一套朝服,笑瞇瞇的服侍她穿衣。
“這是陛下讓尚衣局那邊連夜給公主定制的,公主穿起來很合身。”
江暖看了看昏黃銅鏡里的自己,身上這綠油油的顏色。
得虧了宮中的繡娘裁剪手藝足夠好,還有她的膚色足夠白,長的足夠好。
否則這就可怕的顏色,換個人真未必能撐得起來,不綠得別人心慌也會綠到自己心慌。
穿好衣服,梳好了頭發,再把帶翅的紗帽往下一罩,俊俏的奶油小生就誕生了。
江暖覺得換在她前世,沒準兒能出道。
江暖特地在銅鏡前擺了個戲曲的姿勢,拉著嗓子小聲的唱了一句:“人人夸我潘安貌,原來紗帽罩呀罩嬋娟哪——”
她這一唱著實給嬤嬤宮女們都給逗笑了:“這是哪里的來的俊俏公子,婚配與否,你看奴家如何......”
朱嬤嬤笑罵姑娘們:“快別作了,公主該上朝了。”
她的昭陽宮里永遠都是這么和諧有趣兒。
看到江暖換了綠色的文官袍服,大臣們覺得還怪新鮮,怪好看的。
像個俊俏的小后生,就是走路娘氣了點。
當然誰也不會要求公主去走四方步,否則皇帝就能先拍死他。
江暖這一世的打工生活正式開啟,與上一世給老板打工不同,這一世是給自家老爹打工。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最想干的事兒就是開除老板,哪怕這老板是她老爹。
江暖書寫文書的時候,喜歡開門見山,語言簡單直白,并習慣性的加上了各種標點符號。
讀起來抑揚頓挫,清晰明了,不用再費心思去猜一個字或詞的意思。
同僚們傳閱的時候一看,喲,這法子好啊,于是紛紛學了去。
很快,這法子就從戶部傳開到了整個朝廷。
頭一個受益的就是明光帝。
看折子的時候,不用再被一大堆沒用又冗長的廢話折磨的頭疼。
有事說事,簡單清晰明了的多好。
明光帝那叫一個樂呵,他就說讓她閨女上朝是件天大的好事,看吧,這才多久就出成效了。
他簡直是太英明了。
江暖當上打工人后沒幾天,今年的春闈就開始了。杏榜(會試)過后就是殿試,決出了前三甲。
一甲三名,狀元榜眼探花,賜進士及第。
晚上宮中舉辦瓊林宴的時候,江暖出于好奇帶著白澤去看了一眼。
發現今年的一甲不管是狀元榜眼還是探花都長的很好看。
尤其是探花,算得上是青年才俊。那相貌也就比她上班時的裝扮差那么一點點。
不過讓江暖感到郁悶的是,打從金榜(殿試)決出來的時候,周圍的同僚們總在有意無意的打量她。
而且,似乎個個兒眼神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