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到最后幾個老頭都有些迷糊了,非要跟明光帝“認老庚”(拜把子),還要拉著他去家里吃飯……
老族長和族老們喝多了,明光帝也沒比他們好到哪去,喝到后面連站都站不穩了。
對于光帝來說,他已經好久沒有這么放松過了。
沒有爭寵的妃子,也沒有煩死人的政事,只有一群可以放肆喝酒談天說地的老兄弟。
這種感覺既新奇又愜意,真他娘的爽!
江暖派了人將幾位老太公一一送回家。
又和劉公公以及時長空一起將他送回房間,又親自打來熱水,給他擦了臉和手,侍候他睡下。
明武帝許是真的放松了,又或許是酒精使然,居然沾枕就睡著了。
江暖溫和的對劉公公道:“父親睡了,劉叔也趕緊去洗洗休息吧。折騰一天了,您也該累了。
這里有我看著,一時半會不會出問題的。”
劉公公感激的向她行了個禮:“多謝公主,老奴去去就回。”
劉信是真的很喜歡這位嫡公主。
性子溫和又不失鋒芒,無論什么時候,待人都是極謙遜有禮的。
哪怕是對待他們這樣的奴才,也都會給予最大的尊重。
她的謙遜和尊重不是裝出來的,而是從骨子里長出來的,融在她的一言一行之中。
江暖等劉公公洗漱完回來,這才離開明光帝的房間,走到前院。
陳管家帶著人正在收拾屋里的狼藉,江暖囑咐大家收拾完早點去休息,便離開了花廳。
此時,外頭的天已經黑透了,一輪明月掛上了樹梢。
光輝灑在屋頂上,地面上,清澈如水。
幾縷輕云漫不經心的掠過,飄飄渺渺,像是織女不小心打翻了裝紗的簸籮,美得如夢似幻。
江暖很喜歡這樣的夜。
秋蟲的低語滌蕩去白日里的浮躁,讓整個世界都變得寧靜起來。
江暖坐在水池邊的涼亭里,托著腮靜靜的享受著這美好寧靜的時光。
突然,眼前的光影一閃,一個人在她旁邊不遠處坐下。
江暖偏過頭去,是那位俊美又野如狼王的將軍。
“將軍怎么還沒去休息?”
“公主不也沒休息嗎?”
江暖笑了笑:“我已經習慣了晚睡。”
他說:“臣也一樣。”
江暖輕笑出聲,兩人誰都沒說話,就這么靜靜的坐了許久。
直到夜風微涼,江暖方才起身:“該回去睡了。”
走了幾步之后,她又突然回過頭朝他燦然一笑,明媚里帶著一點小小的惡作劇。
她說:“我突然想起一句話,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不知將軍以為如何?”
說罷,笑著轉過身飛快的跑走了。
那裙擺在空中轉了一個圈,搖曳著,落進了他的心里。
回到房間,見白澤已經趴在她的枕頭邊睡著了。
嘴角微微咧著,露出一抹迷幻的微笑,江暖敢用自己的人格打賭。
它的夢里一定是炒了糖色的紅燒肉山。
江暖拿繡了它卡通形象的專用小毯子給它蓋上,輕輕的摸了摸它的小腦袋瓜,輕聲道:“睡吧!”
它還是個寶寶呢。
明光帝一覺睡到大天光,起來后只覺得神清氣爽,他已經很久沒睡過這么舒服的覺了。
洗漱完,出了房門便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飯菜香,隨后就聽到了他乖女兒的喊聲。
“爹爹,早飯熟了,趕緊過來吃飯吧。吃完飯咱們上山撿栗子去。”
明光帝好奇,問她:“這栗子是咱們自家種的嗎?”
江暖搖了搖頭笑著說:“那您可猜錯了,這東西是山上野生的。
一年只有這一回,無主的東西,誰撿著算誰的。
這個季節山上的獵物也挺肥的,爹爹,您帶了這么些好手,想來打起獵來應該也是不差的。
我們撿栗子的時候,還可以順手打些兔子野雞什么的,回來加個菜。”
明光帝一聽就來了精神:“這個好。”
于是告訴劉信:“交代下去,收拾收拾東西,咱們吃完早飯就走。”
“是,老爺。”
早飯是熬的香濃的青菜瘦肉粥,外加小籠包。
配菜是家里自己泡的酸蘿卜。
泡菜壇子里泡得微黃的小蘿卜,整成小條,整齊的擺在盤子里。
再拌上一層剁辣椒,酸酸辣辣清脆爽口,用來配粥再好不過。
這次上山明光帝帶了足足二十名護衛,個個配了刀背著弓箭。
江暖只帶了豆蔻和白澤,兩人各背了一個背簍。
至于劉公公和朱嬤嬤等人,那是一個也沒帶。
他們在京城多年,從來沒上過大山。
平地走幾步路還行,真讓這群人去爬又高又陡的山嶺,分分鐘歇菜。
到時候不是助力,反倒成了累贅了。
今天江暖帶他們去的是桿河村后面的群牛嶺,撐船從鯉魚嘴橫過去就到了桿河村。
船靠碼頭,眾人上了岸往嶺上走。
尚路有桿河村的村民認出江暖來,紛紛同她打招呼“暖暖小姐來了呀?”
“暖暖小姐,這是要上嶺嗎?”
“現在上嶺正合適。栗子開了口,掉的遍地都是,隨便撿。”
江暖笑著一一同眾人打過招呼。
明光帝看在眼里覺得稀奇,問江暖:“暖暖,這些百姓應該不是你們村的吧?
他們為何也認識你?”
江暖莞爾:“應該是我有兩個莊子買在這邊的緣故。
每年過來巡莊子,來的次數多了,他們也就認識了。”
豆蔻確是不干了,驕傲的對眾人道:“才不是這樣呢。
咱們剛剛撐船橫過來的那地方,以前叫做罵娘灘。
河里全是暗礁,經常翻船,古往今來,不知道淹死了多少人。
今年初的時候,我們家小姐自掏腰包,去府城請了位水利大家回來,主持把這段河道全都疏浚了一遍。
自從那以后,這段河道就好走了,現在叫魚嘴灘。
而受益最大的就是這桿河村的人了。
除此之外,這村里的絕大多數人家都去咱們家賣過茶籽,所以幾乎每個人都認識我們家小姐。”
“原來如此!”明光帝聞言撫著胡須哈哈大笑:“吾兒大善。”
江暖帶著大家找到了兩年前,她帶著村中小姐妹們來過的那片栗子林。
這地方離的山腳遠,又偏僻,幾乎沒人來。
黑色又飽滿的栗子掉的遍地都是。
江暖和豆蔻歡呼一聲,奔過去蹲在地上就開始撿。
眾人見此也紛紛上前幫忙,好不歡樂。
他們一邊撿,一邊還不斷的有成熟的栗子從樹上掉落,老實說,這感覺還真是新奇。
忙活的正起勁的時候,林子那頭突然猛的傳出一聲獸吼。
眾人聞言一驚,紛紛停下了手里的活,一時間將家伙什兒拿在手里。
把明光帝和江暖以及豆蔻三人嚴嚴實實的護在了后面。
一直在玩耍的白澤也從栗子樹上跳了下來,蹲在了江暖的肩膀上安慰她。
“暖暖別怕,不過是一群小野豬而已。看本神獸去把它們都收拾了,今晚吃炒了糖色的紅燒肉。”
說罷就要往前竄。
江暖連忙按住他:“別著急。這么多好手在呢,輪不到你。”
白澤抬起頭來,果然見時長空他們全身緊繃,張弓搭箭。
眼睛緊盯著前方的林子,露出興奮又嗜血的目光。
江暖提醒他們:“應該是野豬群。上這片栗子林找吃的來了。”
果然,沒一會,一群長著黑灰色鬃毛,長著長獠牙的野豬就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大大小小,一共有十五六頭,是個很大的豬群。
江暖和她皇帝爹提議:“爹爹,要不我們到樹上去避一避吧,免得影響他們發揮。”
明光帝聞言嘴角抽了抽,鄙視的看了她一眼:“要去你去。你爹我可是武將出身。”
頓了一下,又附在他寶貝女兒的耳朵邊小聲蛐蛐:“你見過哪位皇帝會為了躲野豬爬樹上去的?”
江暖漂亮的大眼睛一瞪,十分不贊同:“武將出身又怎么了?
這里可不是您京郊的上林苑,打不過還可以騎馬跑,條件不允許啊爹爹。
再說了,始皇帝那么牛掰的人物,遇刺之時不也繞柱而奔么?”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咱們這叫事急從權。”
任憑江暖磨破嘴皮子,明光帝就是不同意。
最后江暖實在沒辦法子,眼珠子一轉說:“爹爹,您看這地上的栗子也被我們撿得差不多了。
咱們上樹上去,把樹上的栗子敲下來如何?”
明光帝聞言,臉色再度扭曲幾下。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寶貝女兒今天是非要給他弄樹上去不可了。
罷了罷了,且由著她一回吧!明光帝終于點了頭。
三個人于是撿了旁邊最粗壯的一顆大板栗樹爬了上去,各自撿了最粗的一根樹枝子坐了下來。
江暖甚至還有心情開起了玩笑:“老爹,沒想到你爬樹的手藝還不錯嘛?”
明光帝得意的挑了挑眉:“那是,想當初我同你這么大的時候還爬過皇宮的......咳。“
江暖偷笑。
沒了他們這些累贅,侍衛們壓力大減。
只分出兩人來守在他們所在的這棵樹下,其余的人在時長空的帶領下,朝著野豬群一起圍了過去。
只見一陣箭雨閃過,野豬群立即發出一片慘嚎,瞬間倒下了一小半。
好幾頭都正好射在了眼睛處,由此可見這些人的厲害。
受驚的野豬群在看清罪魁禍首后,剩下的立即發了瘋似的,狂奔著朝著時長空他們沖了過來。
似乎要把這些殺害它們同伴的兩腳獸撕成碎片。
那兇悍的樣子看得樹上的三人一獸都禁不住為底下的人捏了把汗。
好在能擠到皇帝身邊當親衛的,那身手都是萬里挑一的,妥妥的大內高手。
侍衛們沒多會就將剩下的野豬收拾的一干二凈。
眼見危機解除,明光帝第一個跳下了樹。
就像他自己說的,自幼習武,又是武將出身。
哪怕為帝多年,武藝有所疏忽,這底子也還在。
小丫鬟豆蔻是第二個下來的,江暖爬的最高,自然也是最后一個下樹。
她今天出門沒拜山神,運氣欠佳。
下來的時候踩著根細枝,咔嚓一聲斷了,腳下一空,整個人立即往下掉。
好在她反應快,雙手及時抓住了一根樹枝,吊在了上頭。
她瞅了眼現在所處的位置,離地面起碼還有兩米高。
這要摔下去,死是死不了,但丟個大臉是肯定的。
江暖的險境也把樹下的眾人嚇了一大跳。
時長空眸子一凝,正要飛上去救人。
不想被明光帝一屁股撞開:“起開,我的閨女我來救!”
一面朝著樹上的江暖伸出手:“暖暖,你放心大膽的跳下來,爹爹接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