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咬了咬唇,苦笑一聲:“好吧,你猜對了。我的確不是江家的親生女兒。
但這又能證明什么呢?這世上失蹤的女孩兒多了去了,相似的人也多。
而且我身上也沒什么胎記或是能代表身份的玉佩之類的,所以我覺得你還是慎重一點的好。
免得認錯了人,空歡喜一場。對大家都不好。”
李洛點點頭:“你說的對,的確是要慎重一些。
我告訴你這些,并不是要求你現(xiàn)在就跟我們相認。
我只是想讓你別那么排斥我的靠近,我沒有惡意。”
他頓了一下又問:“你的養(yǎng)父有跟你說過,他們在哪里撿到你的嗎?”
江暖點了點頭:“說過。在沙城。
那年,他們僅僅半歲的女兒生了重病。
馮乘縣的大夫看不好,他們就帶著孩子去了府城。誰知府城的大夫也束手無策。
夫妻倆便又抱著最后一絲希望趕往沙城。
然而,就在到達沙城的當天,他們女兒就夭折了。
夫妻倆傷心欲絕,就近選了個風景秀麗的地方葬了孩子。
返程的前一天晚上,恰逢中元節(jié)。
夫妻倆個相攜去江邊放河燈為夭折的女兒祈福,卻意外聽到了嬰兒的哭聲。
他們尋聲找去,最終在河邊的一處蘆葦叢邊找到了一個被遺棄在澡盆中的女嬰。
夫妻倆一致認為,這個女嬰就是上天為了彌補他們喪女之痛,而賜給他們的禮物。
他們把那個小女嬰帶回了家,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捧在了手心里。
說到這里,江暖頓了一下,苦笑道:“相信你已經(jīng)猜到了,那個小女嬰就是我。
他們給我取名江暖,小名暖暖,取溫暖之意,他們說我會是他們最溫暖的小棉襖。
有人問他們,為什么孩子原來的那個小名不用了?
他們說,原來那個小名大太了,孩子壓不住容易生病,所以就改了。
沒有人懷疑。”
說到這里,江暖的眼睛里染上了一層霧氣:“可惜,他們沒能等到他們的小棉襖長大那一天。
養(yǎng)母在生弟弟江彥的時候難產(chǎn)去世,那一年我三歲。
十歲那年,養(yǎng)父也走了。從此這個家里就剩我和七歲的弟弟江彥相依為命。
過去,我時常在想,是不是我不夠好,所以才注定父母親緣淺薄。”而且,兩世都是如此。
李洛還是頭一回看到如此悲傷的江暖。
小姑娘明明沒有流一滴眼淚,他卻覺得她快要破碎了一樣。
李洛心疼壞了,有心想要把小姑娘摟進懷里好好安慰,卻又唯恐太過突兀驚嚇到她。
最終只是輕輕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發(fā)頂,溫柔的安撫道:“那些都過去了。
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哥哥!”
江暖看著他認真的表情,突然噗嗤一聲笑了:“謝謝。我今天的破防用完了,你不用再安慰我。”
李洛十分認真的看著她:“你養(yǎng)父母撿到你的時間,跟我小妹丟失的時間差不多。
唯一對不上的就是地點。小妹失蹤前最后的蹤跡是在岳城。
不過岳城跟沙城相隔不遠,又都在云夢澤水系,你被人帶到沙城也不是沒有可能。”
江暖搖了搖頭:“你說的這一切都還是猜測,作不得數(shù)的。”
“或者你可以跟我一起上京,只要取你的血與父親的血一試,就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們的妹妹。”
江暖聞言連連搖頭:“你說的是滴血驗親嗎?那玩意兒純粹就是扯談,作不得準的。”
李洛擰著眉看她:“為什么這么說?”
江暖仔細組織了一下語言,盡量用李洛能聽得懂的語言。
詳細的同他科普了血液的組成,以及滴血驗親為什么不靠譜的原因。
這種從未聽過的簇新的知識,給李洛聽得一愣一愣的。
江暖總結(jié)道:“所以說,隨便兩個人的血都能融到一塊兒,并不一定要親生,不信你可以試試。”
李洛疑惑的看著她:“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江暖連謊話都懶得編:“反正我就是知道。你就當是我夢中從神仙那兒學來的好了。”
李洛拿這小滑頭沒辦法,只好作罷。
盡管李洛沒能說服江暖跟他上京,但他在心里已經(jīng)認定江暖就是他丟失的妹妹。
打算回去處理好事情后,再下江南。
江暖從李洛的書房離開后,便轉(zhuǎn)身去為李洛準備明天要給他帶回京城的禮物。
盡管她表面裝作若無其事,可心里倒底不如表面那般平靜。
她并非冷血之人,相反兩輩子都是孤兒使得她更加渴望親情。
但是,在沒有直接證據(jù)證明她和李洛是親兄妹的情況下。
僅憑著同她母親七八分相似的容貌就貿(mào)然相認,對雙方都不負責。
那種期待值拉滿后驟然跌到谷底的失望,誰也接受不了。
所以,她希望李洛能夠慎重一些。
因為李洛的話,晚上江暖竟然難得的失眠了。
她抱著白澤,手指無意識的捏著它Q彈的小角角同它說話。
“白澤,你說李洛會是我的親哥哥嗎?”
老實說,如果他真是我哥哥的話,我也不是不能接受。長的帥對我也挺好的,多個哥哥也不錯。
只是聽起來,大家族里的日子似乎不太好過啊。
你看看他爹那一輩,為了個家主之位親兄弟之間互相殘殺,都快打出狗腦子了。
聽著就跟養(yǎng)蠱似的,想想就讓人害怕。
我覺得我還是更適合現(xiàn)在簡單的日子,你說呢.......”
可惜,江暖說了一堆,也不過是自言自語,說了個寂寞。
因為白澤這貨在錢其昌走后,又跑到了酒窖偷酒喝。
喝掉了整整兩壇,又醉死過去了。從昨天起,一直睡到現(xiàn)在。
只在今天下午動了動。
江暖以為它快醒了,結(jié)果這貨翻了個身,又接著醉,真的夠了。
明明不能喝,還如此貪酒,還神獸呢,就這點覺悟,嘁!
第二早上,江暖不出意外的頂著兩個熊貓眼出現(xiàn)了。
李洛看著小姑娘眼下的青黑,即心疼又有些高興。
她也并非像她面上表現(xiàn)的那樣無動于衷,至少她有在認真考慮他的話。
江暖一直將他送到碼頭上,故作輕松的祝福:“表哥,一路順風。”
李洛笑著點了點頭:“我把昨天那幅畫留在書房的桌子上了。你有空的話,就去看看。
另外,照顧好自己。有什么事就去找呂喻,他會為你解決。
若是想我了,就給我寫信,直接交給呂喻就好,他會幫我們傳送。
江暖點點頭:“好,我記下了。”
李洛再次揉揉小姑娘柔軟的發(fā)頂,眸子里滿是溫柔和深意:“希望下次再見時,你能叫我聲二哥。”
送走李洛,江暖從李洛住的客房里取回了那幅畫,再次攤開在桌上。
豆蔻看到了,驚訝的喊出聲:“小姐,這畫里的人跟你好像啊?”
江暖笑了笑:“像嗎?”
豆蔻點頭如小雞啄米:“像,很像。怎么說呢。
如果再過上十年二十年的,小姐說不定就是長這個樣子的。”
江暖笑了笑:“也許吧!”
江暖小心的將畫像再次卷起,尋了個專門的盒子小心的藏了起來。
之后收拾好心情,重新投入到忙碌中。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功夫傷春悲秋。
李洛都走了五天了,白澤這貨還沒睡醒。算算,小東西睡了足有六七天了。
這會兒江暖也有些急了,直接把白澤捉起來在空中使勁兒晃蕩:“喂,白澤,快醒醒。
你個二貨,快給我醒醒。喂,別睡了,起來吃紅燒肉了......”
不論江暖怎么叫它怎么晃它,白澤仍然半點反應都沒有。
江暖心里咯噔一下:“糟了,不會是醉成植物獸了吧?”
豆蔻不解問江暖:“小姐,什么是植物獸啊?”
“就是活死人,不對是活死獸。”
“啊,那怎么辦啊?”
“涼拌!”
江暖再度火急火燎把白澤送到了仁和堂的老大夫那里。
老大夫?qū)Π诐捎∠笊羁蹋豢催@粉粉的樣子,就問它是不是又喝醉了。
聽說這小東西已經(jīng)醉了六七天,可偏偏又查不出任何問題來,老大夫也有些納悶了。
最后得出個不是結(jié)論的結(jié)論:“你說,它會不會是冬眠了?”
江暖嘴角都抽抽了:“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春天了!”
看病看了個寂寞。江暖只得把小東西抱了回來,重新放回到床上,任由它繼續(xù)沉睡。
江暖發(fā)誓,若以后再讓這小東西碰一滴酒,她就是狗!
江暖收到了耿大儒和江彥從京城的來信。
耿大儒說,她去年搗鼓的那個活字印刷術(shù)作用極大,已經(jīng)在京城甚至是全國各地推廣開了。
屬于大功一件,陛下龍顏大悅,將會于近期對她加以封賞。
讓她注意京城方向的消息,并作好接旨的準備。
同往常一樣,弟弟江彥的信里,寫了過去一個月里他在京城的大致經(jīng)歷。
結(jié)交了哪些朋友,去過了哪些名勝古跡,又見過了哪些有趣的事情,以及吃到了什么好吃的東西等。
一慣的報喜不報憂。
江暖一、一給他們回了信,并且隨信又給江彥寄了一張五百兩的銀票。
京城的物價高,孩子又是獨自在外,多點錢財伴身總是好的。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江城。
北上的晉王李容洛一行和南下傳旨的英國公世子程昱一行,不期然的在官驛相遇了。
飯桌上,李容洛問好友:“你這是領了去哪里的差事?”
程昱慵懶的往椅背上一靠:“永州府馮乘縣,就呂大膽管的那片地兒。
我跟你說,這姑娘腦子是真厲害。這次應該是她第三次領圣旨了。
不僅長的好看,那性子也是古靈精怪,挺招本世子胃口的。”
我尋思著,趁著這次去傳旨順便跟她提個親什么的。
雖然出身低了些,但納個側(cè)室還是可以的。”
李容洛心頭一跳:“你說的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程昱笑的十分蕩漾:“叫江暖,江水的江,溫暖的暖。”
話音剛落,便見得有什么東西從眼前揮過,緊接就是一黑。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