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包廂陳檐蕪就迅速整理了一下發型,帶著點優雅蹦蹦跳跳地坐到肖霖旁邊。
屋內是復古式的設計,陳浩宇幫她推開門,大拇指朝她一比:“聿哥,你看看有緣分不?昨天那美女又給我碰著了。”
夏恩賜一眼就看到坐在位置上的人,他正垂眸玩著手機。
祁聿掀起眼皮看過來,瞥見跟在他身后的夏恩賜,輕皺眉,怎么跟在誰邊上都那么依賴的感覺。
蝸牛是不認主人的么?
他移開視線,隨口道:“那你還真牛逼。”
桌子是圓形的,陳浩宇坐到了祁聿左邊,夏恩賜只能坐唯一一個空位置,祁聿右邊。
陳浩宇坐下后湊近祁聿,壓低聲音,鬼鬼祟祟的:“而且她前面說還記得我,我咋感覺我跟她有戲。”
“什么戲?”祁聿挑了一下眉,“你的獨角戲?”
“…”他們以為很小聲,夏恩賜全聽見了。
祁聿手機屏幕暗下來,他換了個姿勢坐著,往夏恩賜那邊看,開口:“夏恩賜,出門前門鎖好了沒?”
“哦,鎖好了,小蝸在客廳玩。”她當時怕小蝸想去陽臺曬太陽出不去,“所以陽臺門沒關。”
陳浩宇左看右看,一頭霧水,又他媽換頻道了?怎么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
他非常嚴肅認真地盯著夏恩賜:“聿哥為什么要問你鎖沒鎖門?他占有欲強到要管一個小女子家門鎖沒鎖了嗎?”
“沒關系你不用怕他…”
夏恩賜怕他再說下去祁聿又會無語,到時候遭罪的可是她。
她及時出聲:“那個,我現在住在他家里。”
話音剛落。
陳浩宇立馬炸了:“什么??!”
肖霖張圓嘴巴:“什么情況?”
陳檐蕪滿臉激動:“啊?”
祁聿看他們反應這么大,笑了:“吵什么,跟我一起住有問題?”
他又看陳浩宇一眼:“礙著你演戲了?”
“沒問題沒問題,絕對沒有問題。”陳浩宇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深呼吸后,“但是為什么要一起住?”
沒等夏恩賜回答,祁聿就懶洋洋地往椅子背上一靠:“你管呢,反正不是跟你住。”
還好,她其實也不太想解釋這個問題。
夏恩賜往邊上一看,坐在對面的陳檐蕪臉都要笑爛了。
肖霖捏了下她臉蛋:“收著點你。”
吃的是小龍蝦,紅艷艷的鍋冒著熱氣,湯汁香艷,是十三香味。
夏恩賜戴著手套慢慢剝,她才發現自己之前好像被家人和朋友寵的有點過頭了,以前吃的蝦都是沒殼的。
自己剝后才知道沒有那么好剝。
祁聿漫不經心地往她這看了眼。
接著就看見這祖宗跟解剖一樣剝蝦,剝一只得一分鐘,又怕蝦殼劃到手,又怕汁水濺到眼睛里,怪不得上次吃飯只挑蝦仁吃。
要她剝殼得剝到天昏地暗。
他換了個新手套,慢條斯理地剝出一大碗,拿湯勺往上面倒了點湯汁,再放到她面前。
夏恩賜看著面前一大碗蝦仁,有點受寵若驚,無比鄭重地說了句:“謝謝。”
“嗯。”祁聿抬起下巴往桌上一點,“吃。”
喂蝸牛吃東西還真有點意思。
陳浩宇自己吃之前也給他妹剝好一碗,才剛放到她面前就被陳檐蕪推開:“我不要你剝的,肖霖哥哥剝的更好吃。”
陳檐蕪還補充:“你剝的東西都有股弱智味。”
“你才弱智,你全家都弱智。”陳浩宇把東西拿回來自己吃。
由于吃得太大口匆忙,陳浩宇嘴被燙出一個泡,扯著嘴皮一直:“嗚…嗚嗚。”
夏恩賜一抬頭就看見他莫名其妙的愁眉苦臉,她問:“他怎么了?”
祁聿淡淡地睨她一眼:“燙到了,不用擔心,很快就死了。”
“嗚嗚嗚啊啊。”陳浩宇叫得更大聲。
夏恩賜:“有什么疾病嗎?”
肖霖翻了個白眼:“狂犬病。”
“檐蕪早點帶他去打疫苗。”
快結束時又點冰淇淋烤布蕾,上面撒了許多堅果碎,中間插了個薄荷葉。
夏恩賜挖一勺奶白的冰淇淋,上面粘了些堅果碎,入口即化,冰冰甜甜。
吃的正高興,可沒過幾分鐘她就覺得身上有點癢,喉嚨也發癢,全身發熱,甚至有點難呼吸。
祁聿全程看著她漸漸紅溫:“很熱?”
陳浩宇歪著頭:“你臉怎么這么紅?別人是藍精靈你是紅精靈。”
夏恩賜皺了下眉,察覺到不對勁。
“我有點不舒服。”她說。
一說完祁聿就放下手里的東西起身:“我陪她去趟醫院。”
對面便有家醫院,很近。
大大小小的檢查做完,醫生給出結果:“你這是堅果碎過敏,由免疫系統對堅果中的某些蛋白質產生過度反應引起的,過敏時皮膚、呼吸道或消化系統就會出現像你現在這樣的癥狀,嚴重的話,可能還會引發過敏性休克。”
“需要掛瓶,給你開氯雷他定和地塞米松。”
一直到護士來扎完針夏恩賜都是懵逼狀態,連痛都忘記痛,她以前從來沒有對什么東西過敏過,不過更前面醫生說了原因——“你這種突然對某種食物過敏,可能是這段時間免疫力出現問題,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如果是得調理一下。”
夏恩賜這段時間確實心情不算好,她想休息,閉上了眼。
祁聿拿完藥從走廊另一頭過來。
或許是醫院有些悶,也可能是她不太適應這里的環境,女孩鼻尖冒出了小汗珠。
夏恩賜蜷縮在長椅的角落里。
有點像小蝸,它被撿來之前也是這樣縮成一團,很沒安全感。
祁聿走到她邊上:“很難受么?“
“還好。“夏恩賜說。
嘴上說著還好,但實際上就是不舒服,祁聿看出來了。
他打了個電話給祁禮粵:“讓許醫生來家里一趟,夏恩賜過敏了。”
電話那頭立馬急了:“怎么過敏了?嚴不嚴重?你應該先把人送去醫院啊你這小子,樓下不是就有醫院嗎?許醫生來的都沒去醫院快。”
“還活著。”祁聿懶得解釋來龍去脈,也沒說這姑娘太矯情了,直白道,“那你讓她快點的,再不來人都活不過今晚了。“
夏恩賜雖然難受。但一字不落全聽見了…咒她呢。
她緩緩睜開眼,祁聿看出來她有話想說,走到她邊上,怕聽不清,他彎腰湊近了點。
等人靠近后,夏恩賜抿了下唇,輕聲說:“我沒那么容易死…”
“…”祁聿服了。
沒等液輸完祁禮粵就跟他說醫生已經到家里了,祁聿找護士幫夏恩賜處理了下。
她一副輕飄飄的樣子,一看就沒辦法自己走回家,祁聿問她:“走得了?”
沉默對視許久。
夏恩賜說:“我又不是腿斷了。”
但還沒走兩步。
“頭暈。”
祁聿站在原地,長腿屈膝,背對著她,偏過頭:“那還不上來。”
夏恩賜也沒扭捏,都難受的要死了,誰還管什么男女授受不親,但值得一提的是,他肩膀真的很寬。
也許是祁禮粵交代的司機在醫院門口接他們回去,一出醫兩個人就上了車,祁聿關上車窗,窗外燈火通明,風景轉瞬即逝。
路上夏恩賜睡著了。
到家后也是祁聿抱著她上樓,她不知道,祁聿發現她生病之后特別乖,是真乖,不是裝的那種。
進了門,穿著白大褂的女人從沙發上站起來,對祁聿說:“祁總說你家來了個小閨女呀?”
“嗯。”
夏恩賜再次睜開眼時醫生已經拿著針頭和酒精棉簽了。
一股酒精味散開,她先前還沒反應過來,不知道怕也不知道痛,現在反應過來,有點緊張,毛孔直立。
手上冰涼的觸感讓她縮了一下。
祁聿看到了,他忽然出聲:“輕點。”
“她很怕痛。”
夏恩賜抬頭:“嗯?”
祁聿揚眉瞧她一眼:“不怕?”
怕的,她點了下頭,剛才只是沒想到他會提醒醫生她怕痛。
“好好好。”醫生笑瞇瞇的,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扎完,問夏恩賜,“怎么樣,一點都不痛吧?”
“不痛,謝謝醫生。”
“這個很快好的,應該明天就能好了,以后自己飲食注意一點。”
大概晚上十一,夜色朦朧之時。
夏恩賜起來回房間休息,輸完液人容易累,她頭也昏昏沉沉的,想早點睡覺。
房間僅有月光,沉重的被子壓在身上,她把腦袋縮起來,原來生病時父母不在身邊是這種滋味。
隔著一扇門,客廳暖黃色燈光還亮著。
祁聿閑得沒事又去榨了杯橙汁,他這段時間進進出出廚房很多次,阿姨都有點意外:“下次叫我榨就好了呀。”
“沒事。”祁聿說,“我就愛榨。”
以前也沒見他這么喜歡榨的。
手里拿著杯子,他刻意放輕腳步往房間里走,去的不是自己房間,是另一間。
門沒關,窗戶也沒關,有柔柔的風吹進來。
她睡著了。
生病還吹風,看她是想把自己往死里整。
蓬松的淡藍色被子下,只露出一小張潔白的臉蛋和亂糟糟的頭發。
祁聿沒多待,過去把窗關了,從房間出去。
他不喜歡喝橙汁,手里那杯被他放到餐桌上,祁聿余光瞥見一盒藥,在桌上安安靜靜放著。
晚上的藥她沒吃。
祁聿再次進房間,走到她床頭:“起床。”
夏恩賜還沒睡醒,迷迷糊糊覺得邊上有個身影籠罩著她,帶著沐浴香氛,她眼睛都沒睜就開始不耐煩:“煩人。”
祁聿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怎么莫名其妙遭人罵。
他又重復一遍,不冷不淡的:“起床,吃藥。”
夏恩賜眉頭一皺,感覺聲音很熟悉。
她眼睛張開一條縫,看清楚后徹底睜開眼。
“祁聿。”
“我剛剛不是在說你。”
她第一次叫他名字,軟綿綿的,叫得很好聽,祁聿看她一眼。
發現這家伙心虛得要命。
“…”他很可怕嗎?
他沒計較,把東西塞她手里:“把藥吃了。”
夏恩賜非常配合,拿起藥丸就是咽,可是這味道太惡心了,像是嘔吐物。
吞了半天,實在是難以下咽。
祁聿看她一直含在嘴里,表情漸漸不對勁,最后皺著眉忍不住全部吐出來。
“…”這是想干嘛,吃個藥這么費勁。
他對病人難得耐著性子,兇一下搞不好還會哭,祁聿又拿了一包藥:“重新吃,一個一個慢慢吃。”
最后總算吃下去了,嬌氣。
剛想著夸一句,結果發現她眼淚都掉下來。
“吃個藥哭什么?”祁聿伸手把她眼淚擦了,她臉還沒他一個巴掌大。
看起來可憐兮兮的,跟個小兔子似的。
“夏恩賜,怎么嬌氣成這個樣子。”要是沒人照顧怎么活。
“我沒有。”她只是怕痛和怕吃藥而已,散打攀巖拳擊她一點都不帶嬌氣的,曾經她可是一拳把一個流氓男生打的轉了三百六十度,當時夏昌盛和許思顏都拍手叫好。
祁聿懶得搭理她狡辯。
**************【表情】【表情】..【表情】【表情】【表情】**************
隔天起床身上那些紅點點都已經消失,夏恩賜揉了揉頭發,從樓梯下去,她今天心情不錯。
祁聿依舊在客廳,多虧了昨天有他照顧,她主動走過去打招呼:“早上好。”
沙發上的人瞧她一眼。
“早上壞。”昨天晚上差點沒把他累死,隔一會兒就得來看她一下。
夏恩賜無語,撇撇嘴,好不容易熱情一次,對方卻要唱反調。
祁聿想起什么,問她:“陳檐蕪說要找你,能不能來?”
“可以。”
夏恩賜自己去餐廳吃早飯,祁聿已經回房間喂狗,小蝸適應的比她還快,明明是同一天來家里,但是小蝸已經變得很胖,從抹布變成雪球了。
陳檐蕪一個人來找她,扎著兩個小丸子,還給夏恩賜帶了一堆好吃的,從里到外都表現著“我喜歡你”,眼里寫滿對漂亮姐姐的癡迷。
閑扯半天,陳檐蕪對她感興趣極了:“所以你是從別的城市過來的嗎?”
夏恩賜點頭:“陽煙市,就在隔壁。”
“為什么要過來呢?”
“啊?”夏恩賜還從未親口說出父母離世這件事,這很難說。
她覺得這些天她完全就不像自己,親人的離世讓她活脫脫地變了一個人。
祁聿正好走出來,一出來就聽見陳檐蕪跟個白癡似的直往人痛處戳:“不該打聽的別瞎打聽。”
“暑假作業寫完沒就跑出來玩?”
“哎呀。”陳檐蕪嘟著嘴,“祁聿哥你怎么跟我哥一個德行,肖霖哥哥就不會問我這種問題。”
“你哥叫你練琴。”祁聿梅開二度,“去二樓琴房,用靠窗那個琴。”
練琴這件事她不敢懈怠,陳檐蕪只好乖乖答應:“哦…”
不過她還是把夏恩賜拉去一起練了,有美女陪著練也沒有那么痛苦。
鋼琴房里有五架琴,其中一架格外顯眼,紅黑一體的施坦威,穩重而又熱烈。
夏恩賜看了一會兒,之前家里也有一架這樣的,是許思顏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她一直很喜歡,每次練琴都會選它。
她指了指,問陳檐蕪:“能試試那個琴嗎?”
“哦不可以的姐姐,那個是祁聿哥媽媽之前用的,他不讓人碰。”陳檐蕪說。
“他沒跟你說過嗎?”
夏恩賜沒有刻意想知道,但她的耳朵也不是想開就開想閉就閉的。
“他媽媽現在在坐牢,因為殺了他爺爺。”
祁聿碰巧路過,他腳步停下,站在琴房外。
“也就前幾年吧,祁家老爺子不知道抽什么風,想爬他媽媽的床。”陳檐蕪頓了一下,“這樣說能聽懂嗎?反正就是他爺爺強j他媽媽未遂,然后,他媽媽當時失手就把他爺爺殺了,坐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