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陽光難得穿透云層,卻驅不散法院門前的凜冽冷風。清晨七點,臺階下已經擠滿了人——穿藍色工裝的騎手們攥著皺巴巴的投訴記錄,舉著“還騎手血汗錢”的紙牌;扛著攝像機的記者們圍著臺階邊緣打轉,鏡頭對準法院大門,像等待獵物出現的鷹隼。風卷著落葉掃過地面,騎手老張把脖子上的圍巾又緊了緊,手里緊緊攥著兒子昨晚畫的畫:紙上是一個騎電動車的小人,頭頂飄著“爸爸加油”四個歪歪扭扭的字。“今天肯定能贏。”他對著身邊的年輕騎手說,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八點整,法院的鐵門緩緩打開。李默拄著拐杖走在最前面,左腿的石膏還沒拆,每走一步都牽扯著傷口,疼得他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王秀快步跟上,伸手想扶他,卻被他輕輕推開——他想自己走進去,帶著所有騎手的希望,堂堂正正地走進去。林薇走在他身側,黑色的西裝筆挺,公文包被她抱在懷里,像抱著一件稀世珍寶;陳明跟在最后,筆記本電腦包的肩帶勒得他肩膀發紅,里面裝著核心代碼的備份和連夜整理的技術說明。
“看,那就是李默!”人群里有人喊道,騎手們立刻圍了上來,紛紛伸出手想和他握手。“李哥,拜托你了!”“一定要讓速達給我們一個說法!”李默停下腳步,一一握住他們的手——那些手粗糙得像老樹皮,布滿了老繭和凍瘡,是常年握車把、搬貨物留下的痕跡。“放心,”他的聲音不大,卻足夠堅定,“今天,我們討回公道。”
法庭內早已座無虛席。旁聽席上,一半是騎手和他們的家人,一半是媒體記者和社會各界的觀察者。速達的律師團坐在原告席對面,為首的趙坤穿著昂貴的定制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正低頭和身邊的助手低聲交談,嘴角掛著一絲輕蔑的笑。速達 CEO李偉坐在旁聽席的第一排,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臉上裝出一副鎮定的樣子,眼神卻時不時瞟向門口,透著難以掩飾的焦慮。
書記員宣布庭審開始,法槌“咚”的一聲落下,整個法庭瞬間安靜下來,連呼吸聲都變得清晰可聞。
趙坤率先站起來,手里拿著一份厚厚的文件,走到法庭中央。“法官大人,我的當事人速達平臺一直致力于為騎手提供良好的工作環境和合理的報酬。”他的聲音洪亮,帶著刻意訓練過的抑揚頓挫,“為了更好地關懷騎手,我們已經推出了‘騎手關懷計劃’,包括意外傷害保險、高溫補貼、節日福利等多項內容,根本不存在所謂的‘算法壓榨’。”他把文件遞給法官,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至于原告方提交的核心代碼,我方認為其獲取方式非法,屬于竊取商業機密,不應作為本案的證據。”
騎手們在旁聽席上竊竊私語,有人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呸!關懷計劃是昨天才發布的,早干嘛去了!”法官敲了敲法槌,示意安靜。
林薇立刻站起來,她沒有急著說話,而是先從公文包里拿出兩份文件——一份是速達“騎手關懷計劃”的發布公告,另一份是騎手們近一年的投訴記錄。“法官大人,”她的聲音冷靜而有力,“速達的‘騎手關懷計劃’發布于本月 15日,也就是我方提起訴訟之后的第三天,這明顯是為了應對訴訟而推出的緩兵之計,并非其長期以來的經營策略。”她指著投訴記錄,“這里有近千名騎手的投訴,時間跨度從去年年初到本月初,內容全是關于配送費克扣、超時罰款、安全保障缺失等問題,這足以證明速達長期存在剝削騎手的行為。”
她頓了頓,轉頭看向趙坤,眼神銳利如刀:“至于核心代碼的獲取方式,我方承認過程存在爭議,但代碼內容的真實性已經過權威技術部門的驗證。根據《民事訴訟法》第七十二條規定,證據的真實性與合法性應當優先考量,只要內容真實有效,能夠證明案件事實,就應當被采信。”
法官點了點頭,示意林薇展示核心代碼。陳明立刻打開筆記本電腦,將代碼投射到大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符在普通人看來晦澀難懂,但在陳明的解釋下,卻變成了速達剝削騎手的鐵證。
陳明走上證人席,深吸一口氣,指著大屏幕上用紅色標出的“溢價分配公式”:“法官大人,大家可以看到,這個公式明確顯示,當用戶端的配送費因天氣、高峰等因素溢價時,平臺會拿走溢價部分的 80%,騎手只能拿到 20%。比如雨天配送費溢價 50元,騎手實際只能得到 10元,剩下的 40元都被平臺以‘技術服務費’的名義侵占了。”
他又切換到另一段代碼,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還有這個‘超時判定系統’,我們發現它在計算配送時間時,故意排除了紅綠燈等待時間、交通擁堵時間等客觀因素,只按照最短距離的理論時間來計算。這就導致騎手即使正常行駛,也很容易因為突發的交通狀況而超時,進而被罰款——而這些罰款,最終會變成平臺的利潤。”
大屏幕上的代碼清晰可見,陳明的解釋條理清晰,旁聽席上的騎手們紛紛點頭,有人拿出手機拍下屏幕上的證據。速達的律師們臉色越來越難看,趙坤的額頭滲出了冷汗,他不停地用手帕擦著嘴角。
“反對!”趙坤突然站起來,試圖轉移話題,“法官大人,我方認為原告方的關鍵人物李默可信度存疑。據我方了解,李默曾利用所謂的‘芯片’投射證據,這種來源不明的證據根本不能作為呈堂證供!”
林薇立刻反駁:“反對無效!”她從公文包里抽出一份判決書,“啪”地放在桌上,“這是保時捷女司機肇事案的判決書,其中李默通過芯片投射的證據已經被法院采信,且后續警方的調查證明所有證據真實無誤,不存在任何偽造情況。趙律師一再質疑證據來源,無非是想混淆視聽,掩蓋速達的違法行為!”
法官敲了敲法槌:“反對有效,被告方不得再以此為由質疑證據效力。”
趙坤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坐回椅子上,不再說話。法庭內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陳明的電腦風扇還在“嗡嗡”作響。
這時,書記員走到法官身邊,低聲說了幾句。法官點了點頭,提高聲音說:“傳證人孫明華到庭。”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法庭門口,一個穿著灰色夾克、戴著眼鏡的男人低著頭走了進來——他是速達前算法工程師孫明華。他的手緊緊攥著衣角,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走到證人席上時,甚至差點絆倒。
“請陳述你的身份和工作經歷。”法官說。
孫明華咽了口唾沫,聲音有些顫抖:“我……我叫孫明華,曾在速達平臺擔任算法工程師,負責配送時間的優化算法設計,今年上個月剛離職。”
趙坤立刻警覺起來,搶先問道:“你離職的原因是什么?是不是因為工作失誤被辭退,所以懷恨在心,想污蔑速達?”
孫明華猛地抬起頭,眼里閃過一絲憤怒:“不是!我是因為看不慣速達的做法才主動離職的!”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巨大的決心,“我可以證明,速達 CEO李偉曾多次要求我們調整算法,‘把騎手的極限當成標準’,故意壓縮配送時間。有一次開會,他還說‘騎手有的是,他們不干有的是人干,不用怕他們投訴’。”
這句話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法庭內炸開了鍋!旁聽席上的騎手們瞬間激動起來,有人拍著桌子大喊:“果然是故意的!”“太黑心了!”李偉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指著孫明華怒吼:“你胡說!我什么時候說過這種話!”
“法官大人,請被告保持安靜!”法官嚴肅地說,法槌再次落下。李偉氣得渾身發抖,卻不得不坐下,臉色鐵青得像一塊鐵板。
孫明華繼續說:“我們有一次做過測試,按照調整后的算法,騎手要在規定時間內完成配送,必須全程以每小時 30公里以上的速度行駛,還要闖紅燈、逆行才能勉強達標。我提出這樣太危險,會增加騎手的事故率,但李偉卻說‘事故率高了,就提高保險費,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個 U盤,“這里有當時的會議錄音和算法調整記錄,可以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
書記員接過 U盤,將錄音播放出來。李偉那囂張的聲音在法庭內回蕩:“騎手就是用來賺錢的,別跟我談什么安全!算法再緊一點,讓他們多跑幾單!”
鐵證如山,速達的律師團徹底慌了,趙坤低著頭,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自信。這時,李默口袋里的芯片微微發燙,一道藍光閃過——【系統提示:關鍵證人證詞有效,公眾支持度大幅提升,愿力值暴漲至 60萬。】李默攥緊拳頭,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最后陳述環節,李默慢慢站起來。左腿的石膏重重地壓在地上,傳來一陣鈍痛,但他卻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他環顧四周,目光掃過旁聽席上那些熟悉的面孔——有摔斷腿的老王,有被罰款的小張,還有無數個和他一樣風里來雨里去的騎手。
“我曾經以為,送外賣的就該忍氣吞聲。”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法庭的每一個角落,“去年冬天,我因為雨天路滑摔了一跤,訂單超時被扣了兩百塊,那是我女兒一個月的奶粉錢。我去找平臺投訴,他們說‘這是規定’;我被汽車撞了,平臺說‘你自己不小心,跟我們沒關系’。那時候我覺得,我們騎手就是任人宰割的韭菜,沒有尊嚴,沒有保障。”
他的眼眶微微發紅,卻沒有流淚:“但后來我發現,我不是一個人。有很多騎手和我一樣,被克扣工資,被無理罰款,被平臺的算法逼得走投無路。我們開始抱團,開始維權,有人說我們不自量力,說速達那么大,我們根本斗不過。但今天我想說,尊嚴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爭來的!”
他指著大屏幕上的代碼,又指著李偉:“這些冰冷的代碼背后,是我們騎手的血汗和眼淚;那些所謂的‘規定’,是壓在我們身上的大山。我們風里來雨里去,頂著烈日,冒著嚴寒,掙的是憑力氣換來的血汗錢,不是平臺的提款機!我們要求的不多,只是公平,只是尊重,只是能安心地送每一單,能放心地回家見家人!”
“說得好!”旁聽席上的騎手們紛紛站起來,齊聲高喊:“還我們公道!還我們尊嚴!”聲音震耳欲聾,連法庭的窗戶都似乎在震動。
法官示意安靜,然后宣布休庭。三個小時后,當法官再次走進法庭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現在宣讀判決結果。”法官的聲音莊嚴而有力,“被告速達平臺存在利用算法壓榨騎手、克扣勞動報酬的行為,判決如下:一、速達平臺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賠償騎手集體損失共計 5000萬元;二、立即整改配送算法,將紅綠燈、交通擁堵等客觀因素納入配送時間計算;三、取消所有不合理罰款條款,建立騎手申訴機制;四、三十日內協助騎手成立工會,保障騎手的合法權益。”
法槌落下的那一刻,法庭內瞬間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騎手們互相擁抱,有人激動得流下了眼淚,有人拿出手機立刻給家人打電話。李默靠在墻上,看著眼前的一切,嘴角終于露出了釋然的笑容。王秀走過來,遞給他一瓶水:“我們贏了。”“嗯,贏了。”李默接過水,聲音有些哽咽。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城市。騎手聯盟的微信群里,消息一條接一條地刷屏:“贏了!我們終于贏了!”“我拿到賠償款了,今天就帶老婆孩子去吃大餐!”有人發了一張照片——照片里,一個中年騎手手里拿著厚厚的現金,臉上滿是淚水,身后是背著新書包的女兒;還有人說:“以后再也不用為了趕單闖紅燈了,終于能安心送單了。”
李默坐在法庭外的臺階上,拿出手機給母親打了個電話。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母親的聲音帶著期待:“怎么樣了?”“媽,我們贏了。”李默笑著說,“晚上我帶念念去吃她最愛的肯德基,再給您買您愛吃的桂花糕。”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傳來母親哽咽的笑聲:“好,好,我們等你回來。家里的飯我也做好了,都是你愛吃的。”
掛了電話,李默抬頭看向天空。深秋的陽光溫暖而明亮,灑在他的身上,也灑在那些歡呼雀躍的騎手身上。遠處,一輛配送車駛過,車身上的“速達”標志依舊,但騎手的臉上卻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李默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一個新的開始——屬于所有騎手的,有尊嚴、有保障的新開始。
他拄著拐杖站起來,朝著家的方向走去。路上,遇到了幾個騎手,他們笑著和他打招呼:“李哥,晚上一起慶祝啊!”“好啊。”李默笑著回應。風吹過,帶著桂花的香氣,那是家的味道,是希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