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敲打著玻璃窗,在夜色里暈開一片片模糊的水痕。林薇把一杯溫熱的姜茶推到李默面前,指尖還沾著剛整理完的騎手投訴記錄——那些揉皺的紙頁上,密密麻麻的字跡里藏著太多疲憊與憤怒。“張濤被抓的消息傳出去后,速達確實收斂了不少。”她的聲音壓得很低,目光掃過窗外昏黃路燈下匆匆駛過的配送車,“但你看,今晚又是暴雨,騎手們的配送費只多了五塊,平臺卻向用戶收了二十。”
李默拿起那疊投訴記錄,紙張邊緣被反復摩挲得發毛。最上面一頁是騎手老王寫的,字跡歪歪扭扭:“雨天路滑摔了一跤,訂單超時被扣了五十,平臺說這是規定。可用戶付的加急費,一分沒到我手里。”他指尖攥緊,紙張發出細微的褶皺聲。芯片在口袋里微微發燙,像是在呼應他胸腔里翻涌的情緒。
“要徹底扳倒速達,光靠張濤的個人問題不夠。”林薇的聲音突然變得堅定,她俯身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材料,上面用紅筆圈出了“動態定價算法”幾個字,“這才是他們剝削騎手的根。這個算法能實時抓取天氣、人流、交通數據,隨時調高用戶端的配送費,卻把成本全轉嫁給騎手——要么逼騎手接更危險的訂單,要么克扣他們的實際收入。”
李默抬眼看向她,眼里閃過一絲銳利:“所以,我們需要這個算法的核心代碼?”
“對。”林薇點頭,指尖重重敲在材料上,“有了代碼,就能證明速達是故意通過算法設計壓榨騎手,而不是所謂的‘市場調節’。可問題是,核心代碼存放在速達的加密數據中心,三層安保,連內部技術人員都接觸不到。”
這時,陳明推門進來,手里抱著的筆記本電腦還在發燙。他把電腦往桌上一放,重重嘆了口氣,椅子被他坐得發出“吱呀”一聲響。“我試了整整三天遠程破解。”他指著屏幕上還沒關閉的代碼界面,黑眼圈重得像涂了墨,“他們的防火墻就像銅墻鐵壁,全是動態加密的,我剛突破第一層,就差點被反追蹤——電腦突然藍屏,彈出警告窗口,上面連我住的小區都標出來了。”
李默湊過去看屏幕,藍色的警告框還閃著刺目的光,背景里是密密麻麻流動的防御代碼,像一張張開的巨網。陳明的手指在鍵盤上敲了敲,調出一段記錄:“你看,他們的反追蹤系統能實時定位 IP,還能抓取設備信息,再試下去,恐怕會把我們都暴露。”
房間里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敲得玻璃“噼啪”作響。李默把手伸進口袋,摸到了那塊溫熱的芯片。芯片像是有生命般,在他掌心輕輕跳動。突然,一道微弱的藍光從芯片里透出,映在他的手腕上——【系統提示:檢測到核心目標,解鎖“空間投影”功能。功能說明:可將使用者意識短暫接入加密網絡,直接獲取目標數據。消耗:20萬愿力值。風險:可能引發劇烈眩暈、意識震蕩,嚴重時導致身體損傷。】
李默的心臟猛地一跳。他抬頭看向林薇和陳明,兩人正緊鎖眉頭盯著電腦屏幕,臉上滿是焦慮。“我來試試。”他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陳明猛地抬頭,眼里滿是驚訝:“你?怎么試?遠程破解根本行不通,硬闖數據中心更是不可能——那里 24小時有保安巡邏,還有指紋和虹膜識別。”
“不用硬闖。”李默把芯片從口袋里拿出來,銀色的芯片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你們幫我盯著電腦,一旦屏幕上出現代碼,立刻保存,不要猶豫。”他把芯片放在筆記本電腦的觸控板上,芯片瞬間吸附在上面,藍光變得越來越亮,映得他的眼睛里也泛起一層淡淡的藍。
林薇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冰涼:“李默,你想清楚了嗎?如果有危險——”
“沒有時間了。”李默打斷她,目光掃過桌上那疊騎手投訴記錄,“老王摔斷了腿還在擔心扣款,小張因為雨天趕單撞了車,平臺連醫藥費都不肯報。我們不能再等了。”他掙開林薇的手,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下一秒,劇烈的眩暈感猛地襲來。像是有人在他身后猛地推了一把,他的意識瞬間被抽離身體,天旋地轉間,周圍的聲音都消失了——雨聲、電腦風扇的嗡嗡聲、陳明的呼吸聲,全都變成了遙遠的回聲。他感覺自己像是墜入了一個無底的漩渦,身體越來越輕,意識卻越來越清晰。
再睜開眼時,他發現自己置身于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四周全是流動的代碼,有的像發光的銀色河流,在黑暗中奔騰不息;有的像靜止的山峰,堆疊成巨大的屏障。芯片的藍光在他“眼前”閃爍,像一盞指引方向的燈。【前方 500米處是第一層防火墻,請注意規避監控節點。】
李默跟著芯片的指引,小心翼翼地在代碼的縫隙中穿行。那些監控節點像紅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不停掃視,一旦被盯上,就會觸發警報。他屏住呼吸,身體緊貼著冰冷的代碼屏障,看著一道紅色的掃描光線從頭頂掠過,心臟“砰砰”直跳。
好不容易繞過第一層防火墻,眼前出現了一扇巨大的金屬門,門上刻滿了復雜的加密符號——這是第二層安保,數據中心的入口。芯片在他“掌心”跳動了一下,藍光變得更亮:【正在解析加密符號,需要 30秒。請警戒周圍。】
李默環顧四周,黑暗中傳來細微的“滋滋”聲,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靠近。他握緊拳頭,做好了隨時應對的準備。30秒過得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當芯片終于發出“解析完成”的提示時,金屬門緩緩打開,露出里面更加明亮的空間——無數個服務器機柜整齊排列,每個機柜上都閃爍著紅綠相間的指示燈,核心代碼就存放在最里面的主服務器里。
他剛要邁步進去,突然,整個空間猛地變紅,尖銳的警報聲刺破了寂靜:【警告!檢測到非法入侵!啟動防御系統!】
“快!李默,找到核心代碼了嗎?”陳明的聲音突然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帶著焦急,“他們的反追蹤系統又啟動了,我的屏幕開始閃了!”
李默心里一緊,不再猶豫,朝著主服務器沖過去。代碼像潮水般在他身邊涌動,有的試圖纏住他的“身體”,有的像鋒利的刀子劃過來。他忍著意識被撕扯的疼痛,終于在主服務器的屏幕上看到了“動態定價核心算法”的文件夾。
“就是它!陳明,準備保存!”他大喊一聲,伸手朝著文件夾點去。文件夾瞬間炸開,密密麻麻的代碼像瀑布一樣涌了出來,順著屏幕流向連接著的筆記本電腦。【數據傳輸中……30%……50%……】
芯片的提示音越來越弱,李默的意識開始模糊。他感覺頭像是要炸開一樣疼,視線里的代碼變成了重影,陳明的聲音也越來越遙遠。【70%……90%……】
就在傳輸即將完成的瞬間,主服務器突然發出一陣刺眼的白光,一股強大的電流順著代碼涌了過來。李默來不及躲避,電流瞬間穿過他的意識,像是有無數根針在同時扎他的神經。“啊!”他慘叫一聲,意識被猛地拽回身體,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噴在了鍵盤上。
紅色的血珠濺在白色的鍵盤上,像一朵朵綻開的紅梅。陳明嚇得跳了起來,剛要伸手扶他,就看到筆記本電腦的屏幕突然亮了起來,一個名為“動態定價核心代碼.txt”的文檔正在自動保存。“成功了!”陳明激動得聲音都在發抖,他指著屏幕,“你看!這里寫著,雨天配送費調高 50%,但騎手實際所得僅為 10%,剩余 40%歸入平臺‘技術服務費’;高峰時段加急費翻倍,騎手只能拿到基礎配送費……全是證據!”
李默靠在椅子上,虛弱地擦了擦嘴角的血。他看著屏幕上滾動的代碼,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帶著疲憊,帶著釋然,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就在這時,芯片的藍光再次亮起,一股溫熱的暖流從芯片里涌出來,順著他的指尖蔓延到全身。先是指尖的麻木感消失了,然后是頭痛緩解了,最后連胸口的悶痛感也漸漸散去。【系統提示:核心證據獲取成功,愿力值剩余 28萬。檢測到使用者身體損傷,已自動兌換醫療修復功能,修復完成。】
林薇遞過來一張紙巾,眼眶有些發紅:“你嚇死我了。”
李默接過紙巾,擦了擦鍵盤上的血跡,笑著說:“沒事,這不成功了嗎?”他把核心代碼復制到 U盤里,又通過郵件發給了林薇,“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林薇立刻行動起來。她聯系了自己認識的二十位律師,連夜起草集體訴訟狀。律師們看著核心代碼里的一條條規定,都憤怒不已:“這根本就是明目張膽的剝削!我們一定要為騎手討回公道!”
第二天一早,林薇代表全國五千多名騎手,正式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速達平臺賠償騎手損失、公開算法原理、優化配送規則。消息一經發布,立刻引爆了全網。
微博上,#騎手集體起訴速達#的話題迅速沖上熱搜榜首,閱讀量在短短三小時內就突破了 10億。網友們紛紛留言聲援:“早就覺得速達的配送費有問題,雨天收那么多,原來騎手根本拿不到!”“支持騎手維權!平臺不能只想著賺錢,不顧騎手的死活!”“核心代碼就是鐵證,看速達還怎么狡辯!”
短視頻平臺上,騎手們紛紛發布自己的配送經歷:有人展示雨天摔得滿是泥污的褲子,有人拿出被克扣工資的截圖,有人講述自己因為趕單差點出車禍的經歷。這些視頻看得網友們心疼不已,紛紛轉發點贊,聲討速達平臺。
媒體也聞風而動,電視臺、報紙、網絡媒體都派出記者采訪,深入調查速達平臺的算法壓榨問題。速達公司的股價應聲下跌,一天之內跌幅超過 15%,市值蒸發了幾十億。
速達總部大樓里,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CEO李偉坐在辦公室里,手里攥著一份報紙,報紙上“核心代碼曝光”的標題格外刺眼。他的臉色鐵青,面前的茶幾上擺滿了煙頭。“怎么辦?”高管們坐立不安,“現在全網都在罵我們,法院也受理了訴訟,如果輸了官司,公司就完了!”
“慌什么!”李偉強裝鎮定,手指重重敲在茶幾上,“不就是一份代碼嗎?我們可以說是被篡改了!再拿出點錢,安撫一下那些騎手,讓他們撤訴!”
可他的話音剛落,秘書就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李總,不好了!又有兩千多名騎手加入了訴訟,現在總共有七千多人了!而且,市場監管總局也派人來調查我們了!”
李偉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癱坐在椅子上,突然想到了李默——那個幾次壞了他好事的年輕人。他顫抖著手拿出手機,撥通了李默的電話。
“李默先生,”電話接通后,李偉的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卑微,“關于這次的訴訟,我們愿意和解。我們可以賠償騎手們的損失,優化算法,再投入兩個億建立騎手保障基金,您看怎么樣?”
李默正在和騎手們開會,手機開著免提,李偉的話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房間。騎手們面面相覷,有人眼里閃過一絲動搖,畢竟兩個億的保障基金不是小數目。
李默看著大家,沉默了幾秒,然后對著手機平靜地說:“李總,你搞錯了。這不是和解,而是速達必須付出的代價。賠償損失、優化算法、建立保障基金,這些都是你們應該做的,不是用來討價還價的籌碼。”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提高,“我們要的,是所有騎手都能得到公平的對待,是速達徹底放棄剝削騎手的商業模式,而不是一筆錢就能解決的問題。”
電話那頭的李偉沉默了,只剩下沉重的呼吸聲。房間里,騎手們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有人激動得紅了眼眶。窗外的雨停了,一縷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落在李默的臉上,也落在那疊厚厚的投訴記錄上,像是給正義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