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手指，終于還是落在了那具核心弟子冰冷的衣物上。

【詞條掠奪系統，啟動。】

【檢測到可掠奪目標……】

【目標：天工堂核心弟子，周毅。】

【開始解析目標殘留信息……】

指尖接觸的剎那，林夜的腦子像是被一柄重錘狠狠砸中。

不是痛。

而是一種洶涌的信息洪流，夾雜著一個陌生靈魂臨終前最偏執、最瘋狂的情緒，沖垮了他識海的堤壩。

無數的畫面在眼前炸開。

昏暗的密室，滿地都是畫滿了繁復圖紙的稿紙。一個年輕的男人，不眠不休，雙頰深陷，正對著一根水晶管道吹氣，調整著里面流淌的靈力。

“不對，還不夠完美！”

“傳導損耗必須降到萬分之一以下！必須！”

“更多的絲線，我需要更多的操控節點！”

男人癲狂的低吼，在他的腦海里回蕩。

緊接著，是那種被撕扯的感受。

林夜的身體猛地一顫。

他“看”到無數比發絲還細的金屬線，從自己的血肉中鉆出來，連接著那只正在成型的金屬手臂。每一條絲線的操控，都伴隨著神經被拉扯的劇痛。

可那個叫周毅的男人，卻在這種痛苦中露出了近乎癡迷的狂態。

“就是這種感覺！人機合一！這才是機關術的終極！”

“我將成為新神！”

然后，畫面陡轉。

失控了。

連接著手臂的金屬絲線，繃斷了。能量在狹小的手臂內部暴走，新生的“神之臂”變成了一個最恐怖的炸彈。

周毅最后的念頭，不是恐懼，不是后悔。

而是一種極致的不甘。

“我的……完美造物……”

轟！

林夜感覺自己的胸膛也跟著炸開了一個大洞，那種血肉、內臟和滾燙金屬零件混雜在一起的觸感，清晰得讓他幾欲作嘔。

一個技術瘋子，被自己追求的“完美”撕成了碎片。

“滾出我的腦子！”

林夜在心底發出一聲怒喝。

他不是周毅，他是一個收尸人，一個旁觀者。別人的執念，憑什么染指他的神魂！

他的精神力凝聚成一道屏障，將那些狂亂的記憶碎片強行排斥出去。

【融合開始……】

【檢測到異常精神沖擊，正在進行強制壓制……】

【壓制成功。】

【發現稀有藍色詞條：傀儡絲線（初級）】

【融合成功。】

【檢測到主體能力與掠奪信息高度契合，【機關之心（破損）】正在進行補全……】

【補全完畢，詞條晉升。】

【獲得新詞條：機關之心（完整）】

腦海中翻騰的濁浪，終于平息。

林夜緩緩站起身，之前因為精神力消耗過度的疲憊感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掌控感。

他再次看向這片廢墟。

一切都不同了。

如果說之前，這些報廢傀儡在他眼中是一堆堆結構清晰的零件。

那么現在，他能“讀”懂這些零件的“情緒”。

哪一塊金屬因為應力過大而即將崩裂，哪一處線路因為受潮而靈力阻塞，哪一個齒輪因為磨損而運轉不暢。

這片金屬墳場所有的“病癥”，他都了然于心。

“嗡……嗡……”

來自廢墟深處的震動，愈發清晰了。

有什么大家伙，真的要醒了。

林夜卻不急著走。

他抬起右手，五指張開，對著前方的一堆廢料。

他能感覺到，從自己的指尖，延伸出了十股全新的力量。它們無形無質，卻又真實存在，是他精神力的延伸。

心意一動。

“起！”

前方那堆廢料里，十塊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金屬零件，猛地跳動了一下，然后晃晃悠悠地浮上了半空。

林夜的眉毛挑了一下。

這種感覺太奇妙了。

就像是自己的身體，多出了十根可以無限伸長的手指，可以隨心所欲地觸碰、抓取遠處的任何東西。

他的手指在空中靈巧地舞動。

那十塊廢鐵零件，也跟著在空中飛舞、組合、排列。

最后，它們歪歪扭扭地拼成了兩個字。

傻逼。

林夜很滿意自己的杰作，十塊零件轟然落地，砸起一片塵土。

“這玩意兒……不就是隔壁海賊村的線線果實嘛。”

他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內心一片火熱。

“以后搞個輪軸背著，豈不是能當飛劍使喚了？這才叫御劍術，正宗的！”

“轟隆！”

一聲巨響，打斷了他的暢想。

廢墟深處，一座由大型傀儡殘骸堆成的小山，整個炸開了。

一個身高超過三丈的龐然大物，從里面站了起來。

那是一個戰爭傀儡。

通體由厚重的玄鐵鑄造，胸口的能量核心亮著刺目的紅光，一只手臂是巨大的撞角，另一只手臂則是高速旋轉的切割輪。

它的頭部只有一個獨眼結構，紅光掃過，鎖定了凹地里的林夜和那具尸體。

【偵測到非法入侵者……】

【偵測到天工堂核心造物被褻瀆……】

【執行……清除協議……】

傀儡的合成音，在整個廢墟上空回蕩。

它邁開沉重的步伐，每一步落下，都讓地面劇烈震動。

跑？

林夜的腦子里冒出這個念頭，隨即又被他按了下去。

為什么要跑。

這大家伙，正好是新能力的完美試金石。

“來，讓我看看，是你硬，還是我的零件多！”

林夜不但沒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他的雙手猛地向前一推。

【傀儡絲線】，全力發動！

這一次，不再是十根。

而是上百根無形的絲線，從他的指尖爆射而出，如同一張大網，瞬間籠罩了周圍方圓十丈內所有的金屬廢料。

斷裂的鐵板、彎曲的鋼筋、報廢的傀儡大腿、破碎的盾牌……

成百上千的廢銅爛鐵，在這一刻，都成了他的士兵。

“給我起來！”

林夜低喝。

轟！

整個廢墟都暴動了。

無數金屬零件沖天而起，在他面前瘋狂匯聚、擠壓、拼接。

只用了不到三個呼吸的時間，一堵由垃圾組成的、厚達數尺的金屬墻壁，就橫亙在了他和戰爭傀儡之間。

戰爭傀儡的獨眼里紅光爆閃，似乎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幕。

但它的清除協議，已經啟動。

它舉起那巨大的撞角手臂，對著金屬墻壁，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

震耳欲聾的撞擊聲，響徹夜空。

金屬墻壁被砸出了一個巨大的凹坑，無數零件向四周飛濺。

然而，就在戰爭傀儡一擊得手的瞬間。

墻壁的后方，早已空無一人。

在構筑墻壁、吸引傀儡注意力的同時，林夜已經俯身，閃電般地將周毅尸體腰間的一個儲物袋扯了下來。

【陰影潛行】。

他的身影，在傀儡砸穿墻壁的前一刻，就融入了旁邊一個巨大傀儡頭顱投下的陰影里，消失得無影無蹤。

戰爭傀儡砸穿了墻壁，面對的是空空如也的凹地，和一具被它自己震得翻滾到一旁的尸體。

它龐大的身軀停頓了片刻，獨眼中的紅光不斷閃爍，似乎陷入了某種邏輯混亂。

……

雜役房。

林夜的身形從墻角的陰影中浮現。

他將那個小小的儲物袋，直接倒在了自己那張硬板床上。

嘩啦啦。

一堆東西掉了出來。

大部分都是各種稀有的煉器材料，還有幾件打造了一半的精密零件。對任何一個天工堂弟子來說，這都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林夜的注意力，卻被其中一本冊子吸引了。

那是一本筆記。

封皮在之前的爆炸中被燒掉了大半，紙張也變得焦黃發脆。

他小心翼翼地翻開。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跡，以及各種匪夷所思的構想圖。

字跡的主人，顯然已經陷入了某種瘋魔的狀態，寫得東倒西歪，充滿了狂熱的涂抹和修改痕跡。

林夜翻了幾頁，看到了一個被反復圈畫的標題。

“完美人偶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