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謝廣福、謝鋒和謝大河帶著桃源村的漢子來到田埂那棵老槐樹下納涼休息。
趙老七看著他們離去,心里五味雜陳,最終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槐樹下濃蔭蔽日,清風拂過,帶來些許涼意。
直到這時,謝廣福才從隨身帶著的腰包里,拿出早上李月蘭準備的那布袋火燒饃。
謝鋒也拿出包里另一袋火燒饃。
“都過來墊墊肚子吧。”謝廣福招呼著跟自己來的幾個桃源村漢子。
今天跟著來桃溪村的人確實不多,昨天謝廣福和謝鋒已經把測量的核心方法教會了桃溪村那幾個學得快的,剩下的更多是重復性的體力活。
其他桃源村的漢子們,自家剛分到的田地還等著收拾打理,心里都記掛著呢。再加上昨天在桃溪村喝的那頓清可見底的野菜粥,實在是不頂餓,干一下午重體力活餓得前胸貼后背,今天自然沒多少人愿意再來受這份“罪”了。
依舊堅持跟來的,除了謝長河,就是當初跟著謝鋒冒險進林子尋找謝彪的那幾個漢子——謝永強、謝大山、謝石墩和謝鐵牛。他們都是實心眼、重情義的人,覺得既然開了頭,就得有始有終幫把手。
看到謝廣福拿出金黃油亮的火燒饃,幾人眼睛都亮了,忙活一上午,早就饑腸轆轆,剛才在祠堂,他們是想喝那碗粥和那碗魚湯的,但是謝廣福不喝,他們肯定也不能喝。
謝永強接過一個,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頓時眼睛瞇了起來,含糊不清地夸贊:
“唔!香!廣福叔,嬸子這手藝真是沒得說!這饃做得,外皮有點焦脆,里頭卻松軟得很,嚼起來又勁道,還有咸香味!比俺娘做的死面餅子好吃多了!”
謝長河也連連點頭,狼吞虎咽:“是啊是啊,嬸子咋做的?俺娘做的饃要么硬得硌牙,要么軟塌塌沒嚼頭。這個真好吃!”
謝大山比較實在,一邊吃一邊憨厚地笑:“好吃,頂餓。”
謝石墩和謝鐵牛沒說話,但吃饃的速度一點不慢,用實際行動表達了最高的贊美。
謝廣福看著他們吃得香,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心里為李月蘭的手藝感到自豪,他也拿起一個饃吃著。
這時,謝長河像是想起什么,從自己帶來的舊布袋里掏出幾個黑乎乎、看起來就十分堅硬的餅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遞過來:
“廣福叔,鋒子,哥幾個,你們……也嘗嘗俺家做的?就是……可能沒嬸子做的好吃。”
謝廣福笑著接過來一個,入手沉甸甸的,他好奇地咬了一口。
“嚯!”
他忍不住叫了一聲,趕緊用手捂住腮幫子,那餅子只在上面留下幾個淺淺的白印,差點崩了他的牙。
“長河,你這餅子……是用石頭做的吧?夠硬的!”
謝鋒也接過一個,試探著用力咬了一下,結果同樣無功而返。
他掂量著那硬邦邦的餅子,難得地開了個玩笑,一本正經地說。
“長河,我看你這餅子,關鍵時刻不僅能當干糧,還能當盾牌使。敵人一刀砍過來,估計也只能受點皮外傷。”
“哈哈哈哈!”樹下頓時爆發出了一陣哄堂大笑,連平日里最不茍言笑的謝石墩都咧開了嘴。
謝長河自己也不好意思地撓著頭嘿嘿直笑,趕緊把剩下的“盾牌”收好,繼續啃著李月蘭做的松軟咸香的火燒饃,對比之下,更是覺得美味無比。
說笑間,肚子也墊了個半飽,謝廣福喝了口水,看著休息好,準備進行測量的桃溪村漢子往這邊走過來,對自己村的這幾個人說道:“這邊測量的事兒,差不多也捋順了。明天我就不過來了。”
“啊?叔,你干啥去?”謝長河嘴里塞著饃,含糊地問,其他幾人也看向謝廣福。
謝廣福笑了笑,解釋道:“咱們后山那幾口窯洞,姚大姚二和謝鐵匠他們盯著烘烤了這兩天,估計也差不多了。我得去瞧瞧具體情況,準備下一步是點火試燒木炭,還是開始準備煉鐵。那邊也是緊要事,耽誤不得。”
他指了指眼前的田地:“你們這邊,最多再忙活兩天,肯定能全部測量完。最后一天收尾驗收的時候,我會再過來看看最終結果。這幾天,有啥拿不準的事,或者桃溪村的人有啥疑問,你們就聽謝鋒的,他拿主意就行。”
謝鋒聞言,沉穩地點點頭:“爹,你放心去忙窯洞的事。這邊我會盯著的。”
謝長河也拍著胸脯保證:“廣福叔,有俺和鋒哥兒在,沒問題!”
謝永強幾人也紛紛點頭,他們信任謝鋒的能力,也愿意聽從安排。
休息時間結束,哨聲響起,下午的測量工作又要開始。
午后,謝里正結束了與族老們商議定下的村里出工漢子工錢標準一事,心里卻還裝著另一件讓他頗為不自在的差事。
他踱著步子,臉上帶著些微不快,來到了謝彪家的窩棚前。
這說媒拉纖的活兒,他活了大半輩子還是頭一遭干,結果還碰了一鼻子灰,心里不免對謝彪兩口子生出幾分埋怨,覺得他們凈給自己出難題。
“彪子,秀琴,在不在?”謝里正站在窩棚外,聲音比平時低沉了些。
李秀琴正在棚里縫補幾件打滿補丁的衣物,聞聲趕緊迎出來:“在呢在呢!里正叔,您怎么來了?”
她臉上堆著笑,心里卻有些打鼓,看里正這臉色,似乎不是什么好消息。
謝彪也拖著那條還沒好利索的傷腿,慢慢挪到窩棚門口,臉上帶著期盼:
“里正叔,是……是那事有信兒了?”
謝里正嘆了口氣,語氣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抱怨:“信兒是有了,我早上在廣福家那邊問過了,把你們的意思跟他們也說了。”
他頓了頓,看著眼前這兩雙充滿期待的眼睛,硬著頭皮把謝廣福一家的回復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廣福媳婦說了,她問過鋒哥兒的意思,鋒哥兒說現在日子艱難,一心想著干活,暫時根本沒考慮成家這回事。她說小丫是個好姑娘,但鋒哥兒不合適,讓你們要是遇到其他中意的好人家,就別耽誤了。廣福也是這個意思,說他們家孩子都晚熟,這幾年都不張羅親事。鋒哥兒自己也點頭,說他爹娘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什么?”
李秀琴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聲音猛地拔高,充滿了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