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說得隨意,旁邊的嬸子們卻不淡定了,紛紛附和:
“誰說不是呢!咱村里像秋芝這般年紀、甚至更大些的姑娘,本來早該相看了,這三年大旱,真是啥都耽誤了!”
“唉,旱災(zāi)時也不是沒嫁姑娘,好多都是……唉,換糧食去了,可憐喲……”一個嬸子壓低聲音,語氣沉重。
立刻有人接話:“那能一樣嗎?那是賣女兒!現(xiàn)在咱們安定下來了,正經(jīng)說親事可不一樣。我瞅著,村里十七八還沒說婆家的姑娘都有十好幾個了,再拖下去,可真成老姑娘了,可咋辦哦!”
聽著嬸子們你一言我一語,為村里姑娘們的“終身大事”發(fā)愁,作為擁有現(xiàn)代靈魂的李月蘭,心里忍不住瘋狂吐槽:十七八?老姑娘?開什么玩笑!在現(xiàn)代,十七八的高中生談戀愛都算早戀要被老師家長聯(lián)手鎮(zhèn)壓呢!古代人果然早熟得可怕!
她想到自家女兒,殼子里是個十六歲的靈魂,外面看著才十四,心里更是打定主意:相看?相看什么相看!我才不會那么早給芝兒找什么老公呢!管別人怎么說,老姑娘就老姑娘!在這個陌生的古代,能不能找到合心意、懂得尊重人的男人都難說。我的女兒,一輩子不嫁人又能咋地?有手有腳有腦子,還有我們和她哥她弟,還能餓死不成?大不了我養(yǎng)她一輩子!
心里這么想著,話卻不能這么說,不然得把天聊死了。
畢竟在這個時代,女孩十五歲“及笄”就可以相看嫁人了,所以女孩們到了十五六歲出嫁是最常見的。
男孩的話就晚一點,二十歲后加冠,加冠著標志“已成年、可婚配”,就可以娶妻生子,但大多數(shù)男子十七八歲就已經(jīng)成家。
要是皇室和貴族男孩們會更早娶妻生子,女孩們到了十三四歲就要張羅著相看和訂婚、十五歲就要成親是常態(tài)。
所以在這里,二十出頭便做父母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李月蘭面上只是笑笑,含糊地應(yīng)道:“孩子們還小呢,不急不急。先把日子過安穩(wěn)了再說。”
然后趕緊低下頭,用力搓洗手里的衣服,仿佛那衣服跟她有仇似的,以后要把一切試圖過早靠近她家小白菜的“豬”都隔絕在萌芽狀態(tài)。
謝廣福和謝秋芝正專注地給土灶做最后的收邊工作,用細膩的泥漿抹平灶臺表面。
謝里正背著手,踱步過來,圍著那造型規(guī)整、結(jié)構(gòu)合理的土灶轉(zhuǎn)了兩圈,眼里滿是贊賞。
“廣福啊,”謝里正開口,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夸贊,“你這手藝真是沒得說!這灶壘得,又結(jié)實又利落,一看就好燒火!咱們村啊,就數(shù)你腦子最活絡(luò),手最巧!”
謝廣福停下手中的活,用胳膊擦了擦額角的汗,笑道:
“里正叔過獎了,都是些粗淺活兒,以前在外面跑,看得多了點罷了。”
謝里正搓了搓手,臉上顯出幾分不好意思的神色,欲言又止:
“那個……廣福啊,叔這……又來麻煩你了……”
謝廣福一看他這表情就明白了,這位老里正怕是又遇到難處了,他爽快地說:
“里正叔,您有啥事就直說吧,咱們現(xiàn)在是一榮俱榮,有啥麻煩不麻煩的。”
謝里正嘆了口氣,說道:“是量地的事兒,宅基地和竹林好歹有塊地方,劃分起來還算有憑據(jù)。可這開荒的田地,一大片望過去,高低起伏、還有水洼林子摻雜其間,沒個懂行的人帶頭測量,實在是不好展開啊!村里幾個老把式看收成還行,但這丈量土地、繪制田畝圖,他們也是兩眼一抹黑。我就想著……能不能還是你和鋒哥兒牽頭,領(lǐng)著些機靈的漢子,先去把地給丈量了?”
他怕謝廣福嫌事多,趕緊補充道:
“也不讓你們白干!村里公賬上,不是還有點賣宅基地收上來的銀子嗎?雖然不多,但可以拿出來,按出工的人頭算工錢!絕不讓大家吃虧!”
謝廣福聽了,沉吟起來,測量土地規(guī)劃農(nóng)田,這也不難,他年輕時在工地做包工頭的時候,手里的尺子也是沒離過手的,而且他心里也確實惦記著這事,想去實地仔細勘察那片濕地及周邊的具體地形、土質(zhì)和水文情況,為后續(xù)的水利建設(shè)和農(nóng)田分配做第一手準備。
但是,他心里還記掛著另一件要緊的事,后山那些廢棄的煉銅老窯!那些窯洞里的耐火磚、現(xiàn)成的鼓風道、窯體結(jié)構(gòu),好多都是現(xiàn)成的!稍微收拾改造一下,就能立刻派上大用場!既可以用來嘗試冶煉打制急需的鐵器工具,也能用來燒制建造房屋的青磚,這事關(guān)全村的生產(chǎn)效率和安居大計,一刻也耽擱不得。
想到這,謝廣福對謝里正說道:“里正叔,測量土地是大事,關(guān)乎明年春耕和每家每戶的口糧,我肯定義不容辭。”
謝里正臉上剛露出喜色,謝廣福話鋒一轉(zhuǎn):“不過,我只能上午跟著測量隊一起去,帶著他們把最重要的核心區(qū)域和邊界初步勘定下來,教他們?nèi)绾问褂美K尺和標記。下午,就得讓鋒哥兒帶隊繼續(xù)完成詳細的測量工作。”
“哦?你下午要干啥去?”謝里正忙問。
“下午我必須帶另一批人去查看后山那些廢棄的煉銅老窯!里正叔,工具和磚瓦是咱們眼下最缺的!那些老窯只要稍微收拾改造,就能盡快投入使用。早點打出鐵器,全村開荒修渠的效率能翻幾倍!早點燒出青磚,咱們才能真正考慮蓋結(jié)實房子的事,而不是一直住窩棚!這兩件事,哪一件都慢不得啊!”
謝里正一聽,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哎呀!你看我這老糊涂!光想著地里的莊稼,忘了這最要緊的根基了!廣福你說得對!太對了!沒家伙什,啥都干不成!就按你說的辦!你出了主意,還要跑前跑后的忙活,到時候村里給你的工錢只多不少。”
又想了片刻,他立刻有了決斷:“那這樣,上午你帶隊量地,下午你帶人去看窯!需要多少人手,你直接跟我說,或者讓鋒哥兒去招呼!誰去量地,誰去收拾窯洞,你來安排!村里公賬上的銀子,先緊著這兩件事用!要是銀子不夠付工錢……”
謝里正頓了頓,目光掃過遠處茂密的竹林,那里有一半的竹子屬于村里公產(chǎn):“就用村里公產(chǎn)的竹子抵!砍了竹子拿去換錢或者直接當工錢都行!總之,這事你全權(quán)負責!”
“成!有您這話我就放心了!”
謝廣福重重一點頭,心里頓時有了底,任務(wù)雖然繁重,但方向明確,人力資源也能隨意調(diào)動,這讓他也有了年輕的時候拼搏的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