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里的炭火已燒得只剩紅燼,火星子偶爾“噼啪”跳一下,又迅速沒入灰堆,可空氣里的殺意卻比屋外的寒風還凜冽,刮得人皮膚發緊。蘇震見李銘坤被兩柄長劍架著脖子,臉漲得通紅像煮熟的蝦子,嘴唇還在微微發抖,心里的焦躁像被火燎著似的——他暗運白虎之力,右臂肌肉悄悄隆起,袖口被撐得鼓了起來,照膽劍在掌心泛著淡淡的金光,像頭憋了股子勁要沖出來的小老虎,劍穗子都跟著輕輕顫動。
正面的黑衣人顯然沒把這個“半大孩子”放在眼里,一劍刺向蘇震腰側,劍風帶著冷意刮得他衣襟發飄,還故意用劍鞘撞了撞竹桌,發出“篤”的一聲挑釁。蘇震不閃不避,心里早盤算好了對策,手腕猛地一沉,照膽劍“當”的一聲撞在對方劍刃上——這一下用了十足力氣,帶著白虎之力的勁道順著劍身傳過去,黑衣人只覺虎口發麻,像被鐵錘砸了一下,劍刃被震得歪向一邊,整個人都往前踉蹌了半步,胸口露出個大大的破綻,就算有護心鏡都護不住。
“就是現在!”蘇震眼底精光一閃,長劍如一道白虹,“唰”地刺出,正是青城派的絕殺“白虹貫日”。這招本是魏離教他防身用的,此刻施展開來,竟帶著股破釜沉舟的狠勁。劍尖精準洞穿黑衣人的左肩,因照膽太過鋒利,竟透體而過,劍尖上還沾著血絲,像朵綻放的小紅花。黑衣人痛得“啊”地慘叫,聲音尖利得能刺破耳膜,蘇震順勢一拳砸在他氣海穴上——這一拳帶著白虎之力,力道大得能打飛半袋糧食,黑衣人瞬間像被放了氣的皮球,軟癱在地,連哼都哼不出來,只能眼珠亂轉,活像條離水的魚。
另一個黑衣人見狀,氣得罵罵咧咧,從背后偷襲,長劍直刺蘇震后心,想打他個措手不及。蘇震耳朵尖,早聽見身后“咻”的風聲,身子像被風吹偏的柳葉,輕輕一側,堪堪避開劍鋒,劍刃擦著他的衣襟劃過,帶起一縷布條。他左手閃電般探出,使出魏離教的“捧日拿云”,手指像鐵鉗似的,一把扣住黑衣人的手腕,往下猛地一拗——“咔嚓”一聲脆響,骨頭斷裂的聲音在寂靜的竹屋里格外刺耳,黑衣人痛得額頭冒冷汗,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流,剛想棄劍逃跑,蘇震已抽回照膽,劍柄“咚”地撞在他廉泉穴上。黑衣人眼前一黑,像攤爛泥似的倒在地上,嘴里還含糊地罵著“小雜種……你給我等著……”,話沒說完就暈了過去。
“師叔!你沒事吧?”蘇震剛要去扶李銘坤,就見一個毛杰已慢悠悠走到屋中央,雙手抱胸,肚子挺得像尊彌勒佛,只是眼神冷得像冰窖里的冰塊,連嘴角都沒半點笑意:“小朋友,別忙著救你師叔,讓毛大爺來陪你玩玩——好久沒遇到這么能打的娃娃了,正好活動活動筋骨。”
“毛大爺?我看是‘胖大爺’吧!”蘇震嘴不饒人,指了指毛杰的肚子,語氣里滿是調侃,“您這體型,打起來怕是先喘三口氣,還沒出招就先累得坐地上了——再說,甘當錦衣衛的狗,幫朱棣欺負老百姓,也不嫌丟份?我家隔壁的大黃狗都比您有骨氣,至少不咬好人。”
王國鋼趕緊湊過來,一臉諂媚得像朵菊花,生怕毛杰生氣:“這位是紀綱大人的師弟毛杰先生,武功高強得很,可不是我的屬下!小娃娃別亂說話,惹毛先生生氣,有你好果子吃!”毛杰卻沒生氣,慢悠悠拔出長劍,劍鞘上的銅環“叮”地響了一聲,聲音清脆得像風鈴:“我跟你定個規矩,你能接我三招,我就不管這事,放你們走;要是接不住,就乖乖跟我回京城,別逼我動手。”毛杰之所以棄鐵鏈改用長劍,是因為看出蘇震劍法出眾,而他自己也是用劍名家,故一時技癢。
“三招?”蘇震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嘲諷,“您可別到時候輸了不認賬,又說‘三招是熱身,得再來十招’——您這肚子,再食言可就真圓得像個西瓜,連門都出不去了。”毛杰臉一沉,不再廢話,長劍猛地劈出——一道淡青色的劍氣劃破空氣,帶著呼嘯聲直逼蘇震面門,劍氣所過之處,連地上的炭火灰都被吹得漫天飛。蘇震趕緊矮身,像只靈活的兔子,劍氣擦著他頭頂飛過,“唰”地在竹墻上劃出一道深痕,冷風“呼呼”地灌進來,吹得油燈忽明忽暗,火苗都快被吹滅了。
“一招。”毛杰傲然道,下巴抬得老高,像只驕傲的公雞。蘇震拍了拍頭上的竹屑,撇嘴道:“這也叫劍氣?我師父劈柴的劍氣都比這強——上次他劈松木板,劍氣把木屑都吹成粉了,您這劍氣連灰塵都吹不干凈,還好意思說自己是高手?”他邊說邊故意晃了晃照膽劍,劍身上的金光晃得毛杰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毛杰眼神一凜,顯然被蘇震的話激怒了,低喝一聲“小心了,這招可沒那么好躲!”,長劍如毒蛇吐信,直刺蘇震胸口。這一劍快得離譜,空氣都被刺得“咻”響,連竹屋里的氣流都跟著紊亂起來。蘇震不敢大意,運起體內的白虎之力,手臂上的肌肉更鼓了,照膽劍往上一撩,“錚”的一聲脆響,兩劍相撞,火星四濺,像放了串小鞭炮。毛杰手腕發力,想把蘇震的劍壓下去,可蘇震的手臂像焊了鐵似的,紋絲不動,反而借著毛杰的力道,把劍往上抬了半寸,劍尖差點碰到毛杰的下巴。
“還挺有力氣,難怪敢這么囂張。”毛杰冷笑一聲,劍招突變,手腕飛快轉動,長劍如暴雨般劈向蘇震——剎那間,屋里全是劍影,密密麻麻的像張網,“叮叮當當”的碰撞聲像炒豆子似的,聽得人耳朵都快麻了。蘇震也不含糊,“松風劍法”施展開來,劍招靈動得像山間的清風,時而輕盈如蝶,繞著毛杰的劍影轉;時而剛猛如虎,一劍“松濤穿云”劈向毛杰左肩,又一招“斷云殘雨”逼得他后退半步,兩人打得難解難分,竹屋里的竹桌竹椅都被劍氣劈得東倒西歪,碎片散落一地。
“嘭!”毛杰突然棄劍用掌,一掌拍向蘇震胸口,掌風帶著股腥氣,顯然練過毒掌。蘇震也不示弱,左掌迎上去,兩掌相撞,一股強橫的內力震得蘇震倒飛出去,背脊“咚”地撞在竹墻上,竹墻都被撞得搖晃了兩下,他嘴角滲出一絲鮮血,疼得他齜牙咧嘴。可他手里的照膽劍卻像有了靈性,繞著毛杰的長劍盤旋一周,又飛回他手中,劍穗子還輕輕掃了毛杰的臉一下,像是在挑釁。
毛杰低頭一看,自己的面罩不知何時被劍風劃破,上半截掛在頭上,下半截滑到脖子上,露出光溜溜的下巴——他干脆扯下面罩,竟露出個锃亮的光頭,在油燈下反光,像個大燈泡。“你贏了,三招已過,我說話算話。”毛杰長嘆一聲,語氣里滿是不甘,“不過你要小心,紀綱大人不會放過你的,下次再見面,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說完一掌拍碎竹門,身影瞬間消失在風雪里,只留下一句“紀綱那老小子,下次再找他算賬,讓他給我漲工錢!”
王國鋼的臉瞬間綠了,像被霜打了的黃瓜,可還強撐著氣勢,對最后一個黑衣人喝道:“看好那老的!要是讓他跑了,你也別活了!我今天非要把這小雜種抓回去,獻給皇上邀功!”他轉身看向蘇震,手里不知何時多了塊隕鐵鎮紙,黑黝黝的,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沉甸甸的一看就分量不輕:“小朋友,你師叔還在我手里,識相的就放下劍,跟我回京城;不然,我就讓你師叔嘗嘗斷胳膊斷腿的滋味,讓你后悔一輩子!”
“燕賊的狗,也配談條件?”蘇震握緊照膽劍,劍尖微微顫動,像是在呼應他的怒火,“有本事就跟我光明正大地打,用師叔威脅我,算什么英雄好漢?我看你連我家隔壁的大黃狗都不如!”王國鋼被說得惱羞成怒,突然發難,鎮紙“呼”地砸向蘇震面門——這鎮紙看著小,卻重得離譜,砸過來帶著風聲,像塊小隕石。蘇震側身避開,鎮紙“咚”地砸在竹桌上,桌子腿當場斷了一根,茶具摔得粉碎,碎片濺了一地,有的還差點劃傷他的腳。
“屋里太窄,施展不開,有本事到外面打!”王國鋼邊打邊退,想把蘇震引到屋外,那里有他埋伏的人手。蘇震識破他的詭計,卻還是跟了上去——他怕王國鋼在屋里偷襲李銘坤,師叔現在還被迷藥纏著,沒力氣反抗。剛到門口,王國鋼突然踢向桌腳,油燈“嘩啦”一聲掉在地上,燈油灑了一地,屋里瞬間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小心暗器!”蘇震耳尖,聽得“咻咻”的輕響,像有小蟲子在耳邊飛,趕緊舞劍護身,照膽劍在身前劃出一道光圈,“叮叮叮”幾聲,六枚寸許長的銀針落在地上,有三枚還嵌進了竹門,只露出針柄,閃著詭異的藍光。“老狗!用暗器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跟我真刀真槍地打!”蘇震氣得發抖,借著屋外燈籠的光,他看清銀針上泛著藍光,顯然淬了毒,要是被扎中,后果不堪設想。
王國鋼嘿嘿一笑,聲音里滿是得意:“能贏就是本事!管他用什么招!你師叔還在里面流血呢,再不降,我就讓他少條胳膊!讓你看看,跟我作對的下場!”屋里傳來黑衣人的獰笑,接著是長劍出鞘的聲音,“唰”的一聲,聽得蘇震心都揪緊了。他剛要沖進去,就聽“噗”的一聲,血花濺在竹墻上,像朵綻開的紅花——李銘坤的左臂竟被砍了下來,鮮血噴得滿地都是,染紅了竹地板。
“師叔!”蘇震目眥欲裂,眼睛紅得像要滴血,可黑衣人卻把李銘坤擋在身前,長劍架在他脖子上,威脅道:“再動,我就砍他另一條胳膊!讓他變成個沒胳膊的廢人!”王國鋼笑得猖狂,聲音刺耳得像指甲刮黑板:“怎么樣?放下劍,我就給你師叔止血,還能饒他一命;不然,他流血也能流死,到時候你就是害死他的兇手!”
蘇震的手開始發抖,照膽劍在掌心微微顫動,他心里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說“放下劍,先救師叔”,另一個說“不能放,放了劍我們都得死”。正想棄劍,突然見李銘坤猛地躍起——他斷臂處血流如注,臉色白得像紙,卻不知哪來的力氣,右手扼住了黑衣人的咽喉!原來幽蘭散隨血流出,毒性減弱,李銘坤恢復了些力氣,他知道自己不能拖累蘇震,只能拼盡全力反擊。黑衣人慌了,長劍胡亂一挺,竟插進了李銘坤的腹中,鮮血瞬間涌了出來,染紅了他的衣襟。
“啊!”李銘坤慘叫一聲,手卻越扼越緊,指節都泛白了,“咔嚓”一聲脆響,黑衣人的脖子被捏斷了,腦袋歪向一邊。兩人雙雙倒在地上,李銘坤的鮮血染紅了竹地板,像開出了一朵朵凄厲的花,在油燈的微光下格外刺眼。
“師叔!”蘇震的悲鳴響徹夜空,身后竟隱隱透出白光——白虎之力徹底爆發!他身上的衣服被白光撐起,頭發都豎了起來,手持照膽劍,一招“石破天驚”劈向王國鋼。這一劍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劍風卷著雪粒,像場小型風暴。王國鋼嚇得魂飛魄散,舉起鎮紙硬接,“轟隆”一聲巨響,鎮紙被劈成兩半,他像斷線的風箏似的飛出去,跌在數丈外的雪地里,嘔出一灘鮮血,染紅了地上的積雪。
見蘇震紅著眼沖過來,眼神里滿是殺意,王國鋼連滾帶爬地逃跑,鞋都跑丟了一只,雪地里留下一串狼狽的腳印,嘴里還喊著“別追了!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蘇震本想追趕,卻聽得李銘坤微弱的呼喚:“小蘇……別追……聽師叔的……”
他趕緊跑回竹屋,抱起李銘坤,只見他腹上的傷口還在流血,臉色白得像紙,氣若游絲,連呼吸都快沒了。蘇震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滴在李銘坤的臉上,冰涼的淚水混著溫熱的鮮血,格外刺眼:“師叔,你挺住!我這就帶你去找大夫,江陽肯定有好大夫,能治好你的傷!”
李銘坤卻搖了搖頭,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從懷里掏出個布包——是那個從猴群里撿來的羅盤,布包都被鮮血染紅了。他斷斷續續地說:“這羅盤……里有……大秘密……去江陽…云峰寺找…”話沒說完,頭就歪了過去,手無力地垂落,再也沒了動靜。
雪還在下,越下越大,落在李銘坤的臉上,很快積了薄薄一層,像給他蓋了層白被子。蘇震抱著他,坐在冰冷的雪地里,哭聲被寒風吞沒,傳不出太遠。竹屋里的油燈早已熄滅,只有屋外的燈籠還亮著,暖黃的光映著滿地鮮血,像一場荒唐又慘烈的夢,讓人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蘇震摸了摸懷里的羅盤,冰涼的銅殼上還沾著李銘坤的鮮血,他心里暗暗發誓:“師叔,你放心,我一定解開羅盤的秘密,為你報仇,也為所有被朱棣害死的人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