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改造成了如今這個足以顛覆王朝的龐然大物。
李寒月利用宗教的狂熱,將無數走投無路的流民,鍛造成了最忠誠的戰士。
南方那些嘴上答應,背地里早就疏遠朝廷的士族。
被她連根拔起地整合進來,順勢成了她手下最管用的錢袋和助力。
她心里的章程,盤得緊,野心藏著、心機夠深,讓人看一眼都覺冷。
權力不是只圖一隅之地,也不屑于扶著誰上位。
反倒指著把這套男人玩了幾千年的天下架子徹底搗碎。
誰都擋不住她披著女皇這層皮,改天換地。
張猛把手頭那紙情報擱近燭火,就是一會兒的工夫,它安靜地化成一堆灰。
眼前擺的這檔子事,誰是對手已經一目了然。
皇帝那些日子各種難以理解的動作,在這一刻有了答案。
真正難纏的不是張猛這邊,是皇帝顧不上。
他所謂過世的姐姐,在自己核心地帶處暗地插了刀。
只是這樣,皇帝眼下除了松開北線。
安排張猛穩陣腳,也只好拼光全力去撲滅南邊起火的麻煩。
不過,照著這形勢,他肯定沒想到最頭疼的兩個麻煩已經互相嗅到風聲。
卷到故事最后,這女人沒有把話拿筆寫明。
專門要夜鴉的探子用耳語一層一層送到張猛面前。
只有那個熬過去的探子才有資格回來開口。
“北方之王,可愿與我,共分天下?”
張猛一個人懶懶地斜著倚進椅背,也沒立刻回應。
指節在桌面一點點敲著,嘴角彎出幾分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共分天下”四個字,還回在耳邊,讓人猜不準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有時候想想,比起那坐在龍椅上的皇帝。
反倒是眼前這位女人更像是下定決心的狠角色。
她始終似乎覺得,世界的江山真能輕而易舉地“分”來似的。
卻忘了,所有的贏取,其實都是要用命拼出來的。
他不緊不慢,用指尖敲著桌面的頻率勻稱。
像帶著節奏似的,每一下都敲得人心里直跳。
來自南方的這個意外提議啊,說起來就像有人送來一截慢慢燒的火繩。
直接喚醒了在他心里盤踞已久的念頭,更添了幾分燥熱。
關于“共分天下”,其實聽上去意氣風發,難免有點推杯換盞間的豪氣氛圍。
然而這些字眼張猛當然不會當真,心知肚明,真正的意思和表面陽剛相差甚遠。
說白了,無非還是相安無事的約定罷了。
大家名義上還是大雍的臣子,骨子里卻是南北對峙,劃江而治。
這盤棋下得確實夠大,那個叫李寒月的女人,算準了皇帝現在兩邊都騰不出手。
也算準了他張猛剛打完仗,急需時間消化地盤,恢復元氣。
她這是拿一個虛無縹緲的未來,來換她眼下最需要的東西。
那就是時間。
只要北方這邊不給她施加壓力,她就能不慌不忙地整合南方所有勢力。
把那些被煽動起來的流民,徹徹底底鍛造成一支只忠于她的虎狼之師。
等她把南方經營成鐵桶一塊,到時候所謂的平分天下。
就會變成她大軍北上,收割勝利果實的戰前口號。
這套路子,張猛上輩子在歷史書里都看爛了。
先用和平的姿態麻痹你,自己暗地里瘋狂發育,等到時機成熟馬上翻臉不認人。
那個女人,確實比她那個只會在朝堂上玩弄權術的皇帝弟弟,要高明太多。
可惜她千算萬算,就是算錯了一件事。
她以為張猛也跟她一樣,是個被困死在這片大陸上的棋手。
她根本不知道,張猛的棋盤,是這整個星球。
“讓她的人進來。”
張猛對著門外吩咐了一句,嗓音里聽不出喜怒。
過了一會兒,一個穿著月白色長裙的女人,在侍衛的帶領下,慢慢走進了議事廳。
這女人身段確實好,臉也長得絕美,身上那股清冷勁兒,就像雪山頂上開的蓮花。
眉眼間還帶著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傲慢,好像這世上就沒什么能入她法眼的東西。
她就那么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兒,整個充滿殺氣的議事廳。
都好像多了點不一樣的味道。
張奎和李三這種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漢子,一看到這女人,眼睛都挪不開了。
這已經不能簡單用漂亮來形容了。
這是一種能讓男人從骨子里就想去征服的尤物。
“南教圣使云裳,見過鎮北王。”
女人身子微微一欠,聲音像玉珠子掉在盤子里,不卑不亢的。
張猛還靠在椅背上,眼神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
目光毫不客氣地在她身上最惹火的地方掃來掃去。
這種不加掩飾的目光,讓云裳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她見過的男人多了去了,從王公貴族到販夫走卒什么樣的都有。
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不是貪婪就是敬畏,再不然就是自卑。
還從來沒一個人敢像張猛這樣,用一種打量貨物的眼神,這么**裸地看她。
就好像她不是一個活人,只是個隨時能拿來玩樂的物件。
“圣女殿下的眼光倒是不錯,知道本王好哪一口。”
張猛笑了起來,語氣里滿是輕佻。
“派你這么個絕色過來,是打算跟本王談感情,還是準備談價錢。”
云裳臉上那股清冷瞬間就繃不住了,她壓根沒想到張猛會這么直接,這么粗俗。
這跟她想象中那個雄霸北方的梟雄形象,差得也太遠了。
在她原本的計劃里,張猛這種人物,就算再怎么粗野,起碼的禮數總該懂。
雙方這次見面,理應在一種嚴肅凝重的氛圍里。
進行一場關乎天下格局的頂級較量。
可張猛一句話,直接就把這場較量,拉低到了窯子里的層次。
“王爺真會說笑。”
云裳強行壓下心里的不舒服,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
“云裳這次過來,是奉了圣女的命令,專門為王爺帶來一份天大的機緣。”
“如今天下動蕩,社稷眼看就要傾覆,正所謂有德者居之。”
“我家圣女,愿意和王爺結成兄弟之盟,南北并立,一起討伐那個無道昏君。”
“等到大功告成的那一天,你我兩家,就用長江做界,平分這萬里江山。”
“不知王爺覺得怎么樣。”
她的話說得可以說是滴水不漏,既點出了合作的前提。
又畫出了一張誰都拒絕不了的大餅。
要是換成任何一個有野心的藩鎮諸侯,聽到這種條件,怕是做夢都要笑醒。
張猛聽完,臉上的笑意卻更濃了。
“說完了。”
云裳給問得一愣,沒明白他這話什么意思。
“既然你說完了,那就輪到本王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