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吳涯背對著她,面朝著那黑黢黢的墻角。
他手里捏著一個干癟癟的飯團子,正低頭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飯團子,那是韋氏剛才分給她的!
“你——”黎巧巧一股氣頂上腦門!
這節骨眼上!他還有心思吃?還是吃自己的私房糧!
吳涯動作沒停,咽下最后一口,這才慢悠悠轉過身來。
眼神迎上黎巧巧快要噴火的目光,平靜得像在喝下午茶。
“餓了。”他含混不清地說,理所當然的樣子,“等它反應,不得要時間?干站著不累?”
“那是我的!”黎巧巧只覺得一股邪火直沖天靈蓋,剛剛搓繩子的勁兒全化成了踹他一腳的沖動!
這混蛋!
吳涯嚼了幾下,終于把嘴里的東西咽了下去,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角,眼神斜睨著黎巧巧,“誰吃不是吃?怕我吃完待會兒沒力氣陪你走?放心,餓不死你。萬一成了,我拎著你跑。”
黎巧巧氣得眼前發黑,正要不管不顧撲上去搶——或者至少撓他兩把解解恨!
屋里光線猛地一暗。
兩人同時僵住。
如同被一只大手扼住了喉嚨,瞬間收聲,目光死死盯住了同心鎖!
光線暗沉下去,仿佛夕陽驟然沉入地平線。
同心鎖卻毫無動靜。
黎巧巧心跳如擂鼓吳涯捏著剩下那小半塊飯團的手指,也無聲地收緊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依然無事發生。
什么都沒有。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黎巧巧的眼珠死死盯著箱籠上的那團東西,仿佛要燒出兩個洞來。
“服了!”她喃喃地罵著,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一股絕望。
吳涯臉上那點強撐的鎮定也徹底消失了。
半晌,他動了動嘴唇,聲音干澀得像刮過鍋底。
“這繩子……不行。”
“得換。更結實些的?!?/p>
……
黎巧巧盤腿坐在炕上,眉頭擰成了麻花。
吳涯一張曬得黢黑的臉上,那雙眼睛倒是不傻了,亮得嚇人,跟他以前在現代穿著高定西裝在談判桌上運籌帷幄時一模一樣。
可惜,龍困淺灘。
他倆現在就是溝里的泥鰍。
“喏,接著試!我就不信了!”黎巧巧沒好氣地把手里那半塊破銅鎖塞吳涯手里,自己捏著另外半塊,“還是老法子,碰!”
兩片青銅往一塊兒湊。
觸感挨到一起,炕上兩人大氣不敢喘,眼珠子死死盯著縫兒。
沒動靜。
別說漩渦似的光門,連個火星子都沒蹦出來!
黎巧巧泄氣地一屁股墩在炕沿上,抓起腳邊豁了口的陶碗猛灌了一口涼水,水漬順著她麥色的下巴頦滑下來。
這鬼日子!
想她堂堂新時代美食博主黎巧巧,坐擁百萬粉絲,探店米其林三星眼皮都不眨的主兒,如今窩在這草房里,天天野菜糊糊就糙米粥,伺候個“傻丈夫”,還得跟這勞什子的破鎖較勁!
“上午那次絕對是真的!”她壓低嗓子,像防著被外人聽見,“那道金光,吸力那么大,怎么現在就不靈了?是不是讓你這傻子弄壞了?”
她斜睨著吳涯。
吳涯那點精明勁兒,在這種境況下顯得有點蒼白。
他眉頭緊鎖,仔細看著自己手里那半塊鎖。
這玩意兒上午還吸著他倆去了一趟現代,現在倒好,跟塊死鐵沒兩樣。
“試試這個。”吳涯忽然開口,示意黎巧巧手里那半塊,“別光讓它們碰,得綁緊點,像個整體。”
黎巧巧翻個白眼:“廢話!難道用金子給它鑲個邊?”她嘴里抱怨,眼睛卻在屋里四下掃。
爛炕席,破陶罐,臟簸箕……沒一樣趁手的。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自己身上。
穿了快兩個月的灰藍色舊褂子,袖口磨得起了毛邊,還沾著早上去后坡打豬草蹭上的泥巴和草汁,看著就油膩膩,黑乎乎一團。
她又嫌惡地看了一眼吳涯那更臟的袖口。
比爛是吧?黎巧巧一咬牙,心一橫,“刺啦——”一聲脆響。
她竟把自己左胳膊的舊衣袖從肩膀往下直接撕開老長一截!
那土布韌性差,倒好撕。
“你!”吳涯愣了一下,著實沒想到這位主兒發起狠來這么彪悍。
“你什么你!衣服不比你那值錢???”黎巧巧心疼得直抽氣,這可是她唯一一件囫圇個兒的換洗衣裳。
她把那撕下來的長長一條舊布用力搓了搓,想把污漬搓掉點,但效果甚微。
她也顧不上了,拿過吳涯手里那半塊鎖,把自己那半塊往上一扣,學著張金花包粽子的架勢,手指翻飛,把那兩半破鎖用布條死死纏緊,捆得結結實實。
“成了!這回看它還靈不靈!”黎巧巧把這“布包鎖”往炕中間一放,和吳涯湊近了,屏息凝神,四只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半刻鐘過去……
屁動靜沒有!
“啊——!”黎巧巧忍不住抓狂,低吼一聲,氣得想一腳把那破鎖踹飛!
難道真壞了?回不去了?
真要在這鳥不拉屎的古代農家當一輩子童養媳?伺候眼前這個頂著傻子皮的相公?
她靠著土炕邊的黃泥墻滑坐下去,滿眼都是屋角結著蛛網的破房梁。
吳涯的臉色也徹底沉了下去,他盯著那“布包鎖”,眼神銳利得像是要把它洞穿。
“捆……綁……”吳涯的食指無意識地在炕席上畫著圈,腦子里像走馬燈一樣回放上午那電光火石的一幕。
每一個細節都被他反復咀嚼。突然,一個念頭像根刺猛地扎進他混沌的思緒。
“上午不是這樣!”他猛地抬頭,聲音帶著一種豁然開朗。
黎巧巧有氣無力,眼皮都懶得抬:“還能哪樣?那鎖自己蹦噠飛起來帶你穿???”
“不是!”吳涯顧不上她的諷刺,語氣斬釘截鐵,“上午發光的時候,這東西根本沒被綁住!它是分開的!是我拿著我這半塊,你拿著你那半塊,兩塊并在一起,握在咱倆自己手里的!”
分開?握在手里?
黎巧巧遲鈍的腦子咯噔一下,像是銹死的鎖芯被鑰匙捅開了一道縫。
金光爆開前,她確實死死攥著她那半塊青銅,能清晰感覺到旁邊吳涯的手指緊挨著她的手指,共同捏著拼合處的邊緣!
她一個激靈坐直了身體:“你是說,必須咱倆各自拿著,手得碰著?捆一塊兒就沒用了?”
“試試不就知道了!”吳涯眼中重新燃起一絲光亮,動手就去解那纏得死緊的布條。
布條沾了汗水和灰塵,更澀了,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因為急切顯得有些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