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金花冷冷瞥了韋氏一眼,冷哼一聲:“有些人啊,心腸歹毒,還想吃飯?餓著吧!省得吃飽了又想害人。”
這話明擺著是說給韋氏聽的。
滿桌子人都不敢出聲,只埋頭吃飯,生怕觸了霉頭。
大房當(dāng)家的吳鐵柱悶頭扒飯,不敢替媳婦說話。他們的兒子倒是想開口,被韋氏在桌下輕輕踢了一腳,只好憋回去,一張臉繃得緊緊的。
一頓飯吃得壓抑,只有張金花給黎巧巧和吳鐵牛夾菜時的笑語,和韋氏偶爾忍不住發(fā)出的抽泣聲。
好不容易吃完飯,韋氏立刻起身要回房,卻被張金花叫住:“站住!碗筷不收就想走?真當(dāng)自己是少奶奶了?”
韋氏咬著唇,轉(zhuǎn)身默默收拾碗筷。
張金花卻還不放過,跟在她身后不停數(shù)落:“要不是巧巧機(jī)靈,翠云這輩子就毀在你手里了!章員外那是什么人家?翠云真進(jìn)去了,不死也得脫層皮!你這當(dāng)大嫂的,心腸怎么這么黑...”
罵聲一直持續(xù)到韋氏洗刷完碗筷,逃也似的回了房。
黎巧巧看著韋氏狼狽的背影,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完了,這梁子結(jié)大了。
她光想著救吳翠云,卻忘了韋氏是原書男主吳藏海的親娘!
這下可好,把人得罪死了。
回房后,黎巧巧坐立不安,在屋子里來回踱步。
吳涯靠在炕頭懶洋洋地道:“現(xiàn)在知道怕了?舉報的時候不是挺積極?”
黎巧巧瞪他一眼:“我哪想得到娘會這么罰她?不給吃飯就罷了,還當(dāng)著一大家子的面罵個不停。”
“農(nóng)家院里,面子比飯重要。”吳涯淡淡道,“你今天讓她丟盡了臉,她兒子將來可是要當(dāng)大官的,這仇算是記下了。”
這話正好戳中黎巧巧的心事。
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在原書里,吳藏海后來官至首輔,第一個收拾的就是曾經(jīng)欺負(fù)過他們大房的人。
“那怎么辦?”黎巧巧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要不我去給大嫂道個歉?”
吳涯嗤笑一聲:“現(xiàn)在去道歉,她只會覺得你在看笑話。”
黎巧巧何嘗不知道這個理,但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找個機(jī)會緩和關(guān)系。好歹表示一下,免得將來被記恨得太慘。
這一夜,黎巧巧翻來覆去沒睡好,第二天天沒亮就起來了,想著趁清晨人少,或許能找韋氏說幾句話。
誰知她剛開門,就聽見張金花已經(jīng)在院里罵開了。
“懶貨!太陽曬屁股了還不起!當(dāng)我們吳家養(yǎng)閑人呢?”張金花叉著腰站在大房門口,聲音洪亮,半個院子都能聽見。
韋氏灰頭土臉地出來,低著頭去灶房生火做飯。
黎巧巧忙上前要幫忙,被張金花一把拉住:“巧巧你別動,讓她干!這么大人了,活干不好,壞主意倒是一堆!”
韋氏手一抖,火柴掉在了地上。
黎巧巧尷尬地站在原地,進(jìn)退兩難。張金花這么盯著,她哪有機(jī)會跟韋氏單獨(dú)說話?
早飯時,氣氛比昨晚還要僵。張金花依舊只給韋氏一個空碗,連米湯都不讓喝。
吳慶臨忍不住開口:“奶奶,讓我娘吃口飯吧,她知道錯了。”
張金花眼睛一瞪:“知道錯?要不是巧巧,你小姑就毀她手里了,一頓飯不吃餓不死!”
吳鐵柱拉拉兒子的衣角,示意他別說了。
黎巧巧如坐針氈,食不知味,黎巧巧心里叫苦不迭。
飯后,黎巧巧想找機(jī)會接近韋氏,可張金花像盯賊似的盯著韋氏干活,罵聲一刻不停。
“掃個地都掃不干凈!存心氣我不是?”
“水缸都快見了底也不知道挑水!等著誰伺候你呢?”
“看你洗那衣服,搓都沒搓吧?糊弄誰呢!”
韋氏一言不發(fā),只埋頭干活,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
黎巧巧幾次想插話,都被張金花打斷:“巧巧你別管,回屋歇著去,這種懶貨就得盯著才干活!”
一整天下來,黎巧巧根本找不到任何機(jī)會單獨(dú)與韋氏相處。每次她靠近,韋氏就低下頭加快動作,明顯在躲著她。
直到日落西山,黎巧巧才死心了。
這張金花罵了整整一天,連口水都很少喝,仿佛罵韋氏是她今日的頭等大事。
夜深人靜,黎巧巧躺在炕上,望著黑漆漆的屋頂嘆氣。
“別想了,睡吧。”吳涯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船到橋頭自然直。”
黎巧巧轉(zhuǎn)過身,面向他:“你說,吳藏海以后真會報復(fù)我們嗎?”
黑暗中,吳涯沉默片刻,才道:“原書里他是睚眥必報的性格。不過現(xiàn)在劇情已經(jīng)變了,誰知道呢?”
“哪變了?”
“你我從現(xiàn)代穿來,不就是最大的變數(shù)嗎?”吳涯淡淡道,“原書里可沒有兩個穿越者。”
黎巧巧一愣,這倒是。
原書中的黎巧巧是個膽小怕事的,吳鐵牛則傻到底了。哪像現(xiàn)在,她敢從章員外手里救人,傻丈夫也變得精明起來。
“所以...未來已經(jīng)改變了?”黎巧巧燃起一絲希望。
“可能變好,也可能變壞。”吳涯翻了個身,“睡吧,明天還要干活呢。”
黎巧巧卻睡不著。
她想起白天大房一家人看她的眼神,心里總覺得不安。
得罪了原書男主和他的母親,真的能輕易過關(guān)嗎?
在這農(nóng)家院里,日子長著呢,韋氏有的是機(jī)會給他們小鞋穿。
更不用說將來,吳藏海若是真如原書那般飛黃騰達(dá),會不會還記得今日之辱?
黎巧巧越想越心涼,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睡夢中,她仿佛看見吳藏海身穿官服,冷眼看著她和吳鐵牛被押赴刑場。
“不要!”黎巧巧驚坐起來,滿頭冷汗。
窗外,天剛蒙蒙亮,新的一天開始了。
而黎巧巧知道,從她決定救吳翠云的那一刻起,他們在這個家的處境,已經(jīng)徹底改變了。
日頭毒得很,曬得地上都快冒煙了。吳家院里,罵聲就沒斷過,比那樹上的知了還吵人。
張金花掐著腰,站在房門口,手指頭都快戳到韋氏臉上了:“黑了心肝爛肚腸的東西!我就知道是你!翠云才多大?她懂個啥?要不是你在背后竄掇,她能自個兒跑章員外家去應(yīng)聘丫鬟?
那高門大戶是好進(jìn)的?你是嫌她命長是不是!我看你就是見不得我們老吳家安生!非得把這個家攪和黃了才甘心!”
韋氏縮著脖子,手里攥著塊抹布,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小聲辯解道:“娘,我沒有,我真沒讓翠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