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省實驗中學，空氣中開始夾雜著初冬的寒意，但籃球場上的熱情絲毫未減。年級籃球聯賽如期而至，而今年最大的看點莫過于陸峰和張翰分別率領的隊伍將在半決賽相遇。

“這簡直是宿命對決！”李甜甜興奮地搖晃著林微微的手臂，“你支持誰？前任還是現任？”

林微微無奈地嘆氣：“他們都不是我的前任或現任好嗎？”

“在大家眼里沒什么區別啦。”李甜甜眨眨眼，“所以到底支持誰？”

這確實是個難題。練習賽那天之后，林微微和兩個男生的關系變得微妙而平衡。每周二四的學習小組繼續進行，三人之間形成了一種奇怪的默契：陸峰負責講題時的嚴謹，張翰負責調節氣氛，而林微微則是中間的橋梁。

但籃球賽打破了這種平衡。

比賽前一天，兩人同時來找她。

“明天比賽，你會來吧？”陸峰問得直接，眼神卻帶著少有的緊張。

張翰則晃著兩張票：“前排VIP座位，專門給你和李甜甜留的。”

林微微看著眼前的情景，突然想起張翰那個“電車難題”的比喻。這一次，軌道真的分開了。

比賽日當天，體育館人聲鼎沸。林微微和李甜甜坐在前排，能清晰地看到兩邊隊員的熱身情況。

陸峰穿著藍色隊服，熱身動作標準得像教學視頻；張翰則是一身黑色，每個動作都帶著野性的力量感。熱身結束時，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相接，仿佛能擦出電光火石。

比賽開始，陸峰率先得分。他的每個動作都經過精確計算，像下棋一樣布局全場；張翰則完全依靠直覺和爆發力，時常有出人意料的精彩表現。

比分交替上升，氣氛越來越緊張。中場休息時，比分持平。

林微微去小賣部買水，回來時在走廊里聽到兩人的對話。

“...要是贏了，答應我一個條件？”是張翰的聲音。

陸峰語氣平靜：“什么條件？”

“離她遠點。”張翰的聲音罕見地認真。

林微微一怔，下意識躲到墻后。

“為什么是我離她遠點？”陸峰反問。

“因為你給不了她想要的。”張翰的聲音帶著挑釁，“你的人生早就被規劃好了：名校、繼承家業、門當戶對的婚姻...她在你的人生計劃里嗎？”

一陣沉默。林微微的心揪緊了。

“那你呢？”陸峰終于開口，“你能給她什么？打架斗毆？不確定的未來？”

“至少我敢為了她對抗全世界。”張翰冷笑，“你敢嗎？主席大人。”

談話被裁判的哨聲打斷。下半場開始了。

林微微魂不守舍地回到座位，腦海里回響著兩人的對話。他們說的都有道理，但這場比賽仿佛不再關乎籃球，而成了關于她的爭奪。

下半場，比賽更加激烈。張翰明顯加強了攻勢，幾次強行突破都與陸峰發生身體碰撞。在一次爭搶中，兩人同時躍起，陸峰的手指擦到了張翰的眼睛。

裁判吹哨犯規。張翰捂著眼睛蹲在地上，表情痛苦。

“故意的吧...”觀眾席響起議論聲。

陸峰站在原地，眉頭緊鎖：“我不是故意的。”

張翰擺擺手，站起身時右眼已經紅腫：“繼續。”

比賽繼續進行，但氣氛明顯變了。張翰的進攻更加兇猛，幾乎帶著狠勁。在一次快攻中，他帶球直沖籃下，陸峰迅速回防。兩人再次在空中相撞，這次摔倒在地的是陸峰。

裁判的哨聲響起：“帶球撞人！犯規！”

張翰站在倒地的陸峰面前，俯視著他：“扯平了。”

陸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林微微注意到他的手腕有些不自然的角度，但他什么也沒說。

最后兩分鐘，比分依然緊咬。這時，陸峰接到了傳球，直面張翰的防守。全場觀眾都站了起來。

時間仿佛慢放。陸峰做了一個投籃假動作，張翰躍起封蓋；但那是假動作，陸峰收回球，從另一側準備投籃。就在這一刻，他的眉頭突然皺起，手腕微微顫抖——之前摔倒的影響出現了。

球出手的軌跡稍有偏差，砸在籃筐上彈起。張翰和陸峰同時躍起爭搶籃板。

在空中，張翰的位置更好。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沒有直接搶球，而是將球輕輕一拍——球飛向了站在場邊的林微微方向。

全場嘩然。籃球滾到林微微腳邊，她下意識地撿起來，不知所措。

“林微微！扔過來！”陸峰喊道。

“別給他！”張翰同時喊道。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微微身上。她抱著籃球，像是抱著一顆燙手山芋。該傳給誰？陸峰？還是張翰？

時間仿佛靜止了。她看到陸峰期待的眼神，也看到張翰挑釁的笑容。這一刻的選擇，仿佛不僅僅關乎一場比賽的勝負。

最終，她深吸一口氣，將球用力拋向空中——既不是陸峰的方向，也不是張翰的方向，而是徑直飛向籃筐。

全場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球劃出弧線。它甚至沒有碰到籃筐，直接落到了另一邊界外。

裁判吹哨：“出界！球權歸四班！”

比賽結束的哨聲隨即響起。張翰的隊伍以一分險勝。

寂靜籠罩全場，隨后爆發出各種聲音——四班的歡呼，三班的抱怨，還有無數的議論。

林微微站在原地，臉紅得發燙。她做了什么啊...

張翰第一個笑出聲來。他走到林微微面前，彎腰撿起滾回來的籃球：“故意的吧？好學生報復社會啊？”

陸峰什么也沒說，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向休息室。

人群漸漸散去。李甜甜拍拍林微微的肩：“沒事，反正就是場友誼賽...”

但林微微知道，這從來不只是場比賽。

在更衣室外，她等到陸峰出來。他的手腕已經簡單包扎過。

“學長，對不起...我...”林微微不知該如何解釋那個離譜的投籃。

陸峰搖搖頭：“沒關系。”他頓了頓，“你的選擇...我尊重。”

他離開后，張翰從后面湊過來：“喂，剛才那球真夠爛的。”

林微微瞪他一眼：“要你管。”

“不過我很喜歡。”張翰突然說，聲音低了幾分，“誰都不幫，這才是最公平的。”

林微微一怔。張翰的眼神很認真，沒有平時的戲謔。

“我...我得走了。”她慌亂地轉身。

張翰沒有阻攔，只是在身后說：“記住，好學生，你不必總是選邊站隊。”

回家的路上，林微微一直在想張翰的話和陸峰的眼神。那個離譜的投籃，那個不經思考的瞬間決定，似乎暴露了她內心最真實的矛盾。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兩條幾乎同時到達的消息。

陸峰：“手腕沒事，不用擔心。周一學習小組照常。”

張翰：“你慌張的樣子比平時可愛多了。——張”

林微微看著手機屏幕，夕陽的余暉映在她臉上，表情復雜。

這個秋天，注定不會平靜了。而她心中的天平，也開始悄然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