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帕吉布滿縫合線的臉因震驚和暴怒而徹底扭曲。

他丟掉手中的刀柄，又去吧臺上拿起一柄全新的剔骨刀，不信邪地想要再試一次。

但陳默并不打算配合他。

“你已經砍過一次了。”陳默往前推了一下骰盅，“該賭第二次了。”

在肯帕吉扭頭拿刀的時候，韓嶼已經把骰子的規則跟陳默說了一遍。

五局三勝，沒什么復雜的。

酒館老板顯然不服氣：“剛才那一下不算！”

陳默挑眉，對于酒館老板賴賬的行為并不意外。他指了指韓嶼：“你剛才那一刀，能不能砍斷他的手掌？”

肯帕吉的聲音已經帶了點咬牙切齒的意味：“當然。”

陳默：“那既然這刀能砍斷他的手掌，就說明你出的那一刀沒問題。規則也沒說不能讓別人代替受罰，所以我替他挨那一刀也沒問題。既然我們兩邊都沒問題，那你現在又是在質疑什么問題？”

肯帕吉：“.......”

肥胖的酒館老板思考了接近十秒鐘。

誰也不能指望一個亡靈在進化出超強的實力以后還要進化出一個邏輯嚴謹的腦子。

肯帕吉：“............”

陳默點了點桌上的骰盅：“開始吧，別浪費時間了。”

韓嶼聽話地甩了兩下骰盅。

三、四、六——十三點。

肯帕吉看著陳默云淡風輕的臉，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無盡憤怒集聚胸腔卻無從發泄的感覺。而這種無從發泄的無力感，讓肯帕吉更加憤怒了。

憤怒雙重疊加下，肯帕吉極度憤怒地拿起骰盅，甩得啪啪作響，幾秒之后。

六、六、六——十八！

那張由尸塊縫合而成的怪臉劇烈地抽搐著，發出桀桀怪笑：“你輸了。”

“嗯。”

陳默伸手，放在了剛才的位置。

肯帕吉再次抓起另一把備用的大號剔骨刀，這次不再是隨意的揮砍，他有了更充足的準備，將所有的狂怒和力量都灌注其中，狠狠對準陳默的手腕劈去！

他要看到這個人類崩潰！要聽到骨骼碎裂的聲音！

“錚——！！”

又是熟悉的精鐵交擊聲和同樣堅硬的手感。

肯帕吉幾乎快把牙咬碎。

“再來！”

他就不信眼前這個人類，每一次都能這么硬！

第三次。

“錚——！！！”

“這不可能！！！”

肯帕吉兩顆縫合的眼球幾乎要瞪爆出來，臃腫的身軀因為憤怒和震驚而劇烈顫抖，縫合線紛紛崩裂，膿液如同噴泉般濺射。

他無法接受！這完全超出了他對人類的理解！

陳默淡定地收回手：“該換我跟你賭了，不過我想換個賭法。”

玩骰子他贏不了，就算再接上幾十刀也毫無意義，況且他只有一次主動發起賭局的機會。

就像觸發了某種指令一樣，肯帕吉從瘋狂的狀態中再次平靜下來。

他丟掉手中的刀柄，重新看向陳默，咬牙切齒地說：“騙子撲克，騙子骰子，就這兩樣。要玩什么，你選吧。”

陳默毫不猶豫地選了：“撲克。”

“桀桀桀桀！”肯帕吉發出怪笑，“撲克要四個人，你們人不夠！”

陳默掃視了一下在場的亡靈：“這么多亡靈，隨便抓一個來不就是了。”

肯帕吉笑得更加得意了：“它們，不玩。”

作為整個酒館實力最高的亡靈，其他亡靈自然不敢違抗肯帕吉的命令。

陳默皺了皺眉，片刻后露出了然的神色：“你不敢玩？”

肯帕吉的笑容僵在臉上，他冷笑一聲：“別想用激將法，人類。人數不夠，玩不了，這是規——”

“我參加。”

就在這時，角落陰影處，一道低沉的男聲打斷了肯帕吉的話。

吳炳剛再次從陰影走到燈光下，即便被肯帕吉殺人般的目光盯著，依舊堅定地擠進了賭桌一角：

“我參加，人就夠了。”

肯帕吉握拳狠狠砸在桌上，陰鷙的眼神盯著吳炳剛：“你想死？！”

陳默顯然也不知道酒館角落里還藏著一個人類，他下意識看向韓嶼。

韓嶼湊到陳默耳邊小聲說：“好人老大，這個是好人！”

陳默點頭。

至此，圓形賭桌四個位置被全部坐滿。

賭局已成。

規則之下，人人平等。

四把雕刻著繁復花紋的小型左輪被手下用托盤呈了上來，一同呈上來的，還有一幅印著海盜印記的撲克牌。

“騙子撲克的游戲規則，聽好了，我只講一遍。”

“總共20張牌，6張Q，6張K，6張A，2張小丑，小丑牌為萬能牌。”

“每輪開始前，我會指定一張牌為本次賭局的目標牌。”

“每輪出牌1到3張，只能出目標牌。但因為牌背朝上，其他人不知道你出的到底是什么花色，所以你可以說真話，也可以撒謊。”

“下家可以對你出的牌提出質疑，一旦質疑成功，上家接受懲罰，反之下家接受懲罰。”

肯帕吉說著，拿起托盤上的左輪手槍，對準自己的腦袋做了一個扣動扳機的手勢。

精巧的小型手槍被他肥胖的手襯托得像一把兒童玩具。

“六個彈膛，一發子彈，六分之一的生還率，這就是懲罰。”

肯帕吉的視線在賭桌上另外三個人類的臉上掃過，嘴角勾起瘋狂的笑容：“那么現在，游戲，開——”

“等一下。”

肯帕吉猛地捶桌：“我說過我最討厭別人打斷我說話！”

陳默：“我要怎么確定這把槍里的子彈對亡靈有效？”

眾所周知，亡靈這種生物物理手段是無法滅殺的，除非用大炮轟得連碎片都不剩。

解釋規則是酒館老板的職責，肯帕吉只能強人怒火道：“每把槍里的子彈都是活木制造的，極其珍貴，是一切智慧型生物的克星，在沒有穿戴護甲的情況下，只要是誕生出智力的生物，就一定會被一擊斃命。智力越高，死得越快。”

活木？

陳默看著手中的左輪手槍，若有所思。

但現在顯然不是問題外話的時候。

陳默看著肯帕吉：“我怎么確定你有智力？”

肯帕吉：“？？？”

他快瘋了。

“哪怕是外面那些游蕩的，沒有自我意識的，蛆蟲一樣的普通亡靈都有5點以上的智力！這種最基本的事情還需要我跟你科普嗎？！你以為你是外來者就可以什么都不懂了？！”

陳默搓了搓下巴：“不存在智力為1的可能性嗎？”

肯帕吉：“沒有這種可能！！！”

陳默重新坐正。

“懂了。”

“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