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和鐘家都以為這庶女是到侯府做客的。
直到過了三個月,肚子瞞不住了,事情才敗露。
那三個人也是有意思極了。
一個想借腹生子,一個想逆天改命,還有一個想坐享齊人之福。
老侯爺把靖威侯綁起來打了個半死。
老夫人氣得端著毒藥準備灌死這個媳婦一了百了。
還是沒下去手。
思來想去,問了那庶女的意思,備了厚禮,準備去鐘家走一趟。
就在前一夜,庶女死了,一尸兩命。
在自己屋子里摔了一跤,摔死了。
鐘氏反悔了。
她看見庶妹有了身孕,侯府還要給名分,不高興了。
老夫人二話不說,拿了白綾親手要把她勒死。
“鐘家連著兩個女兒死在你家,你瞞得住么?”鐘氏又怕又瘋。
她癲狂的指著自己肚子,“我也有身孕了,我有了。”
老夫人肯定不相信,執意殺她。
靖威侯闖進來,說母親至少叫大夫來看看。
鐘氏自然是不肯的,看了不就露餡了么?
老夫人強壓著她把了脈。
哪曾想,她真的有孕了。
那一刻,鐘氏的瘋病好像好了。
她撲在老夫人面前,哭得撕心裂肺,直言是被鬼蒙了心,做了錯事。
她說她會親自去鐘家解決庶妹之事。
還要在國清寺點長明燈,每逢初一十五,前去誦經悔過。
鐘家不會為一個庶女為難嫡女。
他們攀附著侯府這樁姻親,不可能輕易的失去。
不僅當事情沒有發生過,還安撫鐘氏好好的養身子。
鐘氏生出那池淵那一晚,狂風暴雨大作。
是個男孩,所有人都很高興。
老侯爺把孩子抱給老夫人,勒令不許世子夫人插手他的教養。
鐘氏哪里受得了,怎么哭鬧都無濟于事。
病弱的身體折騰幾下就暈過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醒過來了,就不鬧了。
她說,那不是她的孩子,是她那庶妹的孩子。
從此對池淵冷淡至極。
直到生下池澈,對池淵更是視若眼中釘。
當年侯府的下人,這么多年被換得差不多了。
就這些,還是觀棋從不同的人嘴里套出來,七七八八拼湊在一起的。
“侯爺,鐘氏有什么難處呢?”曲凌回到這個話題上。
靖威侯面對她的質問,難堪的別過臉去。
曲凌拿出一顆藥,遞過去,“吃了它,我就放你出去見鐘氏,當然了,這是毒藥,你也會死。”
她緊盯靖威侯的表情。
池淵說,他的父親對夫人言聽計從。
過去種種針對池淵的行為,似乎都是鐘氏一人所為,而與靖威侯無關。
靖威侯只是太愛妻子,無法對她苛責。
可真的是這樣么?
到底有多愛,才能不制止妻子對兒子的傷害。
他把自己放在一個無辜的位置上,扮演著無能為力的父親形象。
不得不說,他騙過了很多人。
甚至連池淵都覺得他的過錯是比鐘氏少。
曲凌只想到了一個詞,免責。
但她還是愿意給靖威侯一個機會。
愛么?多愛?
如果靖威侯愿意用性命去證明自己對妻子的愛。
那曲凌會信他。
夫妻雙雙赴死,是曲凌最后的仁慈。
“我……”
靖威侯伸手去接,卻在快觸碰到的時候飛快地縮回手。
“你憑什么決定我的生死?放我出去!”靖威侯怒吼著,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他想往外去,素商一腳將他踢飛。
靖威侯只覺胸口劇痛,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后腦勺磕出一片血跡。
答案已經很明朗。
曲凌把手中的藥給觀棋收起來,輕諷,“看來,你也沒有多喜歡她。”
她轉身,聲音冰冷刺骨,“把這里所有的東西撤走,封院。”
方才進來看到這老貨悠然自得的樣子,曲凌心中涌起一股無名火。
他日子過得實在太舒坦了。
靖威侯掙扎著爬起來,聲音透著恐懼,嘴里還在叫囂,“你敢!”
曲凌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再給他,帶著一眾下人浩浩蕩蕩離去。
靖威侯想跟出去,就被兩柄未出鞘的刀交叉攔住去路。
他眼睜睜看著下人們涌入內室,先是搬走了屋內他平日最愛的太師椅,然后是擺在院中樹下的藤編茶榻。
“住手,那是先帝賞賜的。”靖威侯聲音都變了調。
沒人理會他的叫嚷。
一個壯碩家丁掄起斧頭,當著他的面將那張雕花拔步床劈成碎片。
木屑飛濺中,靖威侯渾身發抖,不知是氣還是怕。
“你們這些賤奴,等本侯出去……”
“侯爺怕是沒這個機會了。”觀棋被留下來監工,指揮人將最后一張矮幾抬走。
整個院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空蕩
連小小的繡墩也被搬走了。
往后他想睡覺,也只能睡在地上。
院門在靖威侯面前緩緩關閉。
他發瘋似的撲上去,“開門,本侯命令你們開門。”
門外傳來鐵錘敲擊的悶響。
靖威侯渾身一僵,顫抖著將眼睛貼上門縫。
只見幾名護衛正拿著木板和鐵釘,利落地將院門釘死。
觀棋的聲音很嘹亮,
“郡主有令,侯爺愿一心禮佛,日食一餐,苦修茹素,為老侯爺和老夫人祈福。”
靖威侯如墜冰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這哪是什么祈福,分明是要活活囚死他。
他發狂似的用肩膀撞門,可厚重的門板紋絲不動,
只有鐵釘入木的聲音一下下敲在他心頭。
曲凌走出來后,聲音平靜吩咐,“備車,去鐘家。”
素商多嘴問了一句,“郡主方才是試探侯爺么?”
“試探什么?”
“那藥應該不是真的有毒吧?”這回問的是聽琴。
曲凌悠然道,“本郡主有那么無聊么?”
她只可惜,靖威侯沒有吃下去。
否則,他一口血噴在鐘氏臉上,然后死在鐘氏的床榻前,一定會把鐘氏的最后一口氣嚇沒了。
沒關系。
現在,她去送鐘氏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