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警局，李瓚徑直走向隊長的辦公室，寫了一份調(diào)往鄰市的申請，還自愿加入一個長期臥底任務。

任務危險，耗時長，但正合他意。

見他如此干脆，隊長頓時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李瓚，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危險性極高，可能一年半載都回不來。不先回家問問你愛人的意見嗎？”

李瓚搖了搖頭，“不必了，她不會在意的。”

隊長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出來。

警局里的所有同事，都知道李瓚早已成家，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

他記得去年他因公負傷，榮立二等功，在市局的表彰大會上，所有獲獎警員的家屬都來了，唯獨他的座位是空的。

他站在臺上，看著臺下別人一家家和樂融融，而宋冉只給他發(fā)了條信息：“會議太長，浪費時間。自行處理。”

所以，盡管全單位的人都知道他的家庭狀況，卻從未有人見過她們母女的真實樣貌。

如今聽他這么一說，同事們的臉上都流露出同情的神色。

原來，連他們這些旁觀者都早已看出了端倪，只有他，像個沉浸在美夢中的傻子，還樂在其中。

接下來的幾天，李瓚都住在警局宿舍里。

而宋冉，也始終沒有聯(lián)系過他。

她大概還以為，他會像過去無數(shù)次那樣。

只要她冷落他幾天，他就會乖乖地消化掉自己的情緒，想盡一切辦法哄她開心。

但這一次，她想錯了，他不會再回去了。

然而，讓李瓚萬萬沒想到的是，宋冉竟然出現(xiàn)在了警局樓下。

那天下午的她，化著精致的妝容，身著一襲優(yōu)雅的長裙，靜靜地站在夕陽的余暉下，渾身散發(fā)著知性與溫柔的氣息。

他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一時間，竟覺得有種不知天地為何物的恍惚感。

她是專程來找他的嗎？

李瓚內(nèi)心又涌現(xiàn)出一絲希望。

可是下一秒，殘酷的現(xiàn)實就將他打回了原形。

“宋冉，讓你久等了。”顧言的聲音從李瓚背后傳來，他僵硬地扭頭看向顧言，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他竟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臉上帶著歉疚的表情。

一陣風從身邊吹過，原來是宋冉快步地穿過了李瓚的身旁，親密地挽住了顧言的手臂。原來她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李先生，真巧在這里遇到你。”顧言卻看見了站在一旁的李瓚，友善地向他打起了招呼。

順著顧言的目光，宋冉這才發(fā)現(xiàn)了李瓚。沒有什么多余表情，仿佛見到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宋冉什么也沒有說。

“我在這里工作。”忍住內(nèi)心的苦澀，李瓚擠出一個笑臉回答。

顧言雙手合十，微笑道：“正好，李先生應該也下班了，我們正準備去吃晚飯，不如一起吧？”

李瓚剛想拒絕，宋冉先開口了。

“上車。”

聽著她這不容置喙的語氣，李瓚莫名的想到了那張已經(jīng)遞交上去的申請表。

也罷，就讓他們用今晚這頓飯，來為他們這五年的婚姻畫上一個徹底的句號吧！

顧言拉開車門率先坐了進去。女兒的聲音立刻從車內(nèi)傳了出來，“顧言爸爸！你的事情都辦完了嗎？”

“當然了，你顧言爸爸這么厲害，一點小事當然很快就辦完啦！”宋冉的語調(diào)輕快活潑，說著也跟著坐進了車里。

同樣，也是坐在了顧言的身邊。

顧言動作嫻熟地抬起手，似乎想去觸摸宋冉的臉頰，但中途又默默收了回去，轉(zhuǎn)而看著李瓚，略帶尷尬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李先生。”

“媽媽，他為什么也在這里啊！”女兒看到李瓚，立刻變了臉色，吵鬧著不準他上車。

為了阻止他上去，她甚至伸手要去強行關(guān)上車門。

“小念不喜歡你，你自己打車過去吧，地址我稍后發(fā)到你手機上。”宋冉說完，便關(guān)上車門示意司機開車。

李瓚站在原地，聞著汽車的尾氣，透過那反光的車窗，他看到了自己滿是苦澀的臉。

宋冉說會把地址發(fā)給他，可李瓚在警局足足等了半個多小時，手機也沒有任何動靜。

到最后，他只能硬著頭皮打電話過去詢問。

電話剛一接通，傳來的便是宋冉充滿不耐的訓斥。

“讓你過來，怎么拖了這么久？李瓚，你又想怎么樣？”

“你沒有發(fā)定位給我。”李瓚平靜地陳述事實，沒有辯駁什么。

“沒給你，你就不會主動問我要嗎？”

“已經(jīng)發(fā)你了，我只給你十分鐘時間，吃完我們就要回家了。”

電話被掛斷，李瓚打開微信，果然看到宋冉發(fā)來了一個定位信息。

知道位置，他急忙攔下一輛出租車朝那個地址趕去。

十分鐘后，他在餐廳里見到了宋冉。

她正坐在那里，低著頭耐心地喂女兒吃飯，而顧言，則是一臉溫柔地坐在旁邊，輕聲對女兒說著些什么。

這個畫面再一次深深地刺痛了李瓚的神經(jīng)。

走到跟前，女兒第一個看見了他，她立刻放聲大哭起來，“怎么又是你！李瓚！你怎么又跟來了！我討厭你！”

“媽媽，你快點把他趕走！我不想看到他！”

然而這一次，宋冉出乎意料地沒有像往常一樣把他趕走。

她指了指旁邊空著的位置，示意李瓚坐下。

他依言坐下，只覺得眼前的一切無比可笑，他的妻女與外人相談甚歡，卻把他當作客人。

宋冉卻不在意李瓚的想法，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繼續(xù)和顧言說起話來。

無人理他，李瓚就那樣靜靜地注視著他們，雜亂地涌現(xiàn)出千萬種想法。

他天真地想著，如果宋冉知道他即將與她分別，會不會為之前對他的所作所為感到后悔？

顧言此時卻停止了與宋冉交談，轉(zhuǎn)頭滿含歉意地向李瓚搭話。

“李先生，我要向你道歉，我沒想因為我的到來，竟然會導致你們夫妻要鬧到離婚的地步。”

他怎么會知道這件事？

宋冉連如此**的事情都向他全盤拖出了嗎？

他們的關(guān)系竟然已經(jīng)親密到了這種程度了嗎？

也對，只要離了婚，顧言不就能成為她名正言順的丈夫了嗎？

又有什么需要隱瞞的呢。

宋冉也放下手中的筷子，面無表情地看向李瓚：“李瓚，我不會同意離婚的。”

她頓了頓，又冷冷地為顧言解釋道：“你也別怪顧言，離婚協(xié)議書放的那么顯眼，我們回家一眼就都看到了。”

“我知道，你是想博取我的關(guān)注，但你這些小伎倆，用起來也太丟人了些！”

宋冉似乎還想繼續(xù)說下去。可女兒卻迫不及待地打斷她的話：“媽媽，你說的是真的嗎？李瓚要跟你離婚嗎？”

她咯咯地笑了起來，“那你快答應他呀！只要你們離婚了，就可以讓顧言來做我的爸爸了！”

顧言來做她的……爸爸？

李瓚眼底瞬間被一層濃厚的苦澀所覆蓋。

不怪小念有這種想法，實在是他與她平時沒有機會接觸。

他們倆平時唯一能夠交流的，可能也就是她口中那頓不好吃的早飯了。

但是，哪有父親不愛孩子。

哪有父親能夠接受孩子這般直白、毫無掩飾的嫌棄。

忍住眼中已經(jīng)彌漫開來的淚水，李瓚緊緊地握住拳頭。

顧言率先開口向李瓚解釋起來，“小念只是太孤單了，想要一個玩伴，正好我的出現(xiàn)，讓她感到新鮮。”

“我和宋冉……只是很普通的合作關(guān)系。如果因為我傷害了你們夫妻之間的感情，那可真是罪過……”

聽到顧言這話，小念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依不饒地鬧了起來。

她可不是想要一個玩伴，她是真心覺得顧言爸爸才配當她的爸爸。

“顧言爸爸你說的不對！”

“小念不是想要玩伴！小念就是想要你來當我的爸爸！除了媽媽，你對小念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