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舒宜在心里臥槽個沒完,追問清月,“你拿信時有沒有人看見?”
“沒有,奴婢是第一個起床去開門的,當(dāng)時沒人在。”清月小聲說,“娘娘,這紙面上有些濕潤,至少放了一個時辰。”
她意思是,一個時辰前,信件就在正殿門口了,那只有一個可能性,信件是嘉寧宮的人放的。
韓舒宜把信件翻來覆去的看了,信紙是普通宣紙,墨汁是徽墨,沒有別的信息。
但,信紙角落里畫了一個徽記,這分明就是她跟父親通信時,專門用來作記號的。就連信紙,也是她專門教過的折法,折成了一朵五瓣桃花。
這技法是她從現(xiàn)代看到的,不會有外人會的。
她爹何時這么手眼通天,都能安排皇宮的人了?!
且信紙的疑點另說,里頭說會有天花發(fā)病的事,才叫人擔(dān)心。
如今臘月初十,再有十來天就是除夕,宮宴近在眼前,但京城里也沒聽說哪里,突然有人得了天花。天花是傳染病,總要有源頭才對。
韓舒宜拿著信紙,心里拿捏不定,這到底是一封未來的預(yù)警,還是事先埋好的陷阱。
一刻鐘后,韓舒宜果斷決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她若是做好預(yù)警,頂多就是多花銀子,可事情要是真的,那能夠挽救多少人的性命啊!
她趕緊寫信去宮外,讓父親和大哥提前囤一些治療風(fēng)寒的藥材,中間夾雜些治天花的,以及白酒紗布,都是能用得上的東西。
至于嘉寧宮里,進出加強戒備,艾草白醋存好,專門燒熱水給所有人飲用,防止病從口入。
古代就算柴火也要人去打的,所以很多人圖方便會喝生水,沒過濾的水?dāng)y帶很多病菌,輕的拉肚子,重的就掛了。
宮人也知道喝熱水的好處,只是忙起來顧不上,現(xiàn)下娘娘吩咐人專門燒水喝,當(dāng)然是感激涕零的。
側(cè)殿。
向美人的宮女心兒嘀咕著,“難道宮里人都說賢昭儀難伺候,規(guī)矩多的很,又要勤換衣洗澡,又要勤洗手,連喝什么都要管。”
“你,站到屋檐下思過去,站半個時辰。”向美人看她一眼,直接罰了。
心兒不高興的喪著臉,“為什么罰奴婢,小主?”
“非議主位娘娘,還需要什么原因嗎?還是說我使喚不動你了?你若是不愿意聽我的話,也簡單,我直接回了皇后娘娘,送你回東平侯府,做你的大小姐去!”
心兒這才不甘不愿的站到門口去了。
向美人回頭對同樣出身東平侯府的佩兒說,“你呢?也要學(xué)心兒的多嘴多舌嗎?”
佩兒機靈多了,“小主,奴婢跟小主進宮,就是小主的人,聽小主吩咐,自然不敢去冒犯主位。再說了,賢昭儀吩咐做的事,都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模硭藕蛑髯樱揪驮摳蓛簦R,再說了,這些事情本身也是對奴婢們好的。”
吃飽穿暖,冬日里還少生病呢,宮人生病還不夠折騰的,只能靠自己硬挺過去。
向美人終于滿意了,“你懂就好,按我吩咐,以后東殿也照這么安排。”
她瞧著賢昭儀安排的很有條理,既不會累人,也能供應(yīng)的上,學(xué)學(xué)也無妨。
向美人還不知道,自己之后會有多慶幸,吩咐好后,專心準(zhǔn)備除夕宮宴上的裝扮。
每個需要出席的場合,都是宮妃的亮相時刻。
收拾整齊后,向美人要在正殿等著,跟主位一起去參加宮宴。
同樣打扮妥當(dāng)?shù)捻n舒宜,涂上最后的唇脂,深吸一口氣,扶著清云的手,緩緩走出來。
這身迤邐的宮裝,帶著層層疊疊的裙擺,墜著寶石和珍珠,華麗又珍貴,不是除夕這樣的大場合,韓舒宜也不會穿它。
也只有穿它,才能壓住場子。
這些日子她留心消息,實在沒得到任何天花有關(guān)的訊息,更沒查到報信人是誰,沒辦法,只能等著水來土掩。
這種知道有事發(fā)生,卻不知道何時發(fā)生的感覺,當(dāng)真難受的很。
“向妹妹,走吧。”她挪動裙擺,叫了轎輦,一齊朝著舉辦宮宴的殿堂而去。
正儀殿人聲鼎沸,早就燈火通明,宮女內(nèi)侍人來如織,尋到各自的位置坐下后,韓舒宜才有心思看。
她前頭只有兩人,苗妃和麗妃,苗妃還是東首,衣著打扮還是照樣的花團錦簇,華彩照人。
而一直空了好幾個月的右首,麗妃居然難得出席了。這還是她自從小產(chǎn)后,頭次出現(xiàn)在公眾場合。只穿了一身淡青宮裝,符合宮妃制式,可人比衣單薄三分,透出一股弱不勝衣的脆弱感。
苗妃見著麗妃,渾身都不自在,兩人間的齟齬還沒解決,麗妃屢次拒絕苗妃的示好。
苗妃想了想,命人取了自己的貂裘斗篷來,送給對面的麗妃,話說的好聽,怕麗妃著了風(fēng)寒。
麗妃看了眼價值千金的斗篷,只淡淡說,擱著罷,并不去接苗妃的示好。
紅薇氣的捏緊拳頭,直說麗妃不識好歹,給臉不要臉!
苗妃臉上也是一陣陣的發(fā)紅發(fā)青,忍著氣說,“算了,總歸是我對不住她,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算了。”
失子之仇,的確沒這么容易放下,換成苗妃自己一定要鬧的天翻地覆,所以,麗妃給她臉色看,她也忍了。
惠嬪瞧了這么一出好戲,嘆為觀止,正準(zhǔn)備起身去跟宜妹妹聊兩句,看到眼前有個人越過席位,站在宜妹妹的側(cè)面。
韓舒宜眼前有陰影,她抬頭,“是你啊,傅三姑娘。”
“正是臣女。娘娘,臣女還未謝過那日娘娘寬宏大量,還替臣女請大夫的恩情。”
來人正是傅汐,正恭敬的行禮,胳膊還有些不自然的彎曲。
韓舒宜忍不住問,“你的胳膊還沒痊愈嗎?”
“醫(yī)女說傷著骨頭了,還要靜養(yǎng)些日子,不打緊的。”傅汐道。
“既然傷著骨頭,就不該走動,怎么還要來參加宮宴呢?身體要緊。”
傅汐淡笑,“父親和娘想帶臣女進宮,長長見識,再說只是小傷,不要緊的。”
韓舒宜想起這種大型宴會,也向來是各家青年男女相看的好時機,估計傅家人也有這方面的考慮,遂搖頭不勸了,讓傅汐回座位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