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庭禎一番糊弄后,盯著荷塘里的菡萏,想著自己的心事。
麗妃失子的事,算是過去了,娘沒被卷到風(fēng)波里,萬幸。
不過宮中一直有流言,說麗妃失子的事兇手另有其人,可惜當年的他太過幼小,只聽老宮人的念叨,不知曉真相。
到底誰才是既得利益者?苗妃裝模作樣?皇后螳螂捕蟬?
撲朔迷離,他猜不到。
除了此事,還有接下來的新人入宮,天花事件,來年的北齊公主入朝,以及零碎小事。
受困于稚童的身體,他不能做出任何事,可越到后頭,事件更加嚴重,他總要想辦法提醒才行....
孟庭禎一思考,就不自覺去咬大拇指。
這個習(xí)慣到他后來,也沒改掉。
韓舒宜看著孩子咬大拇指,心里想著得給大拇指涂些苦瓜,改了這個習(xí)慣才好,據(jù)說這是嬰兒沒安全感的表現(xiàn)。
兩人各想各的,然后對彼此一起露出甜笑。
角落里,皇帝看著涼亭內(nèi)的母子,總算勾起一絲淡笑。
哎喲,皇上總算有點笑模樣了,何歡立刻想要讓皇帝去賢昭儀的靜水堂待著。
“罷了,等忙完政事,就去靜水堂吧?!?/p>
*
傳旨說皇帝要來靜水堂的小太監(jiān)剛走,太后宮里的紫珩姑姑又到了。
韓舒宜連忙接待,紫珩姑姑婉拒了她的紅包,只傳太后的口諭。
“務(wù)必要謹守妃嬪本分,好生規(guī)勸皇帝,勿要過多的沉溺于悲傷,早日振作。”
“是,謹遵太后口諭?!?/p>
韓舒宜答的恭恭敬敬,把人送走。
等人走了,她搬出一件竹筒做的物件,慢慢調(diào)試著。
“娘娘,皇上既然要來,正好勸上一勸,太后娘娘以后也記得您這個人情。”清云歡欣的說。
韓舒宜只是瞧了清云一眼,微微搖頭。
清月會意的解釋,“清云,假如你剛要去打掃妝臺,抹布都拿上了,我瞧見了,命令你立刻去打掃妝臺,你會怎么想?”
清云皺起眉毛,“會有點不高興,但還是會去做?!?/p>
“因為我突然提醒,有點搶功勞的感覺,讓你心里也不舒服,對吧?倘若被這么對待的,是皇上呢?”
“那皇上肯定更不高興吶!”清云脫口而出。
韓舒宜這才接口,“就是這個道理,皇上來靜水堂,本來就有散心開解的意味,用不著規(guī)勸,刻意的規(guī)勸,反而讓人不舒服?!?/p>
她怎么可能犯這么簡單的錯誤?
清云恍然大悟。
“那太后的旨意?”
韓舒宜輕柔一笑,“誰能說我沒勸呢?”
*
等皇帝到靜水堂后,只見到韓舒宜含笑站在門口,靜水堂布置的閑適自在,清涼悠閑。
韓舒宜準備了特色菜肴,清涼解暑,席間只聊菜肴,絕口不提其他事。
皇帝也恍若不覺,只是用膳,眉頭一直深鎖著。
用完膳,凈過手,皇帝才道,“愛妃就沒什么想說的?”
“當然有,皇上且稍待。”
韓舒宜莞爾一笑,指揮人搬出一套竹制的物件,零零碎碎,高低不平,組成一副假山的樣子。
韓舒宜親自執(zhí)水瓢,清水從山頂澆下,水流順著竹筒叮叮咚咚流淌,靜謐又溫柔,如同小溪歡快的流動。
水一瓢又一瓢的澆下,水汽不僅蒸發(fā)帶走了空氣中的燥熱,還用咚咚咚的流水敲擊竹筒聲,舒緩人的急躁。
這是韓舒宜做的沉浸式入眠擺件,用白噪音來緩解神經(jīng)緊繃,方便入睡。
皇帝閉目聽了一刻鐘,“這就是你想說的事?”
“這可是頭一等的大事。天氣燥熱,難以入眠,我思來想去,翻閱許多古書,終于找出這套能助眠的布置,只盼著皇上能夠休息的好,睡的香,才有精力處理國家大事吶!”
“皇上精力充沛,才是國家之福,難道不是頂頂要緊的大事嗎?”
韓舒宜含著笑。
皇帝看她一眼,又重新閉上眼睛。于是韓舒宜繼續(xù)澆水,室內(nèi)只得流水潺潺。
不知不覺,皇帝在榻上安眠了。
韓舒宜繼續(xù)澆了兩刻鐘,確定皇帝真的睡沉了,這才退出內(nèi)室,去跟何歡說,“何總管,我宮里還有擺件的圖紙,你另做一套,擺到皇上的寢殿,日后若是皇上不好安眠,你就試試。”
“哎喲娘娘,您的心思真是靈巧!”何歡豎起大拇指,真是這個!
他好不容易把人勸來,都生怕賢昭儀不長眼,再次提起苗妃跟麗妃之事,不管是規(guī)勸還是嚴懲,皇帝都不想聽。
韓舒宜只是笑。
別的妃子不是沒有眼力見,而是有己方的利益需求,皇后要推薦宮女上位,苗妃派要求情,麗妃要爭取憐憫保證自己修養(yǎng)好之前沒失寵,太后要確保子嗣繁衍,就不得不頂著白眼也要開口。
反而韓舒宜,她對皇帝無所求,當然能云淡風(fēng)輕。
*
次日,皇帝又處理了一日政事,入夜后,就看到床頭擺了一副用紫竹用的擺件,何歡殷勤的手持水瓢,準備復(fù)刻昨天的舉動。
“滾蛋!”皇帝笑罵著踢了何歡一腳,這美人執(zhí)帚和何環(huán)指帚,完全是兩個畫風(fēng)??!
何歡作勢哎喲哎喲的叫喚,心底卻是一松,皇帝都有心開玩笑了,可見心情確實好多了。
“那皇上,可要擺駕靜水堂?”
“算了,時辰太晚,明日再去吧?!被实鄢烈骱螅芙^了。
在潺潺的流水聲中,恍惚間,皇帝好像還停留在靜水堂,鼻尖是淡淡的茉莉花香。
此后自然是接連的恩寵。
韓舒宜接連侍寢幾次,就想法子把人推到惠嬪處,讓惠嬪也能蒙受恩寵。
皇帝平日不喜惠嬪嚴肅端正的性格,但現(xiàn)在,反而覺出好處來,至少惠嬪不會給誰求情,說些讓人心煩的話。
便欣然前往。
此后在行宮的日子,便是韓舒宜和惠嬪獨占鰲頭,一直到七月底,消暑結(jié)束,回到皇宮。
幾個月沒回宮,倒覺得以往熟悉的地方,有些陌生了。
宮女們一邊拆洗各種床帳,一邊灑掃。
韓舒宜托著惠嬪的手,欣賞她的新首飾,“是皇上新賞的吧?這白玉蘭圖案很襯你?!?/p>
“賞不賞的,都一樣?!被輯暹€是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