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本上那串長長的零，讓林繼宗和顧忠賢兩個老伙計看得眼睛都直了。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壓抑不住的喜氣。

這錢，來得實在！

“姐夫啊，你還記不記得，當年咱們倆的家當，就一個豆腐坊，一個糧油鋪子。”林繼宗呷了口茶，思緒飄回了十多年前。

顧忠賢也感慨萬千：“怎么不記得？那會兒為了娶個媳婦，咱倆還得靠換親?，F在呢？咱閨女能挑自己中意的，咱兒子娶媳婦，老何家還貼裝修錢，連彩禮都能省一大筆?！?/p>

兩人相視一笑，笑聲里滿是歲月沉淀后的踏實和自豪。

是啊，當年窮得叮當響，現在家大業大，靠的是什么？還不是一步一個腳印，靠著人品和實力硬生生闖出來的。

這份底氣，也讓他們對女兒顧盼的眼光越發信服。

林耀回來后，向他們談起過二姐夫李磊家的老屋，還把照片和視頻都放給他們看了。

那是一棟灰撲撲的土坯房。墻皮斑駁，風一吹，簌簌地往下掉土渣。這便是李磊從小長大的地方。

顧盼伸手輕輕一碰，指尖就沾了半斤灰。她扭頭看看李磊，又看看這棟在風雨中飄搖的老屋，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這才真正明白，從這樣的窮鄉僻壤靠土里刨食供出兩個大學生，李磊的父母是付出了怎樣的艱辛和犧牲。那份沉甸甸的敬意，在心底油然而生。

李磊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笑了笑，從包里拿出數碼相機：“來，幫我把這里都拍下來?！?/p>

“拍這個干嘛？”顧盼有些不解。

“留個念想，以后做成相冊給咱們的孩子看?！崩罾诘哪抗夂苷J真，“讓他們知道，好日子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是靠自己一雙手掙出來的?！?/p>

顧盼心頭一暖，接過相機，認真地按下了快門。鏡頭里，不僅有老屋的滄桑，還有一個男人對未來的擔當。

還有那場補辦的婚禮，熱鬧而莊重，林耀也拍下來了。

尤其是李家老人為了照顧她和莉莉的感受，改變了延續幾千年的磕頭禮，更讓他們感到了被重視被尊重。

當顧盼和林耀把老家的照片和經歷講給兩位父親聽時，林繼宗和顧忠賢的眼眶都有些濕潤。

“好小子，有良心，懂感恩！”顧忠賢一拍大腿，“懂得反哺家庭，幫襯鄉里，還這么重視咱家盼盼，這女婿，我認了！”

林繼宗也連連點頭，當即拍板：“姐夫，咱那裝潢公司，分給李磊49%的股份，讓他干！年輕人有沖勁，公司交給他，咱倆也能享享清福。”

這決定讓李磊和顧盼都吃了一驚。

還沒等李磊開口推辭，林耀這個“法律顧問”就已經把文件準備好了，笑瞇瞇地推到他面前。

“姐夫，簽吧，這是爸和舅舅的一片心意?！?/p>

李磊看著股權轉讓協議，沉默了片刻。他拿起筆，刷刷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直接在文件上又加了一筆。

他把手里的文件遞給顧盼：“這49%的股份，你拿25%，我留24%就夠了?！?/p>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林耀最先反應過來，吹了聲口哨：“行啊姐夫，你這是把大頭和主動權都交給我姐了？”

顧盼捏著那份文件，指尖微微發燙，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填滿了。

林繼宗和顧忠賢更是笑得合不攏嘴，看李磊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塊絕世好玉。

“好！好啊！”顧忠賢連聲叫好，指著李磊對女兒說，“盼盼，你這眼光，可比你爹我強多了！這哪是潛力股，這分明就是績優白馬股，還是帶自動分紅不套牢的那種！”

或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那份股權轉讓協議的墨跡還沒干透，顧盼就覺得自個兒身上不對勁了。

整個人懶洋洋的，眼皮子像是粘了膠水，老是想睡覺。飯量倒是見長，可一聞到廚房飄出的油煙味，胃里就一陣翻江倒海，非要跑到衛生間干嘔半天才能罷休。

李磊瞧著不對，連著幾天都緊鎖眉頭，最后直接拉著她去了醫院。

結果一出來，拿著那張薄薄的化驗單，李磊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手都有些抖。他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確認自己沒看錯后，咧著嘴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就一個勁兒地傻笑。

顧盼被他那樣子逗樂了，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傻了？”

“嘿嘿，嘿嘿……”李磊一把將她摟進懷里，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聲音里是壓不住的激動，“盼盼，我要當爹了！”

這消息像長了翅膀，一個電話打回老家，電話那頭的四位老人瞬間就炸了鍋，喜悅的嚷嚷聲隔著聽筒都能震得耳朵疼。當下拍板，必須派人來照顧！

一個禮拜后，婆婆周玉芬就坐著長途車風風火火地趕到了上海。

她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后還跟了七個半大大小伙子，一個個皮膚黝黑，眼神里帶著對大城市的忐忑和對未來的憧憬。他們都是李磊一個村的，聽說他在上海開了公司，先前來的人都掙到了錢，都想來投奔他混口飯吃。

人來了，東西也沒少帶。大包小包的蛇皮袋，里面塞滿了自家種的花生、紅薯，還有熏干的臘肉和香腸，把冰箱塞得滿滿當當。

周玉芬是個麻利人，一來就接管了所有家務。地板被她擦得能照出人影，一天三頓飯變著花樣地做。顧盼徹底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女王”生活。

周莉莉這下可撿著大便宜了。她老公李垚婚假一結束就回了杭州，她一個人懶得開火，索性天天跑來顧盼家蹭飯，沒過多久，臉蛋就吃得圓了一圈。

“不行不行，我得減肥了！”周莉莉捏著自己腰上的軟肉，一臉悲憤地宣布，“再這么吃下去，李垚回來該不認識我了?！?/p>

話音剛落，她臉色忽然一變，捂著嘴就沖進了衛生間。

一陣驚天動地的嘔吐聲后，周莉莉扶著墻出來，臉都白了。她一抬頭，就看見婆婆周玉芬和顧盼兩個人，用一種極其復雜又了然的眼神盯著她。

還是顧盼先開了口，慢悠悠地說了句：“莉莉，要不……你也去婦產科掛個號？”

“??？”周莉莉愣住了，“不會吧？哪有買一送一的，這還能批發？”

事實證明，老天爺有時候就喜歡搞批發。

周莉莉還真的也懷上了。

又一個報喜電話打回去，***和他爸媽在電話那頭樂得差點把房頂給掀了。遠在杭州的李垚接到消息，二話不說就給公司打了報告，申請調回上海。

那時候淘寶正是大力擴張的階段，上海分部急缺人手，申請很快就批了。

這下，周玉芬更高興了。她叉著腰站在客廳，看著兩個都開始顯懷的兒媳婦，臉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花。

“好！好??！一只羊也是趕，兩只羊也是放，正好，省得我偏心！”她一邊說著，一邊已經盤算開了，“明天得去買只老母雞，一個燉湯，一個熬粥，都得補，都得好好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