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關上的門“砰”的一聲又被撞開，一陣冷風卷著李垚沖了進來。

顧盼正磕著瓜子，被他這去而復返的架勢弄得一愣：“怎么，落了東西？”

“不行，絕對不行！”李垚一拍腦門，臉都皺成了一團，“她爸媽都在家，我這么兩手空空地闖過去，算怎么回事？”

他在客廳里急得團團轉，像頭被困住的幼獸，差點絆到一旁的矮凳。他一把抓住正悠閑喝茶的李磊的胳膊，幾乎是在搖晃他：“哥，親哥！快傳授點經驗，你當初頭回去見我嫂子她爸媽，拎的什么好東西？”

李磊慢悠悠放下茶杯，嘴角噙著一絲看好戲的笑意，和顧盼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顧盼嗑瓜子的動作都停了，眉毛一挑，那點兒詫異瞬間化成了明晃晃的促狹。她身體前傾，手肘撐在膝上：“喲，我們家阿垚開竅了？這是相中人家周莉莉了？”她說著，又瞥了眼自家丈夫，“我可從沒聽莉莉提過這事兒。”

李垚的腳步戛然而止，那股子為送禮發愁的勁頭一下子就泄了，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支吾了半天：“她……她還不知道。”

承認完，更大的難題又擺在了面前。他開始搓手，轉而又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那……那我去了該怎么說？總不能一進門就說‘叔叔阿姨好，我看上你們女兒了’吧？”

“噗嗤”一聲，顧盼被他這實在話逗得樂不可支，李磊也悶聲笑了起來。

“行了，你這傻小子，”顧盼笑得眼角彎彎，“別在這兒轉了，看得我眼暈。我幫你。”

她說著就摸出手機，利落地撥號。李垚緊張地湊過去，像只等待宣判的小動物：“嫂子，盼盼姐，你可別亂說啊！”

“喂，莉莉？新年好呀！干嘛呢？……看電視多無聊，來我家坐坐唄。對了，李垚回來了，嚷嚷著要見你呢！”

電話那頭，周莉莉正癱在沙發上，用遙控器無意識地掃著春晚重播。顧盼那句“李垚回來了，嚷嚷著要見你呢”，像一道微小的電流，瞬間擊中了她。心臟猛地一跳，她整個人“蹭”地坐直，手里的遙控器都滑到了地毯上。

她的少年回來了！還要見她！

“啊？哦，好，好的！我馬上過去！”她的聲音又急又快，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雀躍。

掛了電話，她一陣風似的沖到門口，手剛搭上門把，又猛地停住。不行，太急了。而且，大過年的，怎么能空著手上門。她轉身奔進廚房，從食品柜里翻出兩盒包裝精致的云片糕，又找了個喜慶的紅色提袋裝好。

云片糕，云片糕，高來高去，步步高升。她看著袋子里的禮物，心里默念著，圖個好兆頭。

莉莉家和顧盼家就在同一幢樓，電梯上行的功夫，她還在調整呼吸。門虛掩著，剛抬手，門就從里面開了。

門后那張臉，赫然是坐立不安的李垚。這已經不知道是他第幾次開門張望了。

客廳里，顧盼和李磊正襟危坐，眼神齊刷刷地投向門口，一副準備看戲的架勢。

四目相對，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

還是周莉莉先開了口，聲音有些發緊：“回來了？”

“嗯，回來了。”李垚的視線落在她臉上，就沒挪開過。

短暫的沉默后，周莉莉拎著禮物的手緊了緊，狀似不經意地問：“帶女朋友回來了？”

這個問題像一枚石子，在李垚心里激起千層浪。他幾乎是立刻回答：“沒有。”

見周莉莉沒再說話，只是看著他，李垚心里一急，話就沖口而出：“沒有女朋友。走那天，你說讓我帶個比你漂亮的女朋友回來，可我沒看著比你漂亮的。莉莉姐，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他一口氣說完，梗著脖子，緊張地盯著她，像是等待審判。

客廳里的顧盼差點把手里的瓜子捏碎，一旁的李磊端著茶杯的手也停在了半空。誰都沒想到這小子這么直接，就在大門口。

周莉莉的腦子“嗡”的一聲，徹底空白了。心臟擂鼓一樣響，手里的紅色提袋一松，差點掉在地上。臉頰的熱度一路燒到耳根，她能感覺到客廳里那兩道灼熱的視線，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她的少年，心里也有她。

他正在向她表白。

她張了張嘴，卻只發出了一個極輕的音節：“好。”

李垚像是沒聽清，又往前湊了湊：“什么？”

“我說好。”周莉莉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抬眼瞪他，“還不讓我進去？”

成了！李垚心花怒放，一把拉過周莉莉的胳膊就往里帶。可人剛進門，他撒腿就往里屋跑，對著一扇緊閉的房門“砰砰”猛敲：“爸！媽！我女朋友來了，快出來給紅包！”

客廳里三個人都石化了。

房門打開，***和周玉芬一臉莫名：“你這臭小子，什么時候有的女朋友？”

李垚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就剛才！”

這下，周玉芬是真傻眼了，這么突然，紅包上哪兒找去？

一只手從旁邊伸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李媽媽回頭，顧盼正朝她擠眉弄眼，飛快地將一個紅包塞進她手里，口型無聲地說了兩個字：應急。

正是早上顧盼給二老的拜年紅包。

李媽媽心里頓時有了底，清了清嗓子，端著長輩的架勢走了出來。

周莉莉也沒想到李垚會來這么一出，臉上紅了又白，只好硬著頭皮上前，對著二老鞠了一躬：“叔叔，阿姨，新年好。”說完，狠狠剜了李垚一眼。

李垚渾然不覺，樂呵呵地上前介紹：“爸，媽，這是我女朋友周莉莉，也是嫂子的好朋友。莉莉，這是我爸媽。”

“哎，莉莉是吧？新年好，新年好！”李媽媽立刻進入角色，慈愛地把紅包遞過去，“快拿著，阿姨給的見面禮。”

周莉莉連連擺手：“阿姨，這太突然了，我不能……”

話沒說完，紅包已經被李垚接了過去，不由分說地塞進了她的外套口袋里，還拍了拍：“我媽給的，你就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