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整座京市籠罩。

周莉莉回到公寓，踢掉磨腳的高跟鞋，光潔的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那雙禁錮了她一整天的鞋子，仿佛也帶走了所有的疲憊。

她熟練地拿出吸奶器，伴隨著機器規(guī)律的嗡鳴聲，將脹痛的母乳吸出，小心翼翼地裝進專用的儲存袋。

貼上日期標(biāo)簽，鄭重地放進冰箱冷藏。

做完這一切，她才感覺那個鮮活的自己，又回來了。

用熱毛巾敷著胸口，顧盼整個人陷進柔軟的大床里，舒服得幾乎要哼出聲。

何慧中端著一杯溫水走進來，看她那副慵懶愜意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莉莉姐，你和茜茜姐，哪個不是衣食無憂的？到底為什么還要這么拼命？”

“那能一樣嗎？”

周莉莉懶洋洋地睜開一只眼，斜睨著她，眼神里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清明。

“‘媽媽最偉大’，這話沒錯。”

“但媽媽的價值，絕不能只剩下圍著孩子的屎尿屁打轉(zhuǎn)，把自己熬成一個面目模糊的黃臉婆。”

她猛地坐起身，眼里閃爍著野心勃勃的光，仿佛有火焰在燃燒。

她比劃著，像是要抓住未來的光景：“媽媽，也必須穿得漂漂亮亮，活得光芒萬丈，還得有自己的事業(yè)江山！”

“不然，等我們跟社會脫了節(jié)，跟老公都聊不到一塊去，那才叫真正的可怕！”

“我要趁現(xiàn)在，趁著年輕，有這股勁兒，干出點名堂來！”

周莉莉越說越興奮，她揮舞著手臂，仿佛已經(jīng)站在了自己商業(yè)帝國的頂端，豪氣干云地宣布：

“以后我就能叉著腰，指著我的公司對我家崽說：‘看！這是你媽為你打下的江山！’”

“哇……”

何慧中被她這副神采飛揚的樣子逗得咯咯直笑，可笑著笑著，眼底卻悄然漫上一絲難以言喻的羨慕和落寞。

三個姐姐都有了各自的歸宿和牽掛，只有她，還在通往“媽媽”的這條路上，孤單地跋涉。

她低頭看著杯中氤氳的熱氣，默默地喝了一口溫水。

這個夏天，她戒掉了續(xù)命的冰美式，一次冰激凌都沒碰過。

為了迎接那個或許會到來的小生命，她可以舍棄一切，改變所有。

可那個小家伙，怎么就遲遲不肯來呢？

周莉莉敏銳地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收起了玩笑的神態(tài)，坐到她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慧中，別急。”

她的聲音放得很輕，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這種事，越是心急，緣分越是躲著你。你跟林耀都還年輕，先把自己養(yǎng)得開開心心的，孩子自然會挑個好時候來報道。”

何慧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點了點頭。

道理她都懂，可心里那份焦灼，卻像一簇小火苗，總在夜深人靜時冒出來，燎得她心慌意亂。

“要不……”周莉莉眼珠一轉(zhuǎn)，狡黠地湊到她耳邊，壓低了聲音，“姐給你出個絕招？”

何慧中好奇地看向她。

“我聽說啊，咱們女人，心情愉悅、自信滿滿的時候，身體狀態(tài)才是最好的，那個……‘命中率’會翻倍！”顧盼擠眉弄眼，神神秘秘地說，“你先別想孩子的事，跟林耀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姐保證，驚喜就在不遠(yuǎn)處等著你！”

何慧中一張臉“騰”地就紅透了，又羞又窘，伸手捶了她一下：“盼姐！你……你胡說什么呢！”

“哎呀，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顧盼滿不在乎地笑起來，坦蕩又促狹，“咱們姐妹之間，還有什么秘密？為了下一代，這點臉皮算什么！”

看著顧盼那張明媚又帶著一絲壞笑的臉，何慧中那點愁緒，竟真的被這番插科打諢沖淡了不少。

招聘啟事一貼出去，何慧中的手機就徹底成了熱線電話，剛放下，鈴聲就迫不及待地再次響起。

她一手接電話，一手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將應(yīng)聘者的信息飛速錄入電腦，建起了一個專門的檔案。

耳朵和手，都快忙得冒出火星子了。

周莉莉則坐鎮(zhèn)后方，專心接待那些直接殺到店里來面試的寶媽們。

兩人一個線上初篩，一個線下面試，配合得天衣無縫，如同在戰(zhàn)場上并肩作戰(zhàn)的將軍。

經(jīng)過兩天馬不停蹄的篩選和交談，她們最終定下了兩個人選。

這兩個寶媽都住在附近，一個叫鄭云，以前是裁縫，一雙手巧得能繡花；另一個叫孫伶俐，在商場賣了五年女裝，一張嘴利索得能把稻草說成金條。

最巧的是，兩人的孩子都剛上幼兒園，正是家里需要用錢，自己又能抽出空來的黃金時期。

面試那天，兩個寶馬都把自己打扮得干凈得體，帶來的孩子也乖巧懂事，不哭不鬧。

周莉莉一看就滿意了。

能教出這么懂事的孩子，媽媽本人絕對差不了。

她當(dāng)場拍板，定下兩人做專職柜員，薪資結(jié)構(gòu)是“高底薪 高提成”。

剩下的十幾個條件不錯的寶媽，顧盼也沒讓人家白跑一趟。她眼珠一轉(zhuǎn)，一個絕妙的念頭浮上心頭。

她當(dāng)場建了個微信群，名字就叫“好孕媽咪兼職團”，把這些寶媽全都拉了進去。

“以后店里忙不過來，我就在群里喊人，誰有空誰來救急！”顧盼對著手機屏幕，手指翻飛地打字。

“時薪十塊錢！比外頭家政鐘點工還高兩塊！”

群里瞬間炸開了鍋，一連串的“謝謝盼姐！”“莉莉姐大氣！”刷了屏。

何慧中在旁邊看著，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她以為這就完了。

沒想到，周莉莉還有后手。

只見周莉莉清了清嗓子，又在群里發(fā)出了一長串的文字，那架勢，宛如集團老總在開動員大會。

“姐妹們，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了！自家人的生意，必須有福利！”

“我宣布：正式員工，購買店內(nèi)任何商品，享受員工內(nèi)部價，七折！”

“兼職團的姐妹們，八折！”

發(fā)完這條，顧盼順手把那些面試沒通過的寶媽也拉進了另一個新建的“好孕寶媽交流群”，然后，甩出了最后一條重磅福利。

“以后但凡是群里的姐妹來買東西，憑群成員身份，一律享受親友價，八八折！”

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別說那些應(yīng)聘的寶媽們了，就連何慧中都看得目瞪口呆。

她看著顧盼那副運籌帷幄、得意洋洋的樣子，感覺自己膝蓋都軟了，是打心底里佩服得五體投地。

“莉莉姐，你這腦子……是華爾街回來的吧？”何慧中湊過去，滿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又是打折又是建群，這都能讓你想出來？你簡直就是個營銷天才！”

“那必須的！”

周莉莉得意地一揚下巴，伸手捏了捏何慧中滿是膠原蛋白的臉蛋。

“你以為你莉莉姐這媽是白當(dāng)?shù)模繋薜慕?jīng)驗，和做生意的底層邏輯，是相通的。”

“什么邏輯？”何慧中像個好奇寶寶。

周莉莉煞有介事地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那些微信群。

“你看，這幾百個寶媽，就是咱們最精準(zhǔn)的種子用戶。給她們一點實實在在的甜頭，她們能不念著咱們的好？”

“以后買東西，她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咱們‘好運—好孕’！”

“再說了，她們每個人背后，是不是都站著一個寶媽群？一個小區(qū)？一傳十，十傳百，這不就都成了咱們的免費廣告和客源了？”

“這叫什么？”

周莉莉頓了頓，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這叫，私域流量，精準(zhǔn)營銷！把燒給廣告公司的錢，直接讓利給我們的第一批顧客，沒有比這更實在的了！”

何慧中聽得連連點頭，看向顧盼的眼神，已經(jīng)從佩服，徹底升級為了狂熱的崇拜。

她覺得，自己要學(xué)的，還多著呢。

跟著這三個姐姐，別說開個母嬰店，就是征服世界，好像也不是什么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