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陳府之事,古岳隨程云三人一同返回了青玉鎮。抵達鎮子后,他以需要靜心參悟此次除魔心得為由,與三人暫且拜別,獨自在鎮子邊緣尋了一處頗為僻靜的小客棧住下。
關上房門,布下簡單的預警禁制,古岳這才取出幻容紗。入手冰涼,薄如蟬翼,其上流光微轉,隱有玄奧符文一閃而逝。他強壓下心中的激動,并未立刻使用,而是先調息打坐,將自身狀態調整至最佳,這才開始著手煉化。
煉化一件三階法寶,對于補靈境中期修士而言本是極難之事,但此紗似乎沉寂太久,靈性內斂,對古岳精純的《靈明心經》靈力并不排斥,過程竟出乎意料地順利。當最后一道禁制被他的靈力緩緩融入、貫通,幻容紗驟然化作一道清涼的流光,悄無聲息地沒入他的掌心,只需心念微動,便可覆蓋全身。
古岳按捺不住好奇,走到房中一面銅鏡前,心念微動。面部肌肉骨骼仿佛在無形之力作用下微微調整,鏡中的容貌漸漸變化,很快出現了一個面色蠟黃、帶著幾分病氣與愁苦的書生形象,連眼神都變得黯淡無神,氣質截然不同。再一變,又成了一個滿臉虬髯、環眼豹額、眼神兇悍粗豪的彪形大漢,甚至身高都似乎拔高了寸許,肩膀也寬闊了不少,帶著一股草莽氣息。他甚至嘗試模仿程云的沉穩、林風的跳脫,雖因接觸時間短而不能完全復制其神髓,但七八分形似已足以在陌生地界以假亂真。
“三階法器,果然神妙非凡!”古岳心中贊嘆不已。
次日,他悄無聲息地離開客棧,在鎮外無人處,才真正動用了幻容紗。
清冷陽光下,他化身成一名神色冷峻、風塵仆仆、修為約在補靈初期的中年散修,面容普通得讓人過目即忘,連周身的氣息都變得沉穩而晦澀。他將阿磐暫時收入納靈腰帶,再次返回了青玉鎮。
這一次,他以“厲巖”的身份,徑直來到了鎮中心規模最大的“集寧商會”分號。商會錢管事見到這位陌生面孔、氣息普通的散修,依舊是那副精明客氣的模樣:“這位道友面生得很,不知有何需要?”
古岳用刻意改變的沙啞嗓音,言簡意賅地道:“出些丹藥。”說著,他取出了五枚自己煉制的下品補靈丹,放置在柜臺上。
錢管事拿起丹藥,仔細檢驗了一番,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丹藥品質頗為均勻,藥力也算純凈,可惜只是下品。五枚,作價二十五塊下品靈石,道友意下如何?”他說話間,神識看似無意地掃過古岳,卻絲毫未能看透那層幻容紗的偽裝,只覺對方靈力平平,是個常見的散修。
古岳心中大定,面上不動聲色,簡短道:“可以。”
交易完成,他拿著靈石迅速離開,沒有絲毫停留。甚至在商會門口與一位剛進來的青木宗外門弟子擦肩而過,對方也只是瞥了這個陌生的中年散修一眼,目光沒有絲毫探究。
幻容紗的效果不錯,與他做過交易的補靈初期的錢管事絲毫沒察覺異樣,這讓古岳心中最后一絲顧慮盡去。
數日后,估摸著程云等人應該已休整完畢,古岳恢復了容貌和氣息,打算與三人辭行。
程云熱情地設下酒宴為他送行。酒過三巡,氣氛融洽,程云閑聊起宗門內的大小事務,忽然想起什么,隨口說道:“對了,岳道友,你常年在外歷練,消息可能不及宗門靈通。前些日子,宗門任務堂還收到一份從州府轉來的楊國朝廷協查通告,說是通緝一個名叫‘古岳’的少年兇犯。”
古岳正端起酒杯的手幾不可查地微微一滯,杯中之酒泛起一絲極細微的漣漪,隨即被他穩穩握住。他面色如常,甚至帶著幾分好奇問道:“哦?還有此事?所犯何事?竟需發下協查通告至青木宗?”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聽一則與己無關的遠方趣聞。
程云并未察覺異常,抿了口酒繼續說道:“通告上寫得清楚,說是此子窮兇極惡,在晉陽地界斬殺了左尉李定及其公子,后來更是斬殺了乾和門的一名外門弟子,實乃駭人聽聞!朝廷震怒,賞金定得極高,活捉賞五百下品靈石,擊殺亦有三百。嘖嘖,真是下了血本,也不知道那少年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膽魄和手段…”他語氣中更多的是對賞金數額的感慨,對事件本身并無太多立場。
然而,一直安靜坐在一旁,有著玲瓏心思的柳依依,卻敏銳地捕捉到了古岳那一瞬間極其短暫的僵硬,以及他眼底深處一閃而逝、幾乎難以察覺的冰冷銳光。她腦海中瞬間閃過諸多畫面:“岳新”遠超普通散修的實力、他對自身來歷的含糊其辭、那頭與他形影不離的奇異熊獸、晉陽通緝令…古岳…岳新…
一個驚人的猜想如同驚雷般在她心中炸響,讓她指尖微涼。但她面上卻不動聲色,反而自然地拿起酒壺,替程云斟滿酒,巧妙地將話題引開:“師兄你就知道關心賞金,還不如說說下次外門大比,聽說此次頭名獎勵除了一柄二階下品的飛劍,甚至還有直接進入內門修煉的資格呢。”
程云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過去,開始興致勃勃地討論起外門大比的事情,言語間充滿期待。
古岳心中凜然,知道柳依依那玲瓏心思恐怕已有所猜測,但她不僅沒有點破,反而出言維護。他感激地看了柳依依一眼,對方卻只是垂眸看著酒杯,仿佛什么都沒發生。
此地不宜久留了。
宴席散去,古岳正式提出辭行。
“三位道友,此番青玉鎮之行,蒙諸位多方關照,岳某感激不盡。山高水長,你我后會有期。待他日岳某煉丹之術略有小成,煉出好丹,必先來青玉鎮與諸位交易。”
程云、林風雖有不舍,但也理解散修漂泊乃是常事。程云取出三瓶青木宗特有的“青靈丹”贈與古岳以作踐行:“岳道友,一路保重!期待他日再會!”
柳依依默默站在一旁,望著古岳,眼神復雜,最終只是輕聲說了一句:“岳道友…前路莫測,萬事小心。”
古岳鄭重拱手,轉身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青玉鎮外的山林小道。
一離開青玉鎮范圍,古岳立刻尋了處隱蔽所在,心念一動,幻容紗無聲覆蓋全身,再次化身為那名叫“厲巖”的冷峻中年散修,同時將阿磐放出。
他回頭望了一眼青玉鎮的方向,目光沉靜而銳利。通緝的風聲已然傳至楊國修仙宗門,這意味著追捕的網正在撒開,他必須更加小心。沒有片刻停留,他帶著阿磐,向著御靈散人在手札上標注著可能存在地火的地方——楊國最西陲黃砂州的方向,疾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