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8】

藝術節的鎂光燈將禮堂烹煮成獻祭的熔爐。兮若的足尖在光斑中起落，白色舞裙綻開成逆流的曇花。當木溪文的身影切開人潮，她僵硬的微笑突然被注入生機，眼波流轉間驚起滿堂光華。

前排觀禮席上，枯瘦如猿的發展部大臣喉結滾動：“典禮結束后......“他對校長耳語，指節叩擊椅背的節奏泄露著**。話音未落，木溪文的手掌已落在他肩胛：“北境帝都的銷金窟里，您享受服務的姿態可比演講精彩。“幾張照片滑入大臣顫抖的掌心，畫面里赤身男子正將針管刺進臂彎靜脈。

“機械心臟還適應嗎？“大臣從齒縫擠出冷笑，“或許該換顆安分些的。“

“若您染指我的月光，“木溪文指尖劃過對方頸動脈，“這些影像會點燃全球輿論的焚尸爐。“他俯身時袖口露出槍柄寒光，“憲法修正案投反對票——這是您唯一救贖。“

臺前驟然爆發的聲浪吞沒了對話。領袖特使的演說正掀起癲狂的潮汐：“科技分子是文明的癌細胞！“臺下手臂森林般聳立，“清除毒瘤！捍衛圣潔！“嘶吼聲震得水晶吊燈嗡嗡作響。

幕布陰影里，兮若抓住木溪文的手腕：“別去......“她的指甲深陷他肌膚。

“看那些眼睛。“木溪文指向觀眾席。數千雙瞳孔里燃燒著同質化的火焰，如同被催眠的獸群。當特使高呼“消滅叛徒“時，三個青年突然躍上舞臺撲來。

槍聲如冰錐刺破熱浪。沖在最前的學生抱住噴血的膝蓋哀嚎。木溪文舉著冒煙的配槍，聲音穿透死寂：“你們供奉的神明，不過是吸食民脂民膏的寄生蟲！“槍口轉向貴賓席，“他們懼怕科技撕碎愚昧的鎖鏈，正如吸血鬼恐懼陽光！“

回應他的是更狂暴的聲浪：“處決瀆神者！“人群化作移動的絞刑架向前涌動。

后臺通道彌漫著化妝品的甜膩。木溪文將兮若抵在斑駁的墻面前：“大學已成狩獵場。“他拭去她睫羽上的金粉，“黎明前會有鐵鳥接你去斯卡布羅。“

“你的心跳......“她將耳貼在他機械胸腔，“還能陪我多久？“

“待到新世界的鐘聲敲響，“他捧起她的臉，“我要在開滿馬蹄蓮的教堂迎娶新娘。“金屬心室的嗡鳴突然加速，“我們的孩子不必背誦領袖語錄，藝術家不會被強征為玩物......“

寒光如毒蛇竄入兩人間隙。

匕首貫穿機械心臟的瞬間，液壓油混合鮮血噴濺在兮若雪白的舞裙上。木溪文踉蹌倒地時，狂熱人群已圍成獻祭的圓環。發展部大臣的保鏢踩著血泊走來，刀尖挑起兮若下巴：“瀕死瞳孔的收縮，是世間至美的......“

空中傳來引擎的嘶吼。五架蝠鲼狀飛行器撕開云層，脈沖槍的藍光如暴雨傾瀉。保鏢的獰笑凝固在爆裂的頭顱中。王耀的軍靴踏碎滿地玻璃渣，抱起瀕死的戰友：“醫療艙！“

木溪文的視野正被南方小城的夕照浸染。老住宅樓外墻爬滿夕照的裂紋，樓道里飄蕩著母親翻炒辣椒的焦香。他推開銹蝕的鐵門，空蕩的客廳里只有陽光在舊餐桌上舞蹈。隨風晃動的綠植在墻面投下幽靈般的剪影，防盜窗欄桿的影子正緩緩爬過沒有相片的相框。

“該熄燈了......“他喃喃道，電子瞳孔的最后映像里，是王耀將染血的馬蹄蓮塞進他僵硬掌心。飛行器沖天而起時，地面的人群仍在高唱頌歌，聲浪撞碎在舷窗上，化作血雨簌簌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