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明和武陽不約而同地朝著斜上方的林木間看去,隱約看到一道人影,閃身藏在一棵粗大的冷杉樹干后面。
鬼祟的行跡,讓周景明眉頭微微皺了下。
武陽也注意到了:“周哥,我上去看看!”
周景明搖搖頭:“還不知道是什么來路……咱們裝沒看見,先往回走,這么光明正大的上去,問了也不會說什么實話,沒什么作用。
等回到地窩子,趁人多熱鬧,他注意力被分散,你再悄摸跟去看看,別打草驚蛇,探一下他的底細,看看到底是哪個隊伍的,想干什么……能辦吧?”
武陽自信一笑:“小事兒!”
兩人隨即收回目光,叫住金旺,一起往地窩子走,只用眼角余光,注意著斜上方林木間的動靜。
只是,兩人一直回到地窩子,都不見那人出來。
倒是在地窩子里的彭援朝聽到外面的腳步聲,人還沒有鉆出地窩子,聲音先出來:“打到什么好東西沒有?”
等他出來看到武陽扛著的河貍,頓時變得驚喜:“好家伙……怎么打到的,也沒聽到槍響啊!”
被彭援朝這么一咋呼,地窩子里準備吃飯的眾人也跟著鉆了出來,用驚奇的目光看著被武陽放在地上的河貍。
“這是什么東西,沒見過啊?”
“像只大老鼠,看著肉嘟嘟的,這肉能吃?”
“怎么聞著有著一股子怪味?”
……
周景明沒有急著說話,等著他們稀奇看夠了,逐漸安靜下來了,才說:“這是山里很少見的河貍,說了你們不信,它把一棵樺樹給啃斷,樹倒下來,把自己給砸死了。”
彭援朝咧嘴笑著說:“還有這等好事兒?”
“要不是親眼見到,我也不信,但事情就是這么個事情。別看現在聞著有一股子怪味,打理好了,肉還是很不錯的。
我可跟你們說,今天要不是有金旺,咱們就吃不上這肉,待會,我可得好好犒勞犒勞金旺,以后對它好點,我可不想看到你們打它罵它。”
周景明趁機強調:“還有啊,河貍的皮毛是我的,別打它的主意。”
“行了,有肉吃就行,今天早上,給你特批,什么時候把河貍肉打理好了,什么時候去干活。”
彭援朝掃視著眾人:“都沒意見吧!”
有肉吃誰還有意見,眾人紛紛表示說沒問題,關鍵是,大家大都不知道該怎么打理河貍。
“既然都沒意見,就趕緊回地窩子,時間不早了,吃完飯,抓緊時間干活!”
彭援朝催促一聲,領頭鉆進地窩子。
“吃飯……吃飯……”
一眾人紛紛跟著進去,拿來碗筷開始添飯。
周景明則是抬頭瞟了眼地窩子后邊的山林。
就在剛剛眾人鬧騰的時候,放下河貍的武陽,趁著哄鬧,抽身繞過地窩子,借著林木遮擋,往林子鉆了進去,很快不見了蹤影。
他沒有看到武陽,也不知道林子里什么情況。
但想必以武陽的身手和機敏,加之還帶著獵槍,不會有什么大問題。
周景明將河貍架在地窩子旁邊一棵小樹的樹杈上,回了地窩子,剛在木墩子上坐下,彭援朝就將手中添好飯的碗筷遞了過來。
他也不跟彭援朝客氣,接過碗筷就吃了起來。
這個時候,周景明有些餓得慌了。
彭援朝直到這時候,才覺察到武陽不在,伸著頭朝地窩子通道外面張望,不見武陽人影,轉頭看向周景明:“兄弟,武陽呢?”
“咱們這小半島,可能被人惦記了。剛才回來的時候,注意到地窩子后邊有個人,我估計,有可能是跑到咱們這地兒探查情況的,想打咱們的主意,我讓武陽去摸摸底,看看是哪一幫人……”
周景明注意力全在飯碗里,嘴巴里塞滿了飯,說得有些含糊:“咱們不用等他,給他留著飯就行。”
聽到這話,彭援朝臉色變得有些凝重,其余人也紛紛朝著周景明看來。
“都看我干什么,趕緊吃飯啊,吃完了照常干活就行……也別那么擔心,被人惦記是遲早的事兒,沒什么好奇怪的,習慣了就好。
不過,是不是我猜的那樣,得等武陽回來才知道,都注意管好自己的嘴巴,也別亂跑就行!”
周景明說完,往自己碗里舀了些湯水,又夾了些咸菜,自顧自地吃得稀里嘩啦。
見他這么鎮定,一個個才又繼續吃了起來。
吃完飯,彭援朝領著眾人,帶著工具上小半島,開始新一天的淘金。
周景明稍作休息后,將自己隨身帶著的一把小刀拿出來,到地窩子外面,將河貍從樹杈上放下來,開始動刀剝皮。
在不缺野物的北大荒,他剝過好幾種野物皮毛,想來剝河貍皮應該也差不多。
他從河貍的嘴巴開始,先把上下嘴唇邊緣的皮肉割開,然后翻著皮子往下扒,邊扒邊翻皮子。
但他很快發現,河貍的腦袋比身體小不少,割開的口子,并不足以翻過它的身體,剝皮桶不合適。
而且,手里的刀子太快,稍微失手,反倒容易傷到皮子。
因此,他又折返回地窩子,找了根繩子,順便拿了帶進山來的菜刀,到外面用繩索拴著河貍一雙后腿,掛在樹上,直接從河貍襠部到下巴,用刀子豁開,然后左手拉著皮毛,右手用菜劃斷皮肉間的筋膜,就這么一點一點地剝。
河貍身上多數地方的肉和皮都能割斷筋膜分開,但也有的地方,一層薄薄的肌肉貼在皮板上難以分割。
加之周景明雙手的指頭酸脹,有些不聽使喚,沒把握分開,只能帶點哈喇皮下來,免得傷了皮子。
哈喇皮是東北獵手的叫法,指的就是皮板上殘余的筋膜和肌肉,周景明也習慣這樣的叫法。
他愣是花了半個多小時,才將整張皮子剝下。
金旺早在一旁等著了。
剝皮的時候,倒掛著的河貍嘴巴里流出不少血,被它細細地舔舐干凈。
此時見肉,它更是急不可耐。
周景明也不含糊,怎么說金旺也是發現河貍肉的功臣,他將皮子掛樹椏上,用菜刀劃開胸腹,伸手進去把河貍心肝肺、腸子肚子全都拉出來,用刀割下,都丟給金旺。
金旺興奮地叼著這份美餐,跑到地窩子旁邊的清凈地,用前爪按著撕扯、吞咽。
周景明則是提著光禿禿、血淋淋的河貍肉,拿了個盆子,到水井邊清洗。
正洗著的時候,金旺又突然叫了兩聲。
周景明循聲看去,見從林子里出來的是武陽。
認出是武陽后,金旺也立馬止住吠叫,繼續撕扯它的美味。
“先去吃飯,吃完再說!”
周景明沖著回到地窩子邊的武陽招呼一聲,把肉洗干凈了才提著回去,到了地窩子里邊,他坐下來休息,給自己卷了根莫合煙點上,并沒有急著問。
倒是狼吞虎咽的武陽忙著說情況:“那人就是下邊河灘上淘金的,我看著他還去看了上游另外三個淘金隊伍,但停留的時間不長,就又回去了,鬼鬼祟祟的,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回來的時候,還又到咱們地窩子后邊藏著看了一陣。”
周景明思忖了一會兒:“應該是不滿意河灘上的出金量,開始盤算著搶地盤了,這才剛到四月中旬,進入河谷淘金的隊伍還不算多,不忙著自己去找金苗,反倒開始惦記別人的地盤。
他們選擇在那片曾被人淘過金子的河灘上扎營,也不好好找一個礦點,看來一開始,打的就是搶地盤的主意……以后得更加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