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的樣子，是知道我要來？”

杜易打量著面前那，如同水銀一般的人形。

“之前動手的也是你？”

“那種水平，不可能奈何得了我們的祖神……這種事我一直都是清楚的?！?/p>

水銀一般的人形開口了，聲音中帶著幾分嘆息。

“之所以這么做，不過是想要有一個跟您聊一下的機會……就像現在這樣，您主動來到了我的面前?！?/p>

說到這里，那水銀一般的人形，深吸一口氣。

“或許在您看來，我不適合做出這個諫言，但我還是想說……放棄前往星海的想法吧?！?/p>

“就這？”

杜易詫異地看了對方一眼。

剛一見面就說要讓他放棄前往星海……重點是他甚至都不知道這個水銀人形的名字，一上來就說要讓他放棄這個想法，甚至放棄塔吞布托人最后的遺愿，這是不是有點……

“你是不是要先說一下，你是誰？”

“我也是塔吞布托人，最后的塔吞布托人。”

水銀人形開口了。

“我是哈比薩二世，您可能記得我的父親。”

“你的父親是……等會？”

杜易突然陷入了回憶之中。

哈比薩這個名字，他應該是聽到過的，不過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甚至久到塔吞布托都沒有建立——不過在他的印象里，哈比薩應該是一個人類才對。

人類是怎么生出這么個玩意的？

只看那水銀一般的液態身軀，這已經完全和人類不沾邊了，除了雙手雙腳一個腦袋，這種外形方面看起來還像人類之外，這自稱哈比薩的玩意，怎么看都像是什么哪里冒出來的外星人。

你是本地人，那我是誰？

杜易看向哈比薩二世的視線充滿了疑惑。

這也讓哈比薩二世不由得苦笑出聲。

“我就知道……我現在這副樣子，您恐怕是認不出來的?！?/p>

嘆了口氣，哈比薩二世開始說起了自己的身世。

他的父親，哈比薩一世，雖然面見過眼前的祖神，但那也是哈比薩一世還是人類的時候——后來在塔吞布托建立的過程中，他的父親卻是直接戰死了。

好在，有祖神的庇佑，哈比薩一世重新活了過來，不止領受了鋼鐵身軀，甚至還成為了第一軍團的軍團長。

也就是那個時候，哈比薩一世，才終于婚配。

“我的母親魅之影，不是這個星球的本土生靈，但是它愛著我的父親，所以它選擇了留在這片土地……”

至于之后的話……

一個鐵魔像，和一個連具體形態都沒有的星海生靈，兩者結合之后。

便是哈比薩二世如今這個樣子了。

作為兩者的子嗣，哈比薩二世從自己的父親那里，繼承了鋼鐵一般的意志和身軀，而后又從母親那里，繼承了千變萬化的本領，還有悠長的壽命——但對于哈比薩二世最為重要的，還是那顆誠摯的心。

他誠摯地愛著腳下這片大地，就如同愛著他的父母一般。

“畢竟我的父親埋在了這里，我的母親也埋在了這里，作為他們的子嗣，我也要永遠地留在這片土地上……”

說到這里，哈比薩二世看向杜易。

“所以，偉大的祖神啊，您也不要離開?！?/p>

“這跟我有什么關系？”

杜易有些不解。

就算這哈比薩二世再怎么深愛家鄉，這跟他又有什么關系？怎么還非得攔著他，連門都不讓出？

“因為您也是這片大地的一部分?！?/p>

哈比薩二世給出了他的解釋。

“您也是生于這片土地，您也是這片大地的一部分……當年您之所以能戰勝四神，不就是因為有著大地的支持嗎？大地是如此的眷顧您，甚至讓您強大到無可匹敵，而您在獲取了力量之后，卻想要離開大地本身……”

說到這里，哈比薩二世的臉色沉了下來。

“這對于大地來說，已經算是一種背叛了?！?/p>

“您想要去往星海，這就是要背叛大地本身?！?/p>

“大地不會允許您做出這種事情?！?/p>

“我也，不會允許。”

“即便您是我們的祖神。”

……

看著哈比薩二世那咄咄逼人的樣子，杜易只覺得有些荒謬。

雖然這個后輩說的那些話，聽著好像有點道理，但眼下這如同逼宮一樣的架勢，終究還是有點極端了——主要他也看不出，這個后輩是哪來的勇氣，居然擺出這么一副想要把他留在這里的架勢。

“如果你是塔吞布托人，那你應該知道，你的那些祖先們，留下的最后遺愿，就是前往星海，去看看那更廣大的世界。”

想了想，杜易還是先開口說了一句。

“你現在這套說法，才是背叛了你的祖先?！?/p>

“是他們先背叛了大地，所以才為自己招來了必死的結局，大地讓他們獻出了自己的生命，把他們的一切都留在了這片大地之上。”

哈比薩二世攥緊了拳頭。

“另外，偉大的祖神，您以為現在跟您說話的，只是我自己嗎？”

“我在秉承大地的意志，是腳下的大地在對您做出最后的通牒。”

“什么地方也不要去，好好地留在這片大地之上，只要你哪里都不去，大地就會給予你想要的一切?！?/p>

“如果您一定要離開的話……您走不了的，大地會用祂的辦法來把您留下，您哪也去不了。”

……

“那看來就是沒得談了。”

杜易揚起了他的長尾。

原本細小的長尾驟然膨脹，整個塔樓瞬間變被轟塌一半——而那如同水銀一般的哈比薩二世，也當場被打得沒了人形，變成一灘破碎的金屬。

但哈比薩二世卻沒有就這么死亡，而是如同真正的水銀一樣，順著那些破碎的建筑殘骸，一路滲了下去，直到徹底隱入土壤之中。

“看來您是一定想要離開這片土地了，那確實是沒得談了?！?/p>

哈比薩二世的聲音，在廢墟之中響起，在泥土之中響起。

“大地不會允許你離開的，我也不會允許，既然您執意要離開，那我們也只能使用我們自己的辦法了?！?/p>

“感受來自于大地本身的憤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