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琉絲·媚影的講述,格卡拉逐漸理解了一切。
四神陷在這個蠻荒的星球上,聽起來毫無道理,畢竟蠻荒的星球很難誕生什么真正的強者,四神無論如何都不該連撤離都做不到——可若是將星球本身看作活物的話,一切突然就都能解釋得通了。
四神并非是死于什么強者,而是被星球本身吞食,成為了整個星球的一部分。
但是星球層面的吞食,又和常規意義上的吞食消化完全不同,按照琉絲·媚影給出的說法,星球層面的吞食,被吞食的是很難察覺到的——這種吞食往往表現成“想要留在這里”,又或者“因為什么意外被困在此處”。
那些留下的生靈,自己甚至都察覺不到,他們只會覺得自己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又或者自己很喜歡當下的環境——這樣的想法,甚至會伴隨他們一生,直到他們垂垂老矣,長眠于大地之下。
而在這個過程里,他們的能量,他們的行動,他們的作為,他們的一切……甚至還要算上他們的尸骨,這所有的一切,都會成為星球本身的養料。
“所以我這次來,就是要把導師帶出去,我不能看著它就這么死在這里。”
琉絲·媚影說出了她的目的。
“現在可以確定的,愿意站在我們這一邊的,有拜蛇教,世界樹,牧師納爾·腐殖,可能還活著的四神,還有你。”
“要么一起逃離這個星球,要么死在這顆星球上。”
……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格卡拉也有些明白,為什么這個星系會如此蠻荒了。
有這么一個恐怖的星球落在這里,那確實是會把周圍吃得什么都不剩。
身為勇氣之神的信徒,格卡拉居然第一次感受到了絕望,只因為眼下他要面對的這個對手,實在是有些強大得過頭——是,哪怕是面對著兇猛的異獸,哪怕是面對著恐怖的魔蛇,他也敢揮出手中的大劍。
可是,換成面對星球本身呢?
他那所謂的大劍,別說牙簽了,甚至連螞蟻都算不上,甚至就連他自己,對于星球本身,也依舊是連螞蟻都算不上——這已經不是什么戰勝敵人的問題了,他要面對的,可是這片天地本身。
不可能贏的。
又或者說,從一開始就沒有贏這個概念。
格卡拉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頹喪起來,只是片刻就已經變得萎靡不振,只看那垂頭喪氣的樣子,簡直像是下一秒就會死在這里。
“或許在這個地方了卻余生,也不算壞事……”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那些貼在他頭頂的蛇鱗樹皮,卻突然蔓延開來。
伴隨著蛇鱗樹皮的蔓延,狼頭劍士的腦子也再一次恢復了清明,已經熄滅的勇氣重新燃起,甚至就連思路都變得清晰了很多。
要對抗這個星球的又不是只有他自己,他在這頹廢個什么勁?
“嘶……”
回憶著自己剛剛的感受,格卡拉更深刻地體會到了,所謂星球本身的靈力場,到底意味著什么。
“就這么想讓我留在這里嗎?”
“總之,不要去動你身上的樹皮,一旦樹皮出現缺損,星球本身就會開始引導你回歸大地。”
琉絲·媚影又拿了幾塊生著蛇鱗的根須出來,隨后剝下那些樹皮,貼在格卡拉的額頭上。
“我們這些外來者,身上沒有這個星球的氣息,更容易被星球本身鎖定……所以趕快起來,我們現在該撤離了。”
這樣說著,女刺客已然將格卡拉攙扶起來,而格卡拉也聽到了外面傳來的那些盔甲碰撞聲音——也就是他剛拎起大劍的時候,全副武裝的城衛兵已經撞開了房門。
“就是他們!殺!”
披堅執銳的城衛兵沖了上來,手中的長劍閃爍著寒光,而在他們的背后,那些法師們的法杖頂端,璀璨的水晶已然亮起了火光。
但是,一柄厚重的巨劍,卻擋下了所有攻擊。
那鐵塊一樣厚重的巨刃,輕松攔下了所有,但這沉重的武器,也讓使用者露出了巨大的破綻——眼見得那狼頭劍士動作失衡,城衛兵們頓時便揚起了兵刃,亂劍砍下。
但那些劍刃,卻盡皆砍在了空處。
眼前那所謂動作失衡的狼頭劍士,不過是他們心中**的顯化。
至于真正要獵殺的目標,早已破窗而出,不知所蹤。
“是幻術。”
站在后排的法師們臉色也有些難看。
“居然把我們也都騙過去了,這些外星人還真是……來者不善。”
此言一出,不止是法師們,就連城衛兵們的臉色也嚴肅起來。
外星人來了,愿意留在這個星球上生活,貢獻出他們的一份力量,那就都還要說。
可要是這些外星人想要離開,甚至還主動去接觸了世界樹……
那就是星球的叛徒,是大地的蛀蟲,必須要把他們全都殺了,才能保證腳下的大地不會有什么損傷。
腳下的大地,可是他們賴以生存的一切。
他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祂。
“哪怕是祖先們曾經崇拜過的祖神。”
這樣想著,這些城衛兵和法師們,便開始了又一輪的大搜查。
……
整個大搜查持續了三天三夜,懸賞令更是貼得到處都是,甚至連杜易都已經看到了,有關于自己的懸賞令。
“要通緝祖先們崇拜過的祖神……這應該是在說我沒錯吧?”
看著通緝令上那條散發著熒光的大蛇,杜易總覺得這畫得有點不像他。
不過就算畫得再像,也不可能找得到他,只因為通緝令上畫的是大蛇,而他眼下卻是一條小蛇——靈巧的身軀,讓他可以用更方便的方式來行動,也可以讓他潛入任何他想要潛入的地方。
就好像現在,他就正準備潛進城主府看看。
他倒是要看看,當年那些塔吞布托人的子孫,到底變成了,什么樣子。
城主府與法師塔幾乎是連在一起的,但那棟閃耀的防御塔卻終究沒能鎖到杜易那渺小的身軀——不費吹灰之力,杜易就已經進到了城主的房間。
只是令杜易意外的是,那水銀一般的人形,正坐在椅子上,只看那神色,就好像是在等著他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