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就夠數了。”
直到從最后一個尸體上割下耳朵,哈比薩才擦掉了劍鋒上沾染的血跡。
數著手里那些被繩子串起來的,綠皮怪物的耳朵,哈比薩愈發地佩服起力士賽特卡了——難怪之前他有了神兵利器,等級也上了三十級,卻仍舊敗在了賽特卡的手里。
只看這心細如發的布置,居然還專門安排了一批背叛蛇神的叛徒過來送命,最大的難題,居然就這么被完美的解決了。
“難道還有賽特卡想不到的事情嗎?”
再一次回想起自己打輸的那一場,此刻的哈比薩只覺得,自己輸得簡直那么的理所應當。
“正好這些叛徒也都帶了點兵器甲胄,可以把他們偽裝成蛇神大軍派出來的斥候隊伍……能一個人殺光幾十號人的斥候隊伍,這應該能算是大功一件了。”
哈比薩原本是不太在意功績的,畢竟不管殺多殺少,都只不過是偽裝成忠誠的方式而已——很顯然,那些太陽神祭司們,對他們這些叛逃者的懷疑,不會因為區區一兩次的立大功,就產生什么動搖。
“只是一兩次的立功沒那么重要,真正能讓我們得到信任的,是時間。”
哈比薩還記得,賽特卡曾經這樣囑咐過他。
是了,就連如何取信于那些祭司們,賽特卡也已經考慮到了。
只要時間過得稍微長一點,總會有新的事情發生,新的事情一多,不管是祭司們,還是太陽神的戰士們,也就逐漸習慣他們這些叛逃者的回歸了。
“也就是說,這些耳朵,應該要省著用……”
這一刻,哈比薩感覺自己理解了賽特卡的意思。
不過,唯獨這一次,他沒打算繼續按照賽特卡的叮囑來做。
只因為,眼下的他,確實需要一點功績。
他需要一點功績,來讓他在那些祭司面前有點說話的權力,他需要通過證明自己,來換取那個督戰祭司的認真對待——總之,他需要讓自己說話稍微有點分量,才能把他的練字本和炭筆拿回來。
抱著這樣的想法,哈比薩帶著那一串耳朵,回到了大營,找上了督戰祭司。
“這是我今天殺的。”
哈比薩直接將所有的耳朵扔在了桌子上。
“足夠證明我的忠誠了嗎?”
“這……”
眼看著桌子上那一長串,足足幾十個帶血的耳朵,督戰祭司登時就被嚇了一跳。
的確,他是有著高貴的祭司身份沒錯,但只是一趟出去就能帶幾十個耳朵回來,這也太嚇人了——但這還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這幾十個耳朵都是哈比薩一個人帶回來的。
正常的五人小隊若是打出這種戰績,雖說艱難,但至少也在能夠理解的范圍里。
孤身一人出去,在蛇魔大軍正在嚴防死守的情況下,還能殺了幾十個敵軍,甚至還要應對來自其他隊伍的刺殺……
是了,其他隊伍肯定會對哈比薩下手,就連督戰祭司也看得出這一點。
所以督戰祭司才更能體會到,這幾十個耳朵,到底有著怎樣的含金量。
“那確實是忠誠,太忠了。”
督戰祭司本能地看向哈比薩的手,生怕那兩只手之中的一只,不知什么時候按在劍柄上。
好在哈比薩沒有做出這種危險的舉動。
他只是提出了自己的訴求。
“我只想拿回我的練字本和筆,就算到了前線,我也要練習贊頌太陽神的禱言。”
哈比薩依舊給出了一樣的理由。
不過這一次,督戰祭司沒有過于怠慢了。
“你要的這個……不是不可以,不過你的裝備又不歸我管,這個你找我也沒什么用啊。”
而在思考了片刻之后,督戰祭司干脆給出了另一個辦法。
“只是練字的話,要不你在我這里買點莎草紙吧。”
哈比薩自然沒買莎草紙。
他只想要回自己的本子和筆。
不過督戰祭司也很坦誠的說,這種事情是辦不了的,畢竟哈比薩,還有其他背叛者的裝備,都已經送到了圣城赫里奧波利斯——根據督戰祭司的說法,是要送到圣城去檢查一下,看看里面有沒有夾藏什么蛇魔的邪法。
“等到所有東西都被太陽神的榮光凈化完成,該是你們的,還是你們的。”
督戰祭司這樣說著。
“你難道不相信太陽神嗎?”
哈比薩自然是要相信太陽神的,于是他也只能繼續在前線作戰。
只要立下更多的功勛大概就行了,哈比薩這樣想著,只要立下更多的功勛,洗刷掉身上那背叛者的污名,他也就能夠像那些立下大功的戰士一樣,得到去往圣城赫里奧波利斯接受嘉獎的機會。
而這也同樣是他這次潛伏任務要做的,他確實是要立下足夠大的功勛,才能贏得祭司們的信任,才能有資格接觸到那些,普通戰士們不可能接觸得到的隱秘。
“所以說,該怎么立功呢……”
哈比薩不禁想起了力士賽特卡,若是那個膽大心細的力士在身邊,肯定能想出一些好主意。
但放到眼下,也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只靠哈比薩自己,顯然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的,在親自去往蛇神的國度走了一遭之后,他已經沒辦法對那些只想要保衛家鄉的綠皮怪物下手了——所以第一時間,他想到的其實是搶劫其他太陽神戰士。
在其他太陽神戰士們帶著耳朵回來交任務之前,在交戰區截殺他們,然后把尸體偽造成蛇魔大軍殺的,耳朵則拿回來交差。
聽起來像是不錯的主意,但實際操作層面卻也有問題,先不說那點搶到的耳朵,夠不夠他交一天的任務,單說讓他對那些同樣是農夫出身的太陽神戰士下死手,他就有點做不到。
如果說殺死那些心懷家園的綠皮怪物,是在對未來的自己下手,那么殺死這些太陽神戰士,就是在殺死曾經的自己。
明明已經掌握了一身的高超本領,但哈比薩此刻卻驚愕的發現,他好像誰也殺不了了。
“我這到底是怎么了?”
哈比薩感覺自己一定是瘋了,明明這么簡單的任務,怎么被他搞得如此困難?
誰也殺不了,也就意味著沒辦法完成潛伏的任務,也就意味著他白白領受了蛇神的恩惠,卻沒辦法為蛇神做到任何事情。
這也讓哈比薩一陣焦急,他甚至感覺自己的腦子出了問題,或許偉大的蛇神能夠給他一個答案,但很顯然,蛇神遠在千里之外。
不過,也就在哈比薩這邊還在糾結的時候,之前曾經卡過他的督戰祭司,卻找上了他。
“你身手不錯,幫我做件事吧。”
督戰祭司這樣對哈比薩說著。
起初的時候,哈比薩還以為是什么戰爭上的事情,畢竟能用得上他這份身手的,也就是上陣殺敵了——但出乎哈比薩的意料,督戰祭司想要讓他處理的,卻是一件私事。
“我妻子的弟弟,最近很不老實,不止借著我的名義在到處拿好處,甚至還想讓我給他的女人安排一個職位……如果只是這樣其實也還好,關鍵是那個蠢貨找的女人是我的秘密情人。”
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督戰祭司的臉色極為難看。
“我會告訴你他在哪,去把他教訓一頓,要打得夠狠,最好廢他一條腿,讓他殘廢一輩子,這樣他才能安定下來。但是他畢竟是我妻子的弟弟,又不能真就讓他死在那里……這個分寸很難把握,所以我才會來找你。”
“就……只是這個?”
哈比薩都聽愣了。
合著這么鄭重的過來找他,就只是為了這么點小事?
由于是私事,不涉及到對太陽神的忠誠方面,哈比薩理所當然的答應下來,至于做事的過程,這種程度的小事,也沒什么別的說法——于是兩天之后,督戰祭司的小舅子,就不聲不響斷了一條右腿。
沒有人知道那條腿是怎么斷的,就連督戰祭司的小舅子也不知道,那個年輕人就只是在街上跟人撞了一下,整個人當場就站不起來了。
而那個撞了人的,也迅速消失在街頭,半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至于哈比薩這邊,人們只知道他去蛇魔大營出了個任務,據說是刺探什么隱秘的情報——反正在哈比薩回來之后,督戰祭司就給哈比薩記了一份大功。
這也讓哈比薩順利得到了晉升,起碼他現在已經不再非得整天穿著那一套老舊布衣,而是可以往身上套幾件鎧甲了。
不過哈比薩眼下倒是沒什么心思去想鎧甲的事情,此刻的他還沉浸在巨大的震驚當中。
“這也叫立功?”
哈比薩到現在都沒回過神來,這一切實在是超出他的意料之外,農夫出身的他原本一直都以為,所謂立功就是上陣殺敵,又哪里想得到還會有這一層?
“不過……這好像還真是個機會?”
想到這里,哈比薩看向督戰祭司的眼神,也變得愈發熱切起來。
“您還有什么吩咐嗎?”
“沒有了。”
督戰祭司想了想,自己最近好像確實沒什么別的私事要處理了。
不過這個回答,哈比薩可不滿意,連句吩咐都沒有,他還怎么做事,怎么晉升?
“你必須有事,沒事也得有事。”
這樣想著,哈比薩開始了他立功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