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咬牙切齒,手腕微微發抖。
“你父親?”林川環顧四周,目光掃過帳內懸掛的圖騰和青銅祭器,恍然大悟,“你是王族的女兒?”
這可真是條大魚了!
女子突然暴起,匕首直刺林川心口。
這一擊快如閃電,顯示出不俗的身手。
但如今的林川早已今非昔比,他側身避過鋒芒,反手扣住女子手腕。
“當啷!”
匕首跌落在地。
林川將女子反剪雙手推給胡大勇:“綁了!”
彎腰拾起匕首時,林川突然怔住。
這匕首的紋路……
他急忙從腰間取出自己第一次殺韃子繳獲的那柄匕首。
兩柄匕首的紋飾和鑲嵌的狼牙,竟一模一樣!
“你從哪得來的匕首?”
女子突然掙扎著尖叫,聲音里透著驚惶。
林川眼神一凜,將匕首收入懷中:“少廢話!撤!”
……
火光如血,染紅了草原的夜空。
營地此刻已亂作一團。
婦人們抱著孩子尖叫奔跑,老人跪在地上向長生天祈禱,年輕的戰士無頭蒼蠅般四處亂撞。
這本是個安全的腹地,只留了幾支百人隊駐守,誰曾想會遭到漢人的突襲。
沒人說得清來了多少敵人,更沒人知道漢人為何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深入草原百里。
“王帳起火了——”
混亂中,這聲嘶吼讓所有人動作一滯。
眾人驚恐地望向王帳方向,只見一條火舌正從帳底竄起,轉眼間便吞噬了半個營帳。
“快去救人!!”
“阿茹居次還在里頭——”
有人反應了過來,大喊一聲。
人群如潮水般涌向王帳。在這片混亂中,一隊身影卻逆流而行。
幾名血狼衛迎面撞上這隊人馬,為首的百夫長厲聲喝道:“都去救火!往哪里去?”
話音未落,他突然警覺地轉身,一把扯下其中一人的斗篷。
寒光乍現。
百夫長的喉嚨噴出一道血箭,他捂著脖子踉蹌后退。
“敵襲——”
剩余的血狼衛慌忙拔刀,但為時已晚。
幾名戰兵如猛虎般撲上,戰刀捅入**的悶響接連響起。
“撤!!”林川低喝一聲。
可他們的行蹤已經暴露。越來越多的血狼衛發現了這支小隊,更看見了被挾持的女子。
“漢人在這里!!!”
“他們抓走了阿茹居次!!”
“別讓他們跑了——”
凄厲的骨哨聲劃破夜空。轉眼間,數支血狼衛小隊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
“嗖嗖嗖嗖——”
一輪密集的箭雨傾斜過來。
幾名戰兵悶哼一聲,瞬間中箭倒地。
“走啊,別管我!”
一名戰兵沖著過來拉他的獨眼龍大喊一聲。
獨眼龍一言不發,一把將他扛在肩上,又伸手拽住另一人,拖著就往外沖。
二狗和幾名箭手迅速還擊,箭無虛發,接連射倒數名追兵。
林川一把扣住女子的腰身,轉身大吼:“你們先走!”
“大人!”胡大勇急得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卻紋絲不動。
他咬了咬牙,索性站到林川身旁,橫刀而立。
“別放箭!當心傷了阿茹居次!”血狼衛中有人用狼戎語大喊。
林川冷笑著,長刀穩穩橫在女子頸前,一步步向后撤退。
二狗等人護在他左右,箭矢始終對準追兵。
血狼衛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步步緊逼。
越來越多的狼戎戰士聚集過來。
“扔雷!”胡大勇低喝一聲。
幾名戰兵迅速掏出手拋雷,火折子一閃,引信嘶嘶燃燒。
“當心!”血狼衛雖然不明就里,卻本能地感到危險。
“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火焰夾雜著鐵蒺藜四散飛濺。
被鐵蒺藜射中的血狼衛發出凄厲的哀嚎,有人驚恐地大喊:“是天雷!”
混亂中,林川抓住時機,帶著戰兵們迅速沖出營地。
眾人翻身上馬。
林川掃了一眼龐大彪遠去的東方,猛地一扯韁繩:“往西走!”
“大人!咱們不去跟龐百戶匯合?”
“他們搶了馬不好走,咱們引開韃子,按第二方案走!”
馬蹄聲如雷,三十余騎沖破夜色,向西疾馳而去。
狂風在耳邊呼嘯。
戰馬的鐵蹄踏碎草原的夜。
林川回頭望去,只見數百步外,血狼部的追兵如附骨之疽般緊咬不放。
火把連成一條蜿蜒的火龍,在夜色中格外刺目。
“大人,他們追得太緊了!”胡大勇在風聲中大喊。
“都跟緊了!”
林川猛夾馬腹,戰馬吃痛,速度又提了一分。
這個動作引來女子一聲痛呼。
身后的追兵似乎也察覺到他們的意圖。
突然,一陣急促的骨哨聲響起,追兵的陣型立刻發生了變化。
兩側的騎兵開始加速包抄,顯然是要形成合圍之勢。
“嗖嗖嗖!”幾支冷箭扎在前面的地上。
距離將近兩百步,顯然追兵里有幾名精銳神臂手。
林川眼神一厲,反手將女子提起,讓她整個人暴露在追兵的視線中。
“再敢放箭,我就割斷她的喉嚨!”他大吼道。
這一招果然奏效。
追兵中頓時一陣騷動,隱約能聽到有人用狼戎語厲聲呵斥。
箭雨停了,但追擊的速度絲毫未減。
林川心中更加確定,這個被喚作“阿茹居次”的女子,對血狼部的重要性遠超預期。
他低頭看了眼懷中掙扎的女子,她眼里燃燒著仇恨的火焰,卻掩不住深處的恐懼。
“老實點!”林川一把扣住她的下巴,“除非你想被自己人的箭射成刺猬。”
女子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戰兵呼喊:“大人,斷崖到了!”
林川猛地抬頭。
只見月光下,一道黑黢黢的裂谷橫亙在前方。
陡峭的巖壁垂直切下,谷底隱約傳來湍急的水聲。
陳將軍的羊皮地圖上,標注過這道裂谷。
他們的第二套方案,就是從這里南下,走一條更危險的路。
他當機立斷:“好,左轉!去鬼澗愁!”
馬隊險之又險地在崖邊轉向,沖向鬼見愁的方向。
鬼澗愁,是草原深處一片與戈壁交界的特殊地貌。
夏季雨水匯集形成沼澤,冬季又干涸龜裂。
此刻正值雨季,那里沼澤連成片,到處都是死亡陷阱,若是陷在里面,很難活著出來。
在這里,韃子的鐵騎就發揮不了優勢了。
戰馬嘶鳴著沖向前方,三十余騎在斷崖邊拉出一道煙塵。
遠處,兩座巖壁如巨獸獠牙般對峙。
迷霧籠罩著山澗,讓人望而卻步。
后面的追兵顯然發現了他們的意圖,呼喝聲陡然拔高。
幾名血狼衛騎兵已經斜插過來,試圖在入口前攔截住他們。
“轟”的一聲悶響,獨眼龍的戰馬前蹄一軟,翻了過去。
獨眼龍本就身形魁梧,背上還馱著個昏迷的傷兵,可憐的戰馬早已力竭,此刻終于支撐不住,口吐白沫栽倒在地上。
“獨眼龍!”二狗猛地勒住韁繩,戰馬人立而起。
“滾!”獨眼龍暴喝一聲,將傷兵甩上二狗的馬背,掄起拳頭狠狠砸在馬臀上。
戰馬吃痛,嘶鳴著躥了出去。
他反手抽出戰刀,鐵塔般的身軀擋在路中央,刀尖斜指地面。
剛張開嘴要喊點罵娘的話。
突然脖頸一緊,整個人騰空而起。
“你他娘欠老子的三兩銀子還沒還!”
胡大勇像拎麻袋似的把他甩到自己馬背上,罵罵咧咧,“想當英雄?先把賭債結清!”
獨眼龍正要還嘴,一支流箭“嗖”地釘在他方才站立的位置。
而隊伍的前方。
林川一馬當先,沖入鬼澗愁的迷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