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算一遍……”
南宮玨也有些不太確定。
他又倒回去重新核了一遍,確認每一筆都沒差錯,這才抬起頭:
“是兩千三百八十五兩。”
“乖乖……這么暴利嗎?”
林川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純利潤?”
“是純利。”南宮玨點點頭,“商貨房的采買支出、商隊來回的腳力、糧草,還有給血狼部的添頭……都扣掉了。”
南宮玨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笑起來:“按照商會提供的往年出貨價,原以為能有一千兩利潤就不錯了,沒想到現(xiàn)在皮子價格這么高。”
林川點點頭。
物以稀為貴,如今漢地皮草稀缺,所以才能賣得高價。
不過東北女真戰(zhàn)事已停,女真的皮草也會大量南下,若是能早一些賣到中原市場,還能大賺一筆。等到市場上的皮草數(shù)量起來了,價錢指定得往下掉。
“這樣……”
他馬上安排道,“跟商會各個掌柜聯(lián)系,再增加十輛馬車,血狼部的皮草,有多少要多少!”
“大人,這……”南宮玨有些猶豫,“這一來,怕是得收近萬張了。往南運的話,路上風(fēng)險是不是太大了?”
“不用往南走太遠。”林川擺了擺手,“商隊到開封就行。”
“開封?”南宮玨愣了下,“那邊能吃得下這么多貨?”
“開封有漕運碼頭,南來北往的客商多著呢。”林川說得干脆,“咱們不用自己往南跑,就在開封賣給南方來的商戶,多讓他們賺點差價,這些皮子指定能很快出手。”
“以量取勝?”南宮玨琢磨著,“大人這法子倒是穩(wěn)妥,屬下這就去安排。”
“別急。”林川叫住他,“還有件事,讓血狼部去草原各部收皮子,專收上等的狼皮、狐皮、貂皮,越名貴的越好。”
南宮玨更糊涂了:“這又是為何?走南闖北的商戶,未必能吃下這么多好貨,尋常皮子走量還行,太好的怕是壓手里。”
“你放心。”林川笑了笑,“亂世之中,這等好貨才不缺買家,而且,最好的貨,我們自己留著賣……”
南宮玨點點頭:“屬下明白了……只是這皮草也只能賺一段時間,眼下鐵林谷要花銀子的地方太多了……屬下每日,真是心驚膽戰(zhàn)……”
“知道了知道了。”
林川無奈地撓撓頭,“不就是敦促我多賺錢嗎?直說不就行了?彎彎繞繞的……”
南宮玨笑嘻嘻告辭。
林川坐在窗前,陷入沉思。
之前的商業(yè)思路,確實有點過于謹慎了。
現(xiàn)在的他,還沒有完全適應(yīng)這個社會的生存規(guī)則。
畢竟前世的一些道德約束、行為準則,也不可能馬上丟掉。
就連娶秦硯秋這件事,明明蕓娘和秦硯秋都不反對,可他還是謹慎再謹慎。不是因為他又當又立故作姿態(tài),而是在和內(nèi)心中一些固有的思維做斗爭。
畢竟,三妻四妾的生活,他從沒享受過。
甚至都沒想過。
賺錢的事情也是如此。
之前他滿腦子想的都是用改良過的鐵器、釀出的烈酒,去爭奪眼下已有的市場。
卻沒意識到,自己在這亂世里,其實有一項旁人不具備的能力:
不光能發(fā)現(xiàn)商機,甚至能自己創(chuàng)造商機。
什么商業(yè)道德,什么誠信為先,這些規(guī)則在亂世中不管用。
暴利,才是亂世經(jīng)商的首要規(guī)則。
有暴利,才有銀子做更多的事,才能活下去。
而要實現(xiàn)暴利,只有一條路:壟斷。
而壟斷,再加上“剛需”,就能形成“物以稀為貴”的結(jié)果。
他想了半宿,在紙上寫了許多思路,終于在黎明之前,放下毛筆。
……
第二天,工造房接了個新任務(wù)。
比起先前琢磨連弩、陌刀那些硬仗,這活兒看著簡直沒難度。王貴生拿著林川畫的圖紙翻來覆去看了半天,撓著頭去了鐵匠爐。
不到兩天,他就捧著一套灰撲撲的模具和個鑄鐵爐子來了。
模具是兩半合起來的,中間凸著十幾個圓頭;爐子看著像個矮墩子,側(cè)面留著個小口,頂上能架鐵鍋。
林川拿起模具掂量了下,忍不住笑了起來。
蜂窩煤爐……
這個冬天,能不能賺大錢,就看你的了。
他讓人鏟了些石炭,又取了些黃泥,按不同比例摻在一起,加水和成泥團。
幾個伙計輪流用模具壓,做出幾種不同比例的蜂窩煤,碼在曬場上晾干。
等到第五天,煤塊曬得硬邦邦的,爐子也打了十幾套出來。林川做了測試后,讓人把商會的掌柜們都請到了工造房的院子里。
“諸位!”他指著院子中央的鑄鐵爐子,“今日給大家看個新鮮東西。”
說著,讓伙計往爐子里塞了兩塊蜂窩煤,用引火絨點著。
起初冒些青煙,片刻后,爐口就透出橘紅的火苗,爐子漸漸熱起來。
“這燒的是啥?”有掌柜伸手探了探,趕緊縮回手,“這么旺?比燒炭熱多了!”
“可不是?”另一個掌柜聞了聞,“怎么這么香?”
林川笑起來,沒接話,讓伙計往爐上架了口鐵鍋,又倒了半鍋水。
一炷香的功夫,鍋里就冒起了白汽。
“這爐子,冬天取暖、做飯都使得,比木炭經(jīng)燒。”
林川指著爐子,“剛做出來,還沒定價。今日請諸位來,是想送點東西。每人兩套,一套放自己鋪子里,一套拿回家里,就擺在顯眼處,該燒燒,該用用。”
掌柜們愣了:“送?林大人這是……”
“你們先用了,再說好,那才是真的好。”
林川擺了擺手,“而且現(xiàn)在產(chǎn)量不多。往后有人看見,問起這爐子,你們再說’鐵林谷出的,往后可能會賣’。沒問的,就當沒這回事。”
有個老掌柜精明,試探著問:“若是有人急著要呢?”
“那就看你們的關(guān)系和對方的身家。”
林川說得平淡,“這爐子倒不貴,可里頭燒的玩意兒成本不低,燒一個月,怎么也得百十兩銀子,一般人家也用不起。”
“一個月百十兩銀子?”掌柜們點了點頭。
價格是不低。
不過有了這個東西,冬天暖和,確實也不錯。
對大戶人家來說,也是小錢。
雖摸不清底細,但白得的東西,又是林川開口,自然沒人推辭。
很快,伙計們就把打包好的爐子和煤塊搬了出來,每套用油紙包著,看著倒也齊整。
掌柜們領(lǐng)了東西,心里各有盤算,卻沒也人問這爐子燒的是啥做的。就算有人見過石炭,也絕想不到是怎么把石炭做成這種又燒得快又結(jié)實又有香氣的東西。
畢竟,不會有誰那么奢侈,會在石炭和黃泥之中加入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