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度一個驚坐起，身上的雪撲簌簌地往下掉。

“你！”

盛夷光有理有據，“你先弄我的?！?/p>

裴度笑了，想抓一把雪砸回去，又不忍心，手從雪地里抬起來，把手指上沾著的雪花輕輕彈在盛夷光的臉上。

“你還挺記仇。”

藏在不遠處的杜超等人，目瞪口呆。

“裴哥這么溫柔？那我被砸疼的臉算什么？”

邊上的人看他一眼，說是砸疼了，沒紅也沒傷。

“算你臉皮厚?！?/p>

杜超破防了，一群人又圍在一起打雪仗，一邊打，一邊跑。

裴度和盛夷光沒發現他們。裴度站起身后，盛夷光幫他把身上的雪拍掉，兩個人去買了票，看了一場電影，又一起吃了火鍋，回去的路上裴度去買奶茶，盛夷光等著他的功夫團了個小雪人。

裴度出來瞧見了，“你這小雪人，胳膊這么短？”

“條件有限。”

“怪可愛的。捧著不冷？”

“有一點。”

裴度就把奶茶遞給他，“暖暖手?！?/p>

盛夷光沒立馬接過來，先把小雪人放在臺子上，才去接奶茶。

“不要了？”

“帶回家也會化的。”

他說著拆吸管去戳奶茶，手凍得有點僵，幾下都沒戳開。還是裴度幫他戳開的。

“我之后要跟我爸去我媽那邊走親戚，開學前可能都見不到了。”

盛夷光腳步微凝，反應了一下，過年本就該走親訪友，就算裴度不出去走親戚，他也未必有時間再出來玩。

“哦。”

兩個人踩著咯吱咯吱的雪往前走。

裴度：“你沒什么要和我說的？”

盛夷光想了想，說：“記得帶作業?！?/p>

裴度笑了。

晚上臨睡前，盛夷光收到了裴度發來的一張照片。

是一個打開的行李箱，里面裝了一些衣物，最上面放著假期前發的作業。

裴度：【帶了】

-

正月十三，學校就開學了。

天氣冷，開學又早，好多同學不適應，還沒從假期的狀態里面調整過來，懶洋洋地提不起勁。

盛夷光不。

聽課，看書，寫作業，什么都不耽誤。

杜超佩服，“學霸就是學霸，這么快就調整好狀態了?！?/p>

周曉彤道：“什么是學霸，學霸就是時時刻刻在學習！你以為人家是調整過來的狀態，實際上人家一直在這個狀態里，根本沒有改過！”

盛夷光被周曉彤夸得有點臉熱，反駁，“不是的，我也調整了一下的?！?/p>

正月初三那天和裴度玩得太開心，回去都沒看書。

“我只是調整地比較早?！?/p>

周曉彤：“什么時候調整的？”

“年初四。”

周曉彤一下子垮了臉，“你還不如不說。”

杜超：“我聽說元宵節那天，縣里要搞煙花秀?！?/p>

周曉彤興奮，“是的，是的，就在淺水灘那邊，河邊上，也安全，說是可以允許自己帶煙花過去一起放?！?/p>

盛夷光停了筆。

杜超：“可惜了，我們看不了?！?/p>

周曉彤仰天長嘆，“學校不做人吶！”

盛夷光收回視線，繼續做題。

“你想去看？”裴度忽然開口。

盛夷光看過去，才發現這個人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或者壓根沒有睡著，正趴在桌子上，懶懶地看著他。

盛夷光垂下眼，“沒有。”

“哦，是嗎？”

沒什么起伏的一個問句，讓盛夷光莫名有種被他看破心思的感覺。

“我只是想起來，以前我爸爸媽媽也帶我看過煙花秀?！睆哪且院?，他就再也沒有看過了。

說完，盛夷光猛地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和別人提起過爸爸媽媽的事。

他不想在別人臉上看到憐憫，或者是發覺自己提到了不該提的事情的尷尬神色。

盛夷光去看裴度。

他坐了起來，湊過來，問。

“那，逃課嗎？我帶你去看。”

盛夷光：？？？？？？？？？？？

盛夷光哪會答應他，從，逃課不對，到我們肯定會被發現的，再到我想學習，所有的推辭理由全都用了一遍，從正月十三，拒絕到正月十五的白天。

來來去去，裴度還是那句話。

“你想不想去？”

盛夷光沒說話。

裴度：“我有把握不被發現?！?/p>

盛夷光心跳有點快，“萬一呢？”

裴度：“你的檢討我來寫?！?/p>

盛夷光：“咱倆字不一樣。”

裴度笑了，但目光還放在盛夷光的身上，“都考慮到這兒了，還說不想去呢？”

盛夷光臉熱。

到底還是在恣意的年紀，心里壓著的念頭，經不起蠱惑。

裴度：“我借輛電車，我們快去快回，用不了一個小時。出事了，就說你是抓我的，明白了嗎？”

盛夷光抿唇，“被發現了，我也不會出賣你的?！?/p>

裴度直勾勾地看了盛夷光片刻，笑了一下，“那我去借車?！?/p>

沒一會兒裴度就借到了一輛電輕摩，馬力足，速度快，最主要的是，停在校外。

盛夷光這輩子第一次逃課，從走出教室門那一刻開始，加速的心跳就沒下來過。

裴度看著他緊繃，嚴肅的表情，簡直是把“我要去干壞事”幾個字寫在了臉上，被萌地發笑。

“你笑什么？”

裴度勉強止笑，“沒什么。”

“你不要這樣，很容易被發現的?！?/p>

裴度：？我？

盛夷光：“你笑得好大聲。”

裴度又想笑了。

他笑得大聲？

分明是盛夷光做賊心虛。

到了外頭，裴度不急著騎車，進了邊上的商店，買了兩個頭盔，還有一條圍巾。

“都戴上，冷，別把你聰明的小腦瓜凍壞了。”

“你不用圍圍巾嗎？”

裴度抬了抬頭，給他看自己的高領毛衣，戴好頭盔以后，就讓盛夷光上車。

盛夷光三兩下圍好圍巾，戴上頭盔，大長腿一跨，就坐到了后座。

“頭盔的錢，我會給你的。”

“不用，我帶回家給我爸用?！?/p>

“那圍巾……”

“用完給我，我用。這車速度快，你抱緊我?！?/p>

盛夷光伸手去抱他。

隔著厚重的羽絨服，棉襖，還有毛衣，裴度還是感覺到了輕擦過來的那雙手。他猛地直了身子，渾身就像是被電了一下。

盛夷光感覺到了，“怎么了？你怕癢？”

裴度扣下擋風鏡，聲音如常，“有點，你抱緊?！?/p>

盛夷光就抱緊了。

裴度深呼吸了下，發動車子開出去。

冷風拂面，只有他自己知道，頭盔壓著的耳朵，熱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