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路一瘸一拐,手中卻穩穩地捧著一個裹著錦緞的木匣。
管家稟報道:“小公爺,此人是云麒樓的伙計,來給夫人送壽禮的。他說剛剛在路上摔了一跤,耽擱了些時辰,希望小公爺恕罪。”
“不可能!”
這回開口的是韋銘栩身邊的小廝。
剛剛就是他親自帶人,去堵截的那云麒樓的小伙計。人已經死了,都裹著草席扔進亂葬崗了,怎么可能活著出現在這里?
韋銘栩見自己的小廝一副活見鬼的模樣,趕忙踹他一腳,罵道:“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誰讓你開口的,還不滾下去?”
小廝被他這么一罵,稍稍醒過神來。
踉蹌著就要下去。
楚琬寧開口叫住他,“慢著。這云麒樓的伙計來送壽禮,你為何口口聲聲說不可能?”
見他渾身哆嗦,又質問道:“你在怕什么?”
“沒,沒有的事。”
小廝嚇得腿肚子轉筋,額頭冒汗,不住地望向韋銘栩,希望小公爺救他。
他心里清楚,剛剛做的那件事絕對不能被外人知道。
否則連累了整個國公府的清譽,他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夠償還。
韋銘栩沒想到楚琬寧會在這時候跳出來,也是嚇得不輕,趕忙搶過話茬,“公主許是不知,我這小廝今早吃錯了東西,身子不太舒服。”
話落,又瞪向小廝,“還不滾下去?沒得在這里給我丟臉。”
小廝聞言趕忙轉身離開。
楚琬寧意味深長地望了眼他的背影。
國公夫人直覺這里面有事,但今日是她的壽辰,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影響了壽宴。
忙解圍道:“既然這壽禮已經送來了,看來是一場烏龍。栩兒,不是要送母親壽禮嗎?還不拿過來給母親瞧瞧?”
韋銘栩猛地醒過神來,連忙從那伙計的手上接過了木匣。
當木匣打開,一套巧奪天工的翡翠頭面出現在了眾多賓客面前。
令人艷羨。
就連華容長公主都道:“國公夫人真是好福氣,小公爺送的這套頭面,就算在皇宮也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殿下謬贊,我這兒子,慣會尋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想來,這次也是叫他碰上了。不過,這云麒樓的手藝,當真是不錯。”
國公夫人很滿意,一場小插曲落幕,眾人又回到了席間。
待到壽宴結束,楚琬寧跟著賀掌柜等人回了云麒樓。
賀掌柜把壽宴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講給了云祉。
又叫來那個小伙計,“你快跟我們說說,你之前去哪兒了?怎么會那么晚才把壽禮送到?”
小伙計先是朝著云祉和楚琬寧看了一眼,然后才揭下臉上的人皮面具。
“怎么是你?”
楚琬寧沒想到,這小伙計居然會是夜驍假扮的。
夜驍道:“最近,主子一直在派人盯著虞國公府,今日正好輪到屬下。屬下過去的時候,就見那位韋小公爺身邊的小廝,綁了個小伙計回府。屬下原本想找機會救下他,誰知他的傷勢實在太重,還沒等我行動就……”
“難怪,難怪那小廝看到你,會像是見了鬼一樣。幸虧你機靈,知道把壽禮送過去,否則還真叫他們得逞了。”
楚琬寧恍然大悟。
賀掌柜老淚縱橫,嗚嗚地嗚咽,哭得像個孩子,“是我害了那孩子,他才十四歲啊。要不是我叫他去送壽禮,他也不會……”
“賀掌柜,這不是你的錯。那韋小公爺,分明就是沖著云麒樓來的。就算沒有這檔子事,也會有別的事。真要論起來,是我這個東家連累了你們。”
云祉也很傷心,因為這樓里的伙計都是他從育嬰堂帶回來的孤兒。
每一個都是好樣的。
默了默,他對賀掌柜吩咐道:“尋到小五的尸身,厚葬了吧。再到祥云寺去給他請個長明燈,希望他下輩子能投到個好人家。”
楚琬寧沉吟片刻,交代夜驍,“還有件事,你得去辦一下。看著國公府的那個小廝,別讓他們滅了口。”
“是。”夜驍領命。
……
虞國公府。
待到賓客們離開后,國公夫人就把韋銘栩叫到了跟前。
“栩兒,你跟母親說實話,今日那壽禮是怎么一回事?你是不是瞞著母親做了什么事?”
“母親,您就別過問了。”
韋銘栩這會兒郁悶極了,想不通死了的人是怎么活生生出現在賓客面前的。那計策眼看著就要成了,怎么就出了岔子呢?
國公夫人見他垂著頭,一副沮喪的模樣,肅然道:“說,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就是看那云麒樓的東家不順眼,想趁機教訓他一頓。”
韋銘栩的骨子里還是懼怕國公夫人的,見她動怒,趕忙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末了,嘆息道:“本來一切都計劃得好好的,誰知道會出這種事。”
“你是說,你身邊的小廝已經把那小伙計處置了?”
國公夫人的臉色沉了下來。
韋銘栩點點頭,“是啊,他是這么說的。要不然也不會看見那小伙計,跟見了鬼似的。肯定是他沒把事情辦妥,那小伙計根本沒咽氣。”
“愚蠢!”
國公夫人意識到,這件事絕對沒有那么簡單。
想了想道:“把今日給你辦事的人,都找個由頭處置了。記住,一個都別放過。尤其是你的那個小廝,你親自處置。”
“啊?母親,瑞安跟在兒子身邊好多年了。”韋銘栩覺得母親有點大驚小怪,就算事情出了岔子,把那幾個辦事的處置了就算了,怎么還要處置瑞安?那是他的心腹,他用著順手,有點不舍得。
國公夫人氣急,一巴掌扇在他臉上,“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蠢貨?你平日里不學無術,就知道斗雞走狗,成天胡鬧,我也就由著你了。沒成想,你竟愚蠢至此!快去,查一查那個小伙計的尸身還在不在。若是不在,那你身邊的那個小廝,就萬萬留不得。”
韋銘栩被打了一巴掌,心里有點不忿。
但他很少見母親這么生氣,也不敢陽奉陰違。
從房間里出去后,他就叫來了瑞安,“帶上你今日出去辦事的那些人,跟我去一趟亂葬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