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問話的警察陸續匯報:“明叔稱宋婉柔昨晚十二點后未出門。”“林媽、楊媽可以作證。”“宋子謙、宋融均無外出記錄。”所有證詞都指向宋婉柔昨晚在家,看似毫無破綻。
王副隊長看了眼時間,對宋家人說:“問話暫時沒問題,但宋婉柔涉嫌重大案件,必須跟我們走。她的物品需要帶回核查,查清后無關物品會歸還。”
“不行!你們不能帶她走!”李楠盛哭喊著想去拉宋婉柔,被警察攔住。宋思遠氣得發抖,指著王副隊長:“你們這是濫用職權!我要投訴你們!”
王副隊長沒理會爭執,示意隊員給宋婉柔戴上手套:“走吧。”
宋婉柔被警察拽著往外走時,慌得指甲摳進掌心,踉蹌回頭沖家人哭嚎:“爸!媽!我真的沒干啊……”
宋融鞋尖都碾到門檻了,公安廳長薛老一句“妨礙公務,同罪帶回”,他瞬間縮回腳,仿佛被燙到似的。宋家這幫人,親情本就像層薄紙,誰肯為宋婉柔折進去?
倒是那些仆人,不管不顧往前擠,明叔甚至伸手去扒拉警察胳膊,直到被王副隊長用身子硬攔住。明叔急得額頭青筋直跳:“警官!婉柔這孩子……”王副隊長瞥他一眼,冷聲道:“宋先生、老爺子,配合調查是義務。”
警車駛離時,宋家別墅的燈亮得如同白晝。客廳里,李楠盛癱坐在沙發上哭,宋融鐵青著臉打電話,宋思遠望著門口,拐杖在地板上戳得咚咚響。
林媽和楊媽站在角落發抖,明叔嘆了口氣,默默收拾起散落的茶杯——這場凌晨突襲,像一塊巨石砸進了平靜的宋家,即使問話無錯,被帶走的宋婉柔和那些被搬走的物品,也預示著這個家的安穩,恐怕要到頭了。
審訊室的白熾燈亮得刺眼,宋婉柔坐在鐵椅上,手指無意識絞著衣角。
對面的王副隊長放下手里的筆錄,眉頭緊鎖——從清晨到午后,技術隊把宋婉柔的筆記本電腦、手機、日記翻了個底朝天,聊天記錄、消費憑證、通訊記錄全查了一遍,別說涉案證據,連和楊明遠的交集都沒找到,干凈得像一張白紙。
“宋婉柔,最后問一遍——你確定從沒見過楊明遠?沒通過電話、沒任何交集?”王副隊長緊盯著她,不放過一絲微表情。
宋婉柔用力點頭,指尖掐進掌心,哭腔里裹著委屈:“真的不熟……就、就之前他來公司找我借錢,我沒借!你們查通話記錄啊!我手機里根本沒這人!昨晚我一直陪爺爺,全家都能作證!”
這話是賭——她算準楊明遠蹲守公司的事警方早掌握,不如主動 “自爆” 借錢糾紛,既能解釋被盯上的原因,又能裝出 “沒心機、慌不擇言” 的樣子。從家到警局的崩潰、慌張,全是演的,她心里跟淬了冰似的穩。
諷刺的是,對面辦案民警攥著筆錄的手都微微發緊,心理素質竟連她一半都夠不上。
就在王副隊長準備按程序開具48小時扣留通知時,辦公桌上的專線電話突然急促響起。他接起電話,原本嚴肅的表情漸漸變了,連聲應著“是”“明白”“馬上處理”,掛電話時指尖都有些發涼。
“怎么了王隊?”旁邊的警員小聲問。
王副隊長揉了揉眉心,沉聲道:“京城來的電話,說如果核查后宋婉柔確實沒涉案,讓她家人交一億保證金,立刻放人。”
“一億?!”警員驚得瞪大了眼,“這……”
“別問了,執行命令。”王副隊長看向審訊室里的宋婉柔,心里清楚這通電話背后的分量——能讓京城直接干預地方辦案的,絕非一般人。他拿起內線電話,撥通了宋家的號碼,“宋先生,宋婉柔暫時未發現涉案證據,但需要繳納一億保證金才能保釋,你們盡快帶資金過來辦理手續。”
電話那頭的宋融愣了幾秒,隨即狂喜:“好好好!我們馬上準備!一億是吧?立刻到!”
不到兩小時,宋融就帶著律師和銀行本票趕到公安廳。辦理保釋手續時,他忍不住問王副隊長:“王隊,到底是誰幫了我們婉柔?”
王副隊長面無表情:“不清楚,上級指令。”心里卻在犯嘀咕——這手筆,這速度,背后的勢力深不可測。
宋婉柔走出公安廳大門,正午陽光刺得她瞇眼。坐進車里,盯著父親緊繃的側臉,聲線發飄:“爸…… 是誰幫的忙?”
她怎會不知?—— 指使楊明遠燒蘇家老宅、嫁禍顧沉舟的,正是那個此刻在回國航班上的人。當初對方拋來選擇:“要么共贏,要么拖宋家一起赴死。” 她本想推托,直到托人查到那人父親的底細,脊梁骨瞬間沁涼。從抗拒到配合,甚至諂媚得自己都惡心,全因那名字背后的分量,是宋家萬萬扛不起的。
這些靠手段扒來的秘密,半個字都不能漏。
宋融瞥她一眼,發動車子:“別打聽。能驚動京城遞話的,不是咱們該碰的天。”
他不知道的是,千里之外的京城陳家老宅里,頭發花白的陳家家主掛了電話,對著窗外的松柏沉默片刻。
剛才兒子陳思良的特助一臉焦急地跑來,說少爺陳思良心儀的女孩被地方警方冤枉,求他出面幫忙通融,一向正直的他想著“無涉案即放人”、“涉案即刻扣留”的原則,才打了那通電話,卻沒看見特助范冰雪轉身離開時,嘴角勾起的一抹隱秘笑意。
而海城公安廳里,王副隊長將宋婉柔的案卷歸檔,在備注欄里寫下“證據不足,保釋釋放”,只是那筆巨額保證金和京城的來電,像一根刺,扎在了卷宗的角落。
帳篷外的晨光漫過折疊床的邊緣,石無痕正彎腰收著防潮墊,手機在褲袋里震動起來。他接起電話,是張隊的聲音帶著幾分凝重:“無痕,情況匯報下:楊明遠母親住處搜查無果,所有痕跡都跟著大火燒沒了。另外,宋婉柔那邊……剛被保釋了,京城來的電話,家里交了一億保證金。”
石無痕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眉頭微蹙:“京城?誰?老牌陳家?”
“大概率是,能量不小。”張隊在那頭嘆了口氣,“我們查了宋婉柔的東西,確實干凈,沒抓到把柄。你們那邊收拾完就先撤吧,后續有情況再聯系。”
“知道了。”石無痕掛了電話,將最后一捆帳篷繩塞進背包。
“誰啊?張隊嗎?”蘇晴端著空水杯走過來,臉上還帶著未褪的疲憊,蘇晚跟在她身后,眼里滿是好奇。
石無痕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嗯,張隊剛說排查結果了。”他看向姐妹倆,語氣平靜卻清晰,“楊明遠母親住處沒找到任何證據,他在大火里燒得太徹底,沒留下線索。另外……宋婉柔被保釋了。”
“保釋?”蘇晚驚訝地睜大眼,“她不是有問題嗎?”
“查了她的物品和通訊記錄,暫時沒發現涉案痕跡。”石無痕簡單解釋,沒提京城的干預和那筆巨額保證金,只說,“有人出面保釋,警方按程序放了人。”
蘇晴的臉色沉了沉:“那……這件事就這么算了?”
“不算。”石無痕搖搖頭,目光落在遠處重建中的老宅方向,“楊明遠死了,但背后肯定還有人。宋婉柔這邊我們會盯著,保釋不代表沒事,只要她碰過手腳,遲早會露出馬腳。”
他頓了頓,看著姐妹倆緊繃的神情,放軟了語氣,“你們先安心休息,剩下的交給我們處理。人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蘇晴點點頭,攥著妹妹的手輕輕收緊——雖然風波未平,但聽到“人安全”三個字,心里懸了一夜的石頭,終于稍稍落了地。帳篷外的晨光越來越亮,照在三人身上,也照在遠處開始動工清理的廢墟上,像是在預示著這場劫難的余波,還遠遠沒到結束的時候。
另一邊,清晨九點的陽光剛曬暖電信營業廳的玻璃門,曹隊長帶著兩名隊員推門而入。“同志,查個人的通話記錄。”他遞過證件和楊明遠的身份信息,語氣干脆。
營業員在系統里敲了半天鍵盤,抬頭面露難色:“警官,系統顯示楊明遠沒有辦理過我們電信的號碼。”
曹隊長眉頭一皺,立刻讓隊員調出“一證通”身份核驗系統。屏幕滾動著楊明遠的證件關聯信息,最終停在一行小字上——名下登記著一張“移飛通信”的手機號。“走,去移飛營業廳。”他轉身帶人快步離開。
移飛營業廳里,客服在電腦上輸入號碼,通話記錄很快彈了出來。曹隊長湊近一看,記錄里果然有幾個給宋婉柔的未接來電,時間正是楊明遠失蹤前幾天,但每通電話的狀態都標著“空號提示”。
“這怎么回事?”他指著記錄問。客服反復核查后解釋:“警官,這不是空號,是對方設置了攔截,把這個號碼拉進黑名單了,所以撥打時會提示‘空號’。”
曹隊長指尖在桌面輕叩,心里翻江倒海:宋婉柔這心思也太深了,居然能提前拉黑不留痕跡?可若真是不熟,至于做得這么絕?難道真是借錢被拒才拉黑?念頭剛起,又被另一個疑問壓下去——李楠楠說的“討錢電話”在哪?記錄里這兩天干凈得連外賣、快遞電話都沒有,哪來的半夜爭吵?
他盯著屏幕上冰冷的通話記錄,只覺得案子像團亂麻。卻不知此刻讓他費解的“謊言”,不過是李楠楠被病痛和思念攪亂的夢境,把虛幻當成了真。
曹隊長剛走出移飛營業廳,手機就響了,是張隊的電話。“中午有空不?一起吃個飯。”張隊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
“行啊,忙完手上這點事就過去。”曹隊長隨口應著,正要掛電話,張隊多問了一句:“這會兒在忙啥呢?”
他腦子一熱,順嘴就漏了:“在查楊明遠的通話記錄呢。”
電話那頭瞬間沉默,接著是張隊蒙圈的聲音:“你這推理能力去哪了?楊明遠要是跟宋婉柔能打通電話,犯得著去宋氏集團門口蹲守?”
曹隊長心里咯噔一下,還沒來得及解釋,張隊又補了句:“咋?查到啥獨家線索,想自己悄悄立功啊?”
他臉一紅,趕緊把李楠楠說“半夜聽兒子打電話討錢”的事全盤托出。張隊聽完,語氣沉了沉:“不對勁。楊明遠母親有心臟病、腎病,要是真半夜聽見兒子吵錢的事,情緒激動早該住院了吧?就算沒住院,第二天總得追問兒子到底咋回事吧?她問了嗎?”
曹隊長愣了愣:“這……倒沒有。”
“哈哈哈!”電話那頭突然爆發出笑聲,“這不明擺著是老人家做夢嘛!不然邏輯根本對不上!你自己琢磨琢磨,還老武警呢,咋犯這糊涂?”
曹隊長站在營業廳門口,陽光曬得他臉頰發燙。他掐著手機愣了半天,終于后知后覺地拍了下大腿——可不是嘛!自己光顧著立功,居然把老人的身體狀況和邏輯漏洞拋到腦后了!這波操作,簡直是鬧了個大笑話。
聽到對面依舊在笑,曹隊長被笑得臉上發燙,又有點不服氣地追問:“那你們……難道沒查過楊明遠的通話記錄?”
張隊在電話那頭嘖了一聲,語氣又好氣又好笑:“查了啊!這是辦案基本程序好吧大哥?你還是老武警呢,這些環節還用我教?上面有規定,所有涉案人員的通訊記錄必須核查,哪怕明知道可能沒線索,也得走流程——法律講究的是證據鏈完整,不是靠猜的!”
曹隊長這下徹底沒話說了,舉著手機站在路邊,感覺風都帶著嘲笑的味兒。可不是嘛,人家早按程序查過了,自己還興沖沖拿著“夢境線索”再查一遍,純屬多此一舉。立功心切沖昏頭,連最基本的辦案流程都忘了,這臉丟得夠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