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遠皺起眉，語氣帶著點“為難”：“讓我跟蘇晚聯(lián)手？不可能吧。她怎么會信我？用什么理由見面？”他刻意裝出慌亂，像被這突如其來的計劃嚇住了。

“急什么？”宋婉柔瞥他一眼，語氣帶著點施舍般的不耐，“先把第一件事做完。至于理由，不是你該問的。”她低下頭，指尖捻著大衣紐扣，聲音壓得極低，像在自語，“畢竟，兩個同病相憐的人，最容易有共鳴……”

楊明遠心里一動，面上卻沒露分毫，只梗著脖子說：“事成之后，我要兩千萬，打我卡上。”

“楊副董就這點志氣？”宋婉柔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點嘲諷，“兩千萬太少，我給你一個億。”

楊明遠眼皮跳了跳，立刻接話：“行，那你先給我一千萬定金。”

“沒問題。”宋婉柔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快速點了幾下，“讓海外的‘跨境明陽電子商務(wù)’給你轉(zhuǎn)，五分鐘到賬。”

果然，不到五分鐘，楊明遠的手機就彈出銀行提示：“境明陽電子商務(wù)有限公司轉(zhuǎn)入1,000萬元。”

他盯著那條短信，指尖微微發(fā)顫——不是因為激動，是后背泛起的寒意。宋婉柔連轉(zhuǎn)賬都用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公司，分明是早有準(zhǔn)備，一點痕跡都不肯留。

突然，他腦子里“嗡”的一聲——這“跨境明陽電子商務(wù)”，前陣子新聞里提過一嘴，說是涉嫌洗錢被查過，后來不知怎么壓下去了。

楊明遠低頭抿了口冷咖啡，強壓下心里的驚濤駭浪。

宋婉柔啊宋婉柔，真是步步都踩在刀刃上，連轉(zhuǎn)賬都找這種公司代勞。他在心里暗罵一句：我草，這女人是真不怕死！

抬眼時，他臉上已換上副“被錢砸暈”的憨笑，搓著手說：“行，就按你說的辦。”

宋婉柔看著他這副樣子，滿意地站起身：“三天內(nèi)給我消息。”說完拎起包，轉(zhuǎn)身就走，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越來越遠，沒留下半句多余的話。

火燒蘇家老宅？挑唆蘇晚？還敢用洗錢公司轉(zhuǎn)賬……宋婉柔這是把他往死路上逼。

楊明遠其實一直深愛著宋婉柔，他開口要錢，不過是為了養(yǎng)母。前半生對養(yǎng)母的那份愧疚，復(fù)雜到難以言說——他出獄后，是養(yǎng)母賣了房子，湊出一千萬罰款幫他爭取到緩刑；也是養(yǎng)母，為了給他求一份諒解書，在別人門口跪了整整三天三夜。

宋婉柔恰恰捏住了他這根軟肋。不然以她的性子，怎會不讓保鏢搜楊明遠身上有沒有錄音筆？因為她十分斷定楊明遠身上沒有錄音筆，確實也正如她所料一樣。

他拿起手機，給母親發(fā)了條消息：“媽，今晚不回去了，公司加班。”

發(fā)送成功后，他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眼里那點“溫順”徹底褪去。

宋婉柔，你想讓我當(dāng)槍使？那也得看看，這槍最后對準(zhǔn)的是誰。

次日，2025年9月27號，周六的陽光透過“晚風(fēng)裁縫店”的玻璃窗，在蘇晚指間的布料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她正給一件旗袍鎖邊，眼皮卻突然跳得厲害，像有小錘子在里面敲。

“邪門了。”她揉了揉眼角，抬頭瞥見墻上的日歷——紅色的數(shù)字“27”被圈了出來，旁邊用小字寫著“閱兵彩排”。心頭猛地一沉，指尖的針線“啪嗒”掉在桌上。

還有三天，就是9月30號。前世那場燒掉蘇家老宅的大火，就是在那天凌晨燃起的。

她抓起手機打給蘇晴，聽筒里傳來妹妹含混的聲音，背景還有杯盤碰撞的脆響：“姐？我在無痕酒店吃飯呢，跟石無痕他們……”

“你立刻讓石無痕接電話，或者你現(xiàn)在過來一趟，急事！”蘇晚的聲音發(fā)緊，指尖攥得手機殼發(fā)燙。

“啊？現(xiàn)在不太方便吧……”蘇晴的聲音壓低了些，“我跟石無痕，還有他那個特助何宸瑜，連李經(jīng)理都在……”

“不方便也得方便！”蘇晚打斷她，“是關(guān)于老宅的事，9月30號，你忘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隨即傳來蘇晴倒抽冷氣的聲音：“我靠！閱兵的事一忙，我還真忘了！”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姐，這事……要不還是讓石無痕想想辦法？咱倆手無縛雞之力，真扛不住。”

蘇晚剛想說“好”，就聽見聽筒里蘇晴跟人低聲說了幾句，接著是石無痕帶著笑意的聲音：“蘇晚姐？晴晴說你找我？”

“石無痕，我懷疑……三天后有人要燒蘇家老宅，嫁禍給顧沉舟。”蘇晚語速飛快，“這事得麻煩你……”

“燒老宅？嫁禍顧沉舟？”石無痕的笑聲頓住，“蘇晚姐，這可不是小事，有證據(jù)嗎？”

“現(xiàn)在沒證據(jù)，但這事一定會發(fā)生。”蘇晚咬著牙，“算我求你，幫我這一次。”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傳來石無痕跟蘇晴的低語，接著是他沉穩(wěn)下來的聲音：“行，我讓李司機開勞斯萊斯去接你，他在石家豪宅待命，五分鐘內(nèi)出發(fā)。你別急，到了再說。”

掛了電話，蘇晚望著窗外掠過的梧桐葉，手心全是汗。前世她和姐姐就是因為忘了這茬，才讓老宅變成一片焦土，讓顧沉舟背上污名，讓宋婉柔的陰謀得逞。這次，絕不能重蹈覆轍。

無痕酒店的包廂里，蘇晴掛了電話，臉色發(fā)白地看向石無痕：“我姐說的是真的，9月30號，有人要燒老宅。”

石無痕挑眉，剛要開口，旁邊的特助何宸瑜先嗤笑一聲：“燒老宅？嫁禍顧沉舟？蘇小姐，編故事也得講點邏輯吧？”他推了推眼鏡，語氣帶著點嘲諷，“顧沉舟現(xiàn)在忙著度假村項目，犯得著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站在蘇晴身后的李經(jīng)理突然“嘶”了一聲，手里的茶壺差點沒拿穩(wěn)：“何特助，話不能這么說……我前兩天看的小說里，就有這種劇情！表面光鮮的大佬，背地里凈干臟事！”

“你懂個屁！”何宸瑜瞪他，“一天到晚看那些垃圾小說，腦子都看瓦特了？豬頭豬腦的東西，信這種無稽之談？”他連珠炮似的罵了一串，從“智商堪憂”到“適合去掃廁所”，最后總結(jié)，“李胖子，你要是再插嘴，明天就去守倉庫！”

李經(jīng)理縮了縮脖子，不敢吭聲了，卻偷偷給石無痕使眼色。

石無痕沒理會兩人的拌嘴，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蘇晴，這事非同小可，不能憑猜測下定論。”他頓了頓，“而且我讓人查過楊明遠——他現(xiàn)在在廣告公司上班，他媽賣了房子給他繳了一千萬罰款，日子過得緊巴巴，沒理由摻和這種事。我也一直讓人盯著他，沒發(fā)現(xiàn)異常。”

“不是楊明遠主動的，是有人逼他！”蘇晴急了，看石無痕一臉不信，索性咬了咬牙，“石無痕，我跟我姐是重生回來的！前世就是9月30號，老宅被燒，顧沉舟被冤枉，我們姐妹倆……也沒好下場！”

“重生？”石無痕愣了下，隨即失笑，“晴晴，你是不是最近劇看多了？”

“是真的！”蘇晴眼眶發(fā)紅，“前世的今天，我跟我姐還在為閱兵的事吵架，根本沒想起老宅！直到火滅了才知道……”

石無痕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認識蘇晴這么久，從沒見她這么激動過，眼神里的恐懼不像是裝的。

旁邊的李經(jīng)理突然又冒頭：“石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萬一……萬一蘇小姐說的是真的呢？那可是蘇家老宅，燒了多可惜！就算是假的，派人去守幾天也不費事啊！”

他拽著石無痕的胳膊，“石總，就當(dāng)給我個面子，試試？不然我這心里不踏實，總覺得要出事……”

石無痕被他纏得沒法，又看蘇晴一臉篤定，終于松了口：“行。”他拿起手機，“我讓張隊調(diào)二十個人，從今晚開始守著蘇家老宅，直到10月1號。”他看向蘇晴，“這樣總行了？”

蘇晴剛想點頭，包廂門被推開，李司機的聲音傳來：“石總，蘇晚小姐到了。”

蘇晚走進來，目光掃過包廂里的人，最后落在石無痕身上，語氣堅定：“石無痕，這次算我求你。守住老宅，不僅是為了蘇家，也是為了……不讓某些人的陰謀得逞。”

石無痕看著她和蘇晴一模一樣的堅定眼神，心里那點懷疑，忽然動搖了。他揮了揮手：“李經(jīng)理，跟張隊對接，讓他務(wù)必盯緊。”

李經(jīng)理立刻應(yīng)聲，跑得比誰都快。何宸瑜在旁邊撇撇嘴，低聲罵了句“一群神經(jīng)病”，卻還是拿起手機，默默查起了“9月30號 城西天氣”。

窗外的陽光正好，沒人注意到，包廂角落的監(jiān)控攝像頭，紅燈閃了一下。

另一邊，中午十二點，楊明遠坐在蘇家老宅對面的餛飩攤前，帽檐壓得很低，口罩遮住大半張臉，只剩雙眼睛盯著那扇斑駁的朱漆大門。

餛飩攤老板吆喝著添湯，他頭也沒抬，遞過去十塊錢：“一碗鮮肉餛飩，多放辣。”聲音故意壓得沙啞，像吞了把沙子。

餛飩冒著熱氣上桌時，他拿出手機，假裝刷短視頻，鏡頭卻對著老宅的方向。院墻是青灰色的，爬滿了爬山虎，西角的墻根處有塊松動的磚——那是他早上踩點時發(fā)現(xiàn)的，從那里翻進去，剛好能避開門口的監(jiān)控。

一點十五分，他起身結(jié)賬，往巷尾走了五十米，拐進公共廁所。十分鐘后出來，身上的夾克換成了件洗得發(fā)白的工裝外套，手里多了個黑色帆布包，走路姿勢也變了，佝僂著背，像個在附近收廢品的老頭。

他慢悠悠地晃到老宅后巷，確認沒人經(jīng)過，迅速扒開那叢半人高的雜草。果然，那塊磚輕輕一推就松了，露出個僅容一人側(cè)身通過的縫隙。

翻進去時，褲腿蹭到墻灰，他沒在意，貓著腰貼墻根移動。院子里很靜，只有老槐樹的葉子被風(fēng)吹得沙沙響。正屋的門鎖是老式銅鎖，他摸出包里的鐵絲，三兩下就捅開了——兩個月前畏罪潛逃時，在工地搭棚跟工友學(xué)的開鎖的手藝，沒想到現(xiàn)在派上了用場。